一袭青衫,缓缓出现在了身后的石阶之上,嘴角满是笑意的向下而来。孩子们欢快的打着招呼,嬉笑不停。那缓步而下的老人,一边笑着让孩子们注意安全,一边停在了那默不作声的女子书童的身边,低头一笑,道“钟灵,在想什么?”
那抱膝坐在石阶之上的女子书童,愣了一下,仰头看了一眼老人,随即起身轻声道:“先生,我在想,为什么过年一定要贴对联,要大红灯笼?”
“一年之计在于春,新春嘛,自然希冀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青衫老人笑道。
那女子书童撇了撇嘴,似乎对于这个说法认可不深。
这一幕,自然落在了青衫老人的眼中,却见老人只是咧嘴一笑,拍拍屁股坐在了一侧的石阶之上,笑道:“当然,这只是通俗的说法。其实这里头学问多了去了。”
钟灵咧嘴一笑,坐在了老人的身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老人笑意更浓。
身为儒道宗师,身负儒道气运,也是如今云天书院院主的徐匡,之所以喜欢这个女子山魅,便是因为钟灵虽为山魅,却心地善良,平日修习更是数倍用功,每当有疑惑的时候,都会刨根问底。云天书院如今有不少学识渊博的先生授课,可是大都被这个女子书童不断的纠缠询问之下,变得头大不已。如今恐怕也只有徐匡,才能让钟灵心服口服。
“春联,源自桃符。上古时期,有凶恶鬼怪作乱人间,便有天人以桃符震慑,不叫鬼族霍乱百姓。而那时,桃符便是悬于各地城口,以告诫鬼族莫要入内的存在。随着时间的流转,桃符便成了家家户户门上所贴的春联。原本驱逐鬼族的桃符,也就成了老百姓眼中辟邪祈求昌盛的寄托了。”
“当然,如今的傲土神洲西南有座山,名为剑山,剑山之外依旧存在这那传闻之中的鬼蜮,也就是那些鬼族的栖息地。”
徐匡轻轻叹息一声,道:“世人皆知春联,可是却也渐渐忘了,那些鬼族的威胁。而西南剑山之上,依旧有一群人,抵挡住了那凶悍作乱的鬼族,这些人,才值得真正的铭记于心。”
听着这些看似荒诞的言语,本就身为山魅的钟灵却没有丝毫的质疑,而是重重点头,抬头低声道:“先生,我也想修武、”
徐匡问道:“为何?”
钟灵犹豫了一下,轻声道:“读书只讲道理,可是有些道理,好像用嘴巴说不明白啊”
徐匡愣了一下,点头道:“是啊。这个世道,总会有太多太多的不平事,也有太多的事情本该不是这个道理的。”
钟灵不由得一喜,道:“那么先生,我是不是可以修武了?”
徐匡伸手敲了一下钟灵的脑袋,笑着摇头道:“好好读书,修什么武!”
钟灵顿时一脸丧气,坐在石阶之上唉声叹气起来。
徐匡笑了笑,抬头看向南方,道:“书生何尝不能入武道?先生的那位先生,教书数十载,便是一步入天象的大人物。”
钟灵蓦然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徐匡神秘一笑,手掌抬起,一道金色的气机,跃然涌入到了手掌之中,宛若一个小人一般,灵动无比。
钟灵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随即点头道:“先生先生,我一定要好好读书!”
徐匡收敛手中那一抹跳跃的气机,笑道:“孺子可教啊!”
而后,徐匡直接起身,抬头看向山下,笑眯眯道:“来了。”
钟灵猛然惊喜,顾不得一切的起身,狂奔下山,满脸的欢喜神色。
——
山脚下。
一行人缓缓停在了路边。
骑在马上的高松涛瞪大眼睛,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红色灯笼,诧异道:“苏春生,这真的是九霄山?会不会已经被别人鸠占鹊巢了?看这架势,好像也是个暴发户啊,这山头上到处挂的是对联灯笼,得花不少钱吧?”
苏春生眯起眼睛,抬头看向山头,摇了摇头。
当初在那观天宗的卷轴之中,曾见过一位剑修立于山腰处的中年剑修,似乎和苏家关系不浅。只是那时,因为卷轴折损气运太盛,来不及搞清楚是谁,便被那人一脚踹出了卷轴。
如今想来,九霄山上的这些装扮,都是此人所为。
身后,马车里的公孙艺一跃而下,笑眯眯道:“徐先生也带着弟子到了这座山上,今年过年应该会很热闹了哦。”
高松涛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公孙艺,皱眉道:“你说的徐先生,该不会是叫徐匡吧?”
公孙艺点了点头,问道:“你认识?”
此话一出,就连苏春生也转头看向了高松涛。
却见高松涛哈哈一笑,道:“当然不认识,也没见过。只不过你那徐先生的先生,可是我的好兄弟啊。”
公孙艺顿时学着苏春生的样子,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不正经的剑修,成天就知道吹牛皮。
苏春生则是皱眉道:“徐先生的先生,是不是赵文正?”
高松涛刚想说话,可是却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急忙闭嘴,抬头看着天空,嘀咕道:“快过年了啊,这天气都这么好,啧啧啧,不错不错。”
苏春生还想追问,只不过一道身影却打断了他。
却见那通往山上的石阶上,有一名女子书童,飞奔而下,满脸欢笑的飞奔下来,直奔苏春生而来。
不单单是高松涛,就连身边的王盟都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
山魅?
第二百二十六章 动荡
凤南郡。
那座高耸而又雄伟宽大的青石城头之上,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寒风习习,冬日里的冷风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而这座城头之上,气氛却更显阴森肃穆。
密密麻麻的甲士,不下千人此刻站立于城头之上,神色紧张。
几乎所有凤南郡的守卒都被紧急调往此地,城中位高权重的将领,更是尽数在列。而在这些甲士的面前,还站着不少的黑衣锦鲤,大都神色阴沉,立于一侧。
居中的位置上,有数十具尸首尽数摆放在城头中央,虽然大都被白布包裹,可是弥漫在空中的淡淡血腥味,却让众人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靠在城头之上,厚重握着一柄大刀,手指轻轻扣动大刀,神色阴沉。
四下寂静,无人敢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将视线放在了这位中年将领的身上,恐惧而又敬畏。
沉默许久,这位身穿精致甲胄的中年将领,才微微站直身体,转头道:“凤南郡守将是哪个?”
密密麻麻的甲士人群之中,走出一位身材同样魁梧的中年汉子,抱拳沉声道:“启禀洪大人,在下便是凤南郡守城校尉尤风!”
那位被唤作洪大人的魁梧将领,只是斜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校尉,扯了扯嘴角,冷笑道:“好一个尤风,没记错的话,你老子应该是尤龙山吧?在兵部任职也有些年头了,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
尤风脸色一变,却不敢有丝毫的逾越,急忙低头沉声道:“属下无能。”
“你是够无能的,城头上死了这么些人,你守城甲士一个都没露面,是怕死还是咋地?”那被唤作洪大人的中年汉子冷笑一声,道:“是觉得有个在兵部当差的老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尤风脸色更加难看,道:“属下不敢。”
这位被唤作洪大人的中年将领,语气不屑,可是却让尤风不敢有丝毫的不敬之心。要知道,所谓的洪大人本名唤作洪聪,在并州境内,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人送外号洪疯子。而这个著名的疯子,却是执掌了整个并州的兵权的从三品骁骑将军,在兵部更是底蕴深厚,传闻兵部大佬见到这个疯子,都要礼让三分。而尤风自己一个小小的六品守将,又怎么敢还嘴?
“不敢?”洪聪眯起眼睛,手指叩着刀鞘,阴森道:“那这些人命怎么说?”
尤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沉声道:“回禀大人,小人愿意将功补过,亲自带兵追剿作乱之人。”
洪聪扯了扯嘴角,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抓不住那些作乱之人,你这颗项上人头恐怕句保不住了。”
尤风跪在地上,重重点头。
昨晚城头之上的袭杀,身为守将的尤风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只不过,有锦鲤插手,尤风自然不敢随意造次,所以便识趣的将城头之上巡夜的甲士全部撤离,谁曾想,那些锦鲤死了个干净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些江湖人士,这一举动着实让尤风大吃一惊。
而消息不知如何传了出去,猜不到半日的功夫,就引来了并州骁骑将军。
尤风自然不傻,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若是这位骁骑将军执意怪罪下来,这可是板上钉钉的擅离职守罪,自己这颗脑袋,便是自己的老子都未必能够保得住。所以,既然洪聪给了自己一条活路,一个台阶,尤风自然没有理由不接下。
洪聪看着这一幕,这才扯了扯嘴角,冷笑着扫视了一圈密密麻麻的甲士,阴沉道:“据我所知,你这手下兵甲之中,倒是有不少人和江湖上的那些宗门牵扯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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