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使徒 (黄火青j)

　　“不，我是被阁下所逼。”
　　贝希摩斯缓缓摇头，解释得特别认真。
　　“多摩一族的龙之印若是被阁下所得，后果实在难以设想。”
　　“我思来想去心中难安，只有行险来阻。”
　　他说着，脸上露出苦恼神色。
　　“嗯，确实如此。”
　　提丰闻言，居然颔首应下。
　　“那就来试试拦下我吧。”
　　他说着轻轻吹气，吐出火莲一朵。
　　这火莲凌空而落，初时很渺小，但迎风见长，迅速膨胀。
　　及至落海，已覆盖上千平米，还在扩张不停，朝两位旧日扑去。
　　就好像海里装的不是水，而是汽油。
　　一会儿功夫，无边蔚蓝之上，竟有数万平米暗红铺陈。
　　焚天煮海，在这里不再是夸张，而是白描。
　　灼流逼来，两位能级四使徒各有应对。
　　贝希摩斯伸展右臂，五指开掌，正对火墙。
　　然后，握拳。
　　掌心空气被捏爆，飓风凭空升起。
　　冲击波烈烈如潮，与蔓延来的火焰对冲，强行逼迫后者倒伏。
　　贝希摩斯开始奔跑。
　　他踏下第一步，就像是一枚榴弹炮在水面爆炸。
　　数十米高巨浪向后翻掀。
　　一步迈出，人在数十米外。
　　二步踩下，海面被风破开。
　　速度加快，海拔升高……
　　三步之后，贝希摩斯竟奔行于空气！
　　人类要在水面上奔跑，需要的速度在三十米每秒左右，能级二中期的黄怀玉已经能做到。
　　但空气密度远低于水。
　　仅仅是浮空（抵消自身重力），就需要一百四十米每秒（五百零四公里时速）的蹬腿速度。
　　换算成肌肉力量，足足是凡人的三百二十七倍。
　　而贝希摩斯所具备的力量，已达到人类成千上万倍。
　　这让他足以把空气当做借力物，在对流层内任意位置高速移动。
　　火海被冲击波开出通道。
　　贝希摩斯身形如电紧随其后，瞬息冲出。
　　此时此刻，他每一条肌肉出力，都堪比工业发动机。
　　五百米距离，用时只一秒。
　　眨眼前隔着火海，眨眼后已经照面。
　　一个字：
　　快！
　　侧身似开弓，引拳如搭矢。
　　惊风怒雷，刹那轰鸣！
　　重拳飙射！
　　贝希摩斯小臂被圆锥形云雾包裹。
　　此云名叫凝结云，是冲击波导致的局部超低压使水汽凝结所成。
　　又称，音爆云。
　　提丰面前，业火凝聚为盾。
　　风火交击，雷霆殛震。
　　火焰漫天飞散，拳劲沿切线方向掠过千米，两分天上行云。
　　怒风呼啸远去，水波环形排开。
　　提丰和贝希摩斯一南一北落于海面。


第三百八十六章 梦境领域
　　前者的脸颊上被风波擦过，浮现几丛黑鳞，旋即又隐去。
　　后者开合右手五指，拳峰被烤得微红。
　　“陆地之王，闻名不如见面。”
　　提丰抚平衣袍褶皱，淡淡赞道。
　　好似能获得他的认可，是多么大的荣耀。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见尊驾。”
　　贝希摩斯却摇头道。
　　他不动如山，好似没有看到提丰身后的惊变。
　　透明帷幕拉开，露出银光闪烁的黑暗星界。
　　一头没有肢体，没有颜色的无眼巨兽张开巨口，朝着提丰咬来。
　　无声无息，无有预兆。
　　“毫无新意。”
　　提丰嘴角下压，哂笑。
　　在他脑后，火焰轰然释放，冲入巨兽口中。
　　起初巨兽还能支撑，但很快支持不住，打着饱嗝向后坠入星海。
　　这是生活于梦境领域的梦魇兽，也是阿斯塔罗斯的共生物。
　　火柱驱散怪物后，重新昂扬而起，分为七岔独角火龙，悬停半空，盼顾生威。
　　就如传说中提丰的龙发。
　　提丰和贝希摩斯一时都未出手。
　　海面上，火焰蒸发大量水汽，气流上升，凝聚成灰色积状云。
　　这时，居中最雄壮的火龙嗅到了别样气息，突然长身而起，朝一处空气咬去。
　　“不过小小玩笑，您何必生恼？”
　　充满磁性的女声响起，带着千般滋味、万种风情。
　　阿斯塔罗斯在空中浮现，随手一推，就凭空推开一道小门。
　　一步迈入，小门消失，她出现在百米外。
　　火龙晚来一步，大口咬空。
　　剩余六龙立刻追去，但越是接近阿斯塔罗斯，就越是动作僵硬。
　　及至二十米内，业火构筑的龙身居然被冻结成冰。
　　冰中封火，乃恒常世界不曾有之奇观。
　　但梦境中，有无生灭，本就随心。
　　这正是月蚀的核心神通——梦境领域。
　　阿斯塔罗斯以月为徽，能够以意志侵蚀现实，在身周展现出梦境领域。
　　领域之内，使徒能扭曲、修改现实，化腐朽为神奇。
　　（阿斯塔罗斯，或译为‘亚斯塔录’，人称‘天后’，巴力之妻，古代腓尼基人所崇拜之女神，司月及金星。
　　据犹太教说法，其崇奉之仪式极端淫邪败德，后来被扭曲为所罗门七十二魔神最上四柱之一。
　　我取腓尼基原始设定。）
　　“提丰阁下，打打杀杀有伤和气。”
　　阿斯塔罗斯落到贝希摩斯身旁，好声劝道。
　　“不如就此回头，我们罢战可好？”
　　她半缩在大帝身后，但加上恨天高鞋跟，却反而比老者高出一个头来。
　　颇为有趣。
　　“聒噪。”
　　提丰斥道。
　　他振臂虚击，催发出滔天业火，映得云海双红，朝两人迫去。
　　但这些火焰进入阿斯塔罗斯身周百米内后，就开始褪色。
　　五十米内，火焰只剩灰白色。
　　三十米，连形状都难以维持。
　　及至十几米，火焰居然全转化为五色彩带，随风飘舞。
　　斑斓色彩中，贝希摩斯弯曲双膝。
　　喝声起时，水面凹陷十余米深，显出蹦床形状。
　　眨眼。
　　人不在原地。
　　提丰双目微眯，身后七头火龙先后冲出，朝来敌围追堵截。
　　贝希摩斯的拳头，这天下没有人能无视。
　　但就在双方即将接触时，一团红色幕布突然出现在中间，断绝双方视野。
　　下一秒，龙与老者同时撞入布面。
　　幕布同时向两边掀起，很诡异的，没有任何冲击发生。
　　火龙追咬全空，身前空无一物。
　　贝希摩斯则穿过重围，朝目标笔直而去。
　　时间如此短暂，连提丰也反应不过来。
　　至强之拳，正中他脸颊，将其轰得倒飞出去，笔直撞上海面。
　　沉闷击水声连绵。
　　提丰起落如水漂，连续击海数次，推出重重巨浪。
　　这一击声势惊人，足以把黄金狮子活活震死。
　　但贝希摩斯面色沉重依旧。
　　在他的感应里，对手气息毫无衰减，反而更盛。
　　“有点意思。”
　　提丰的声音穿浪传出。
　　黑翼再次展开，他从水中升起，鼻端流出的熔岩血液迅速蒸发。
　　火在絮语。
　　暗红光色从提丰全身各处煊腾而起，汇聚于脑后，将龙发数目从七提升至二十一。
　　短暂热身里，泰坦以一对二，略占下风。
　　但提丰是业火与熔岩的支配者。
　　离开大地，于数百米深的大洋上作战，相当于束缚了他的一只手。
　　“小心了。”
　　贝希摩斯提醒身后战友。
　　他活动全身，长吐口气，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随手掷开。
　　其下，是白色背心与牛仔裤，以及岩石般的肌肉。
　　“不知道赶不赶得及明早的实验。”
　　老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平步于海，朝前走去。
　　每一步，就有一块星空色彩的装甲从空中浮现，装载在他身上。
　　这是阿斯塔罗斯“铸造”的梦境武装。
　　海天之间，真正的战斗一触即发。
　　······
　　烈寇的呼喝听在多兰耳中，有如刀割。
　　他不喜欢烈寇，从小就是。
　　那时，包括王兄在内，他们还是玩伴。
　　但这一刻，多兰忍不住为他的话红了眼眶。
　　如果说他对多摩的恨意是一，对自己的恨意是十。
　　那此刻他对恶业的恨意就是一百。
　　铭心刻骨。
　　“杀死这两人，把他们剁成肉泥！”
　　多兰不顾淹进大殿的黑雾，对着业火骑士们命令道。
　　战斗再度打响。
　　然后，多兰手握权杖，后退两步，靠倒在石柱边。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是他能做的了。
　　特别的既视感升起。
　　多兰回想起儿时光阴。
　　他明明容貌俊美、聪慧机敏，却因为几个莫名其妙的仪式，被冠以废物之名。
　　那时的他，年幼无力，只敢在深夜流泪。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这个世界是凡人的，也是超凡者的。
　　但终归是超凡者的。
　　他想到。
　　黑雾穿门过窗，沿着地面爬行。
　　从中，无数氤氲丝缕伸出，带着粘稠触感，缠绕上多兰脚踝。
　　阴冷感觉寸寸爬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