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荒原 (九片竹叶)

　　夜宸刚刚喝了口咖啡，听到火润这么说，差点儿把这口咖啡给喷出去，说道：“咳咳……咳咳……我怎么就是最……还最智慧？你怎么想出这个词的？”这种出风头但没什么好处，反而可能招来麻烦的名头，给谁都行，别安在自己头上就好。
　　火润摆了摆手，说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按照计划，他们将放任市政厅收复新城区，然后找机会毁掉市政厅手里的粮食储备，好不容易勉强维持住的秩序就会彻底崩盘。
　　这里要着重说一下，他们这个联盟是希望出现社会崩盘的，从他们建立这个联盟就可以看出，他们是想要重新建立秩序，并且在建立秩序的过程中，将权力和利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也就是说，在现阶段，他们是秩序的挑战者，而市政厅是旧秩序的继承者和维护者，两者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为了达到重建秩序的目的，他们必须将旧秩序给破坏掉，这就是他们处心积虑要毁掉码头区的粮仓的根本原因。
　　火润问出这个问题后，得到的是一片沉默，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人回答，火润只好说道：“好吧，这是我们就这个问题进行的第一次讨论，大家知道有这么个困难，回去后好好想想，不说解决方案，但至少给出个思路来。我们的下次聚会……定在三天后，可以吗？时间有点儿紧，但没办法，现在局势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火润这句话相当于这次聚会的结束语了，很快，众人就陆续离开了，留在最后的是夜宸。
　　把萨古娜儿送走，看到夜宸坐在了沙发上，火润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有办法。”她坐在了夜宸对面，问道：“说说吧，我们应该如何解决现在的困境？”
　　“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解决的。”夜宸首先说了句废话。
　　“嗯，那是当然。”
　　“但是，要想解决困难，就必须要付出代价。”一句废话之后，夜宸终于说了句有点儿用的东西，她看向火润，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越麻烦的困难，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火润同样报以严肃的表情，说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管付出的代价有多大，我们都必须迎难而上，我们没办法后退。”
　　沉默了一会儿，夜宸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代价是必须付出的，但是……未必非得我们付出代价。”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火润说道，语气有点儿怪，好像是欣喜，又好像是担忧。
　　夜宸透过窗子，看向老城区的方向，说道：“按照萨古娜儿她们带回来的消息，市政厅已经为粮仓的保护作出了完美的措施，想要外部暴力破坏掉，完全不可能。”
　　“外部”这个词引起了火润的注意，她思索了一番，说道：“你是说……你是想尝试从内部找机会？”从内部瓦解粮仓的保卫，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思路，虽然很困难，但不至于像原先计划中那么的无法实现。
　　“我们可以尝试一下。”顺着这条思路，火润在脑子里不断地进行着推演，嘴里喃喃地说道，“我们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他不能太过显著，最好是个中层管理人员，并且负责的是不起眼的工作，但是却很重要，有着可以利用的漏洞，比如……比如……”比如了半天，她也没想出个结果来。
　　火润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个不错的思路，但是要想完善思路，落实为计划，还需要大量的资料进行分析，至于说大量的资料……该死的，这也是个很大的困难。”粮仓这么重要的位置，安保的具体措施怎么可能流落到外面？想要拿到足够多的资料绝对很麻烦，看上去好像又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
　　“也许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夜宸突然说道。
　　“什么？”从沉思中惊醒的火润一时没有听清楚。
　　“我是说，我们可以考虑换个切入点。”
　　“换个切入点……”火润皱起眉头，说道，“什么切入点最合适，你直接说吧。”
　　夜宸看着火润，注意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开口说了一句诡异莫测的话：“你觉得，鲍勃满足他现在的位置吗？”
　　这句话好像魔鬼的低语，化为一道锁链，勒住了火润的脖子，一时间，她感觉无法呼吸了。过了好一会儿，火润才缓过来，一脸复杂的表情，说道：“你是想……策反鲍勃？你知道现在鲍勃在市政厅的地位吗？”
　　身为警察局局长，鲍勃掌握着这座城市最重要的武器——警用的武器弹药库，手里握有这座城市最强大的力量——由市政厅雇员组成的部队。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在市政厅没有实权？事实上，他现在是市政厅临时议会的议长，相当于市长的位置，只不过没有那么专断独行——话说之前那个市长本身就不是专断之人。
　　有了鲍勃的帮助，他们倒是可以轻松破坏掉码头区的粮仓，但按照夜宸的说法，他们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策反鲍勃这样的人物？
　　火润没好气地说道：“你觉得他会不满足现在的地位吗？”
　　“我只是提供个思路罢了。”夜宸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如果没办法让鲍勃配合的话，我们还可以找其他人，比如说沈家。想象看，现在市政厅掌握的粮食原先可都是属于沈家的。”
　　“为此，市政厅把码头区那么一大块区域划给了沈家。”火润提醒道，这个时候粮食确实珍贵，但沈家的所得也不能说微小。
　　“是啊，现在码头区是属于沈家的。”夜宸说道，“世界异变之前，码头区是钮伦市最繁华的地区，但现在呢？时不时还会面临海上异变生物的袭击，你觉得那片区域真的是好地方？”
　　说到这儿，夜宸停顿了一下，换了个语气，继续说道：“另外，码头区是市政厅划给沈家的，市政厅也可以随时收回来。当然，现阶段市政厅还需要沈家的粮食来维持人心的稳定，甚至那些粮仓本身就在码头区，但之后呢？沈家会安心吗？”


第二百零九章 天择游戏（33）
　　沈家会安心吗？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问题。
　　沈家拥有现阶段最重要的粮食，并且凭此掌握了大量的财富，对整座城市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是在和平年代，这将会带来滔天的权势和富贵。但是现在呢？别忘了，历史上的战乱时期，深怀巨资的大贾得到好下场的没几个，更多的时候往往会被各种各样的军阀剪羊毛。要只是剪羊毛还好，更糟糕的是，一不小心可能会被当做肥羊宰了。
　　沈家不怕秩序彻底稳定下来后，被宰了？
　　“那我们能付出什么代价呢？”火润说道，是在问夜宸，也是在问自己。
　　夜宸说道：“财富，沈家不缺，凭借他们手里的粮食，什么都能换得到，但是，换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保住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在这种社会环境之下，要想保住财富，就必须拥有权势，而市政厅似乎并不想将太多的权势分给沈家。”
　　夜宸手里玩着那把小刀，继续说道：“另外，还有一点很有意思，说不定有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沈家是一个家族，拥有众多的子嗣，据我所知，沈家的家主沈万已经七十多岁了，并且身体不太好。”这是夜宸从世界异变前的报刊上看到的，沈家在钮伦市拥有众多产业，对这个家族以及其家族企业的介绍并不少见。
　　火润认真权衡着夜宸的提议，说道：“市政厅毕竟是旧秩序的继承者和维护者，当权阶层关系极其复杂，沈家作为一个外来者，确实很难成为市政厅的权力核心。”
　　在世界异变之前，沈家在钮伦市政治领域的力量其实很薄弱。只是因为他们做的是食品相关产业，世界异变之后才显得那么重要。但是，近百年的太平时光，已经让钮伦市这个西奈联邦的自治市的权力结构变得很稳定，并且显得有些拥堵，哪怕谁都知道沈家的粮食对于现在的市政厅来说有着怎么强调都不为过的重要意义，但市政厅临时议会也只能挤出一个普通议员的位子留给沈家。
　　“所有的改革都是如此，必须小心翼翼地进行，而且还必须照顾到大多数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否则改革根本不可能进行下去。”夜宸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如果是和平年代，缓慢但是稳定的改革是所有施政者最佳的选择，但如果外界环境发生了突然变化，比如战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将原本的秩序彻底推翻，重新建立新的秩序，才是正确的，而我们做的事，是正确的。”
　　火润看着夜宸，突然说道：“你怎么有点儿像那些术士，疯疯癫癫的。”
　　夜宸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术士都是疯疯癫癫的，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愚蠢。好了，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夜宸起身朝门口走去，火润坐在沙发上，并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她还是思索权衡着夜宸的这个提议。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开门声响起，火润抬头一看，萨蕾娅走了进来。
　　“是你？”火润有些惊讶，但很快就释然了，说道，“也对，本来就应该是你，萨古娜儿那丫头还是太嫩了，至于坎雷萨德，我都怀疑那家伙是不是清醒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