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难得,在那丫鬟放下食盒,伸手关门的瞬间,南风飘身落地,施出土遁,现身于正屋西侧。
那丫鬟不曾觉察,关上房门,拎着食盒走了。
正屋里有桌椅等器皿,在正北有张很大的木案,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正穿着便服自案前批阅战报,此人身形高大,坐姿挺拔,大有行伍之风,不消问,正是大将军王思政。
由于南风出现的毫无声息,王思政便不曾有所察觉,待房门关闭,南风闪身上前,长剑出鞘,抵住了王思政的脖子。
直至此时王思政方才回过神来,此人久经沙场,自忖必无生理,也不慌乱惊叫,只是慢慢放下手中毛笔,叹气过后闭上了眼睛。
南风自然不会杀他,随即收回长剑,低声说道,“我不是敌人。”
王思政闻声睁眼,侧目看向南风,也不发问,而是等他说话。
“那两个玉清道人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不想惊动他们,他们若是知道我来过,对你们会非常不利。”南风低声说道。
王思政颇有大将之风,临危不乱,也不惊慌,听得南风言语,只是缓缓点头。
南风也不知道如何取信于王思政,沉吟过后,长剑横于王思政眼前,微一用力,化剑为刀,“她的手是我这把剑的一部分。”
王思政闻言微微皱眉,待长刀化为长剑之后,将视线移到了南风脸上。
“这两年她一直与我在一起,不久之前刚刚回返中土,她要来寻找你们,我也有急事要去做,便临时分开,原本约好于长安会合,但她一直不曾赶去,我来寻你,是想知道她有没有来过这里。”南风低声说道。
王思政仍然没有说话。
王思政不说话,就说明王思政不相信他,南风只得再度说道,“你们守城所用的公输要术,也是我送给她的,她临走之前将公输要术转交给了谁,我也知道。”
王思政是聪明,焉能听不出南风的言外之意,这个秘密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南风既然知道,就表明他与元安宁关系匪浅,“她来过,但只待了半个时辰就匆匆离去。”
“回玉璧去了?”南风追问。
王思政点了点头。
“她离开时是自此处径直向北,还是偏向西北?”南风又问,此处西北二十里外有条很大的河流,他问这个问题是想推断那条水虺有没有与元安宁同行。
“向北。”王思政说道。
南风点了点头,转而出言说道,“将她在玉璧的具体住处写下来,我要去找她。”
王思政也没有犹豫,提笔书写,转而将那张写有字迹的白纸递给南风。
南风伸手接过,看了一眼,折叠收好,“事出无奈,令将军受惊,他日再来向将军谢罪。”
“珍重,定要找到我家小姐。”王思政冲南风拱手道别。
南风点了点头,自后门离开,施了土遁,闪现远走,到得城外,乘了八爷,急赴玉璧……
第四百一十九章 书知南风
玉璧离颍川不过八百里,天亮之前便赶到地头儿,南风曾经来过玉璧,按图索骥,很快找到了元安宁先前的住处。
元安宁并没有住在军营里,而是住在玉璧西城的一处偏远僻静的独立院落。
此前玉璧城曾经受到东魏大军的猛烈猛击,此时战乱的痕迹仍未褪去,城池内外一片萧条破败,城中房屋多有坍塌损坏,元安宁所住的那处院落也未能幸免,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向西倒伏,压坏了西侧厢房。
南风自八爷背上跃下,落向院落的同时忽然发现一个细节,院子里的那棵大树是自中部折断的,已经断为两截,但树木的枝叶却是绿色的,只是发蔫打卷儿,并未干燥脱落。
东魏大军攻打玉璧已经有些时日了,倘若这株大树是被东魏攻城的抛石车砸断的,树叶早就掉光了,怕是连树枝都干透了。
想到此处,心中隐约生出不详的预感,元安宁很可能出事了。
倒伏的大树虽然压塌了西厢,却并没有殃及院墙,庭院四周的院墙都是完整的,由于许久没人居住,院子里已经长出了杂草,此时是四更时分,夜幕笼罩下的庭院死寂一片。
南风艺高人胆大,也不惧怕会有埋伏,径直落到院子正中,皱眉四顾,不见异常,侧耳细听,无有异响。
那棵倒伏的大树就在左侧不远处,上前查看,大树断茬参差不齐,吸气闻嗅,隐约还残留有硝石硫磺的气味,不消问,这棵大树是被震天雷一类的火器炸断的。
此时正屋的大门是关着的,原本用来锁门的锁头掉落在门前的石阶上,定睛细看,锁头是被人拧断的。
见此情形,南风眉头大皱,糟了,出事了,元安宁肯定出事了。
虽然心急如焚,却也不能乱了方寸,通过倒伏的大树能够大致推断出元安宁遇袭的时间,应该就在二人回到中土不久,元安宁赶来这里拿取火器的当日。
当日他与元安宁分开之后,先往长安营救诸葛婵娟,之后又带着诸葛婵娟去挖取法印,回来之后又自城南破庙等了两天,随后南下前往无情书院探望天启子,自无情书院得到莫离线索,又回返长安寻找莫离,之后又带着莫离南下,自建康耽搁了几天,随后还去离火宫待了一天,仔细算来,与元安宁分开已经有十多天了。
根据元安宁离开颍川的路线和方位来看,她并未带水虺同行,故此,在他离开之后,元安宁需要在浮云山停留片刻安置水虺,而她在颍川也只停留了半个时辰,按照元安宁的速度,赶到玉璧应该是他离开当日的半夜到次日凌晨。
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久,急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确定元安宁出了什么事情。
院子里的大树是被火器炸断的,嫌疑最大的就是公输墨门,两魏战事声势浩大,王思政等人所使用的守城器物大多借鉴于公输要术,墨门很可能听到了风声。
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应该不是墨门,元安宁已经晋身居山淡紫,而墨门并不擅长练气,倘若二者相遇,倒霉的应该是墨门而不是元安宁。
元安宁始终没有前去与他会合,说明元安宁已经遇袭,是被擒还是已经遇难目前尚且无法确认,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元安宁是在进屋拿了火器,出来之后与对手遭遇的,炸断大树的火器应该是出自元安宁之手。
元安宁炸断大树有两种可能,一是为了攻击对手,但所发火器被对方躲过,大树遭到了殃及。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元安宁是故意发出火器炸断大树,倘若他他日寻来,也能发现异常,有所防范。
仔细想来,还是第一种可能比较大,院子里能够藏人的地方并不多,这棵大树足有一抱粗细,当日伏击元安宁的那人应该就藏在树后。
此人能够躲过元安宁扔出的火器,无疑是练气之人,而且其灵气修为要高于元安宁才可能将元安宁拿出。
至此,墨门彻底排除。
既然不是墨门,正屋紧闭的房门之后就不应该藏有暗器,但对方拿住元安宁之后,又将房门关上了,此举自然有其目的。
想及此处,南风越发紧张,他不怕开门之后遇到机关火器,只怕开门之后看到他最不愿看到的景象。
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便是再害怕,再紧张,早晚也得开门。
上前推门,发现房门被什么东西在里面抵住了,由于不明就里,也不敢破门而入,左移两丈,直接破开墙壁。
破开墙壁之后,一股霉气蔓延而出,霉气肯定不好闻,但此时此刻,这难闻的霉气在南风闻来却比花香还要沁人心脾,他最担心的是闻到别的气味。
待得尘埃落定,南风自缺口进入正屋,只见正屋的房门被人用顶门棍顶住了,房中的陈设器皿并不多,都在原位,没有打斗的迹象,这表明他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元安宁是在出去之后遭遇伏击的。
乾阳为奇,坤阴为偶,此时的阳宅多为三五七九等单数,这处房子是五间,中间三间为连堂,东西各有一间,先去西屋,除了简单的生活器皿,没有其他东西。
再去东屋,东屋原本是元安宁的卧处,有床榻等物,在靠近床榻的区域有个五尺见方的方形坑洞,坑洞外散落着几块石板,一口铁箱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取走,箱子里的只剩下一些防潮的油纸。
在元安宁原本躺卧的木床上遗留有一封书信,书信就放在显眼的位置,信封上有朱砂写就的四个红字,“书知南风。”
南风站在床前,皱眉打量着那封书信,伫立良久,也不曾伸手去拿,不拿不是因为担心信笺被毒药浸泡过,而是这封书信是被一团紫气包裹着的,包裹着书信的紫气异常淡薄,并不能阻碍他拿起拆阅,但是一旦去拿,这团紫气的主人立刻就会有所感知。
此人可能并不知道他已经得了龙目天眼,故此才会有此一举,但现在的问题是,便是发现碰触书信对方会有所感知,也必须碰触,不然就无法看阅。
心存顾虑,南风就没有急于看阅书信,只要不碰这封书信,对方就不知道他来到玉璧,一旦碰了,对方立刻就会有所感知,自己马上就会陷入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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