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明珠厉声悲道:“是啊,我看见爹爹的样子,全身上下都是毒虫,死得那样惨……厉江流!你好狠的心肠、好毒辣的手段!”
嗓音因哭泣和愤怒,已然嘶哑,珠泪簌簌而落,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揪心,对欧阳明珠无比同情。
只听厉江流仍在悠悠叹道:“从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自己念念不忘的女孩,永远不会再原谅我,永远都会将我当作她的仇人……
只可惜,我还没有通晓最高级的巫术,无法真正消去你的记忆,只好退而求其次,将你的魂魄禁于梦中,在梦里做一对恩爱夫妻,岂非胜过尘世里这许多仇怨?”
欧阳明珠痛苦地愤怒道:“这九年来的恩爱不渝、缱绻情深……原来不过都是一场骗局,厉江流,你骗得我好苦!”
厉江流柔声道:“明珠,你不必如此看轻自己。我已说过,梦虽是幻,对你的情意却绝无虚假!”
恨恨地扫了叶凡和韩菱纱一眼,遗憾道:“只恨我一时大意,竟让他们损及此阵!明珠,你可知道,我……”
欧阳明珠厉声打断了他,愤然道:“你错了,就算梦醒之后再痛苦,我也感激这位公子,让我不必在自欺中过一辈子!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
厉江流默然良久,微微地叹了口气,又道:“明珠,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若恨我,尽管杀了我便是。只是你魂魄骤然被驱离梦中,须得尽快合于身体,否则会性命不保……让我帮你。”
说着,又缓缓向她伸出手来。
欧阳明珠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冷笑一声,擦干眼泪,连退数步,直退到法阵边缘,回身瞅着厉江流,轻声道:“是了,你说过现在我们都是魂识之态,我不懂法术,千万不要踏出这个法阵,踏出了……又会怎样呢?”
厉江流大惊失色:“明珠!你想做什么?”
就连韩菱纱也是一惊,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还未来得及说话。
只听欧阳明珠恨恨地道:“厉江流,我虽恨你入骨,但不会杀你。你说你自己咒杀别人易如反掌,如今,轮到你也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厉江流见状,连忙伸手去拉欧阳明珠,可是已经太迟了。
欧阳明珠轻轻一伸脚,已经跨出了法阵边缘,轰的一声,地上仅存的光环也就此消失,欧阳明珠身体倾斜,软软地倒了下来。
厉江流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咬牙飞奔过来,抱起欧阳明珠的身体,悲声道:“明珠!你这是要干什么?你……你为何要这么傻?”
怀中的欧阳明珠一脸嘲讽之意,轻笑道:“你……你害怕了?难受了?这样……岂非比杀了你,更让你痛心百倍千倍!”
她强行步出法阵,已然气息奄奄,魂魄即将散去。
厉江流痛心道:“明珠,你这是何苦?你死了,我一样不能独活,我们成亲之时,早就发誓定要同年同月同日死……”
欧阳明珠微声道:“你说的那些……都是梦!如今想来,不觉得可笑吗?”
厉江流痛苦地摇了摇头,大声道:“不,明珠!我不管你怎么想,这九年的夫妻恩情,对我来说,却是真的。我厉江流一生只娶欧阳明珠一人,你若去了,我又怎么能独活于世?”
欧阳明珠微微喘息,突然集中气力,厉声道:“厉江流,你想得太好了,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到阳寿尽时……每当想起这一刻,就受心如刀绞之苦!”
“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
虽然语音仍是断断续续,但话语中那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刺得厉江流心里一痛。
厉江流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他从今日,才真正认识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
过了许久,方才悠悠叹道:“好,明珠,我答应你不寻死。也不向别人寻仇,你……可满意了?想不到,我厉江流和你夫妻九年,竟不知你决绝如此,论及心狠,我比不上你……”
言罢长叹一声,眼中尽是萧索之意。
“师父……”
听到二人的这番话,韩菱纱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中不由泛起了一丝同情之意:“欧阳小姐太可怜了,能不能救一救她?”
听到这话,厉江流转头,怔怔地看向叶凡,眼中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期盼之色:“二位,只要你们可以救得了明珠,让我厉江流做牛做马都可以……即使,即使是要了我这条性命,我也绝不犹豫。”
“好!”
深深地看了厉江流一眼,叶凡道:“一命换一命,本座可以出手,帮你救回这欧阳明珠。不过,你厉江流的命,从此便归本座了!”
闻言,厉江流却并未有任何拒绝之意,而是点头道:“还请阁下尽快出手,明珠她……怕是要撑不住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一般,只见厉江流怀中的欧阳明珠,身形渐渐开始变得恍惚,气息也越发的微弱。
见此情形,叶凡连忙上前,一指伸出。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凝!”
随着这一声落下,一道白色的光柱自叶凡手中飘出,而欧阳明珠的身形也开始凝实,整个人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
不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欧阳明珠不由转头,见厉江流正呆呆地看着自己,脸色顿时一冷:“是你救了我?”
“明珠……我,”
张了张嘴,厉江流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转头看向叶凡:“阁下,按照约定,我厉江流的命,从此便是你的了,你若是要的话,现在就尽管拿去吧!”
第四百七十五章化解心结
深深地看了厉江流和欧阳明珠一眼,叶凡不由一笑,嘴角一勾,幽幽道:“好,本座这便取了你的性命,灭了你的神魂。”
说着,便是一指点出,朝着厉江流的眉心刺去。
而后者,却是一副任由施为的模样,紧闭双眼,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
“相公,不要……”
忽然,一旁默不作声的欧阳明珠忍不住了,出声道。
厉江流神色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问道:“明珠,你……你是在叫我吗?莫非……莫非你打算原谅我了?”
“我……”
欧阳明珠无力地点了点头,微声道:“这九年来,虽然我一直生活在这梦境之中,但却能够感受到,你是真心对我。只是……我爹爹他,终究是因你而死,而我娘亲,也是因此郁郁而终。”
顿了顿,脸色一变再变,叹气道:“就连我自己现在都不清楚,究竟是恨你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
“明珠……别说了,都怪我……是我做错了这些事,让你为难了!”厉江流道。
“欧阳小姐。”
这时,叶凡忽然一笑,开口道:“看得出,你对厉江流并非一昧的憎恨,但却因为他杀了你父亲之故,不愿意,或者说是不能在继续接受他,对吗?”
“不错,正如先生所言。”
欧阳明珠点点头,眼珠中噙满泪花,闪烁着惊慌失措的神色,叹气道:“一想起爹爹他临死前那副凄惨模样,我……我就永远都接受不了厉江流。”
“在下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欧阳小姐可否接受?”叶凡幽幽道。
闻言,欧阳明珠连忙拭去脸上的泪珠,轻声道:“公子请讲。”
对欧阳明珠来说,叶凡不仅是将她从这“同殇之阵”中解救出来的人,更是帮助她重新凝聚了魂魄,算是有着救命之恩。
因此,对于叶凡的建议,欧阳明珠心中却是隐隐抱着一丝期待,希望对方可以说出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至于厉江流,此刻也如欧阳明珠一般,满脸紧张的看着叶凡。
在二人的注视下,叶凡微微皱了皱眉,这才开口道:“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厉江流杀死欧阳先生固然可恨,但那买凶之人,才是罪魁祸首,不若就让厉江流将那买凶之人找出,也算是替欧阳老爷报了此仇,如何?”
“明珠,我愿意找出那人!”
闻言,厉江流却是迫不及待的回答道,生怕欧阳明珠有任何反对之意,补充道:“若是这样你还不能原谅我的话,我愿意为岳丈……不,欧阳老爷他守孝三年。”
沉吟半晌,欧阳明珠开口道:“好,若是你真的能够做到这些,相信爹爹他也能够瞑目了吧……”
说着,却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道:“到了那时,我……我也愿意原谅你。”
“好!我这便解除阵法,送你魂魄归位,”
听到这番话后,厉江流顿时大喜,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激动之色:“明珠,你……你等我,我一定会亲自去接你的。”
“咳咳,厉江流,你可还记得之前答应本座之事?”
闻言,厉江流本来因事情解决而有些激动的心,迅速地了下来,转头看向叶凡,脸色阴晴不定。
至于欧阳明珠,也不由转头,虽然并未说话,但眼中隐隐有着祈求之意。
“师父。”
就连一旁的韩菱纱,也是一脸复杂的说道:“虽然这厉江流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但他和欧阳小姐,好不容易才化解了这桩恩怨,不如你就放他一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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