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讲的道,从来没有那么多叫人难懂的古文,也没有那些繁杂的典籍。他只讲你、我、他,每个人在身边发生的事儿,和这些事儿背后的道理。有时候,他会讲生老病死;有时候,他也会讲恩怨情仇,当然,偶尔他也会来一场风花雪月的言情。
简单,直接,好懂!这就是查文斌所想要表述的道。宗教过去是给皇室祈福用的,神职玄学与普通人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查文斌对河图道:“一部道德经,八十二个章节,五千一百六十二个字。我们做道士的,尚且花了半辈子都研究不透,你怎么能叫那些普通人看的明白?其实,这些经文也好,科仪也罢,都不过是华丽的装饰,你们无需去看,也无需去懂。大道三千,三千道法,就像那蚕茧外面的丝,缠的越厚,反倒越是叫外面的人瞧不到里面的真谛,只有化繁从简才是真正的道法归一……”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查文斌感觉到了生活的无比充实,他开始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意义,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发展。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这一年的冬似乎比往年要更冷一些。前日起,山上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到了今日,地上的积雪已有三寸厚了。
今天是周四,这个日子,通常他都在坐诊。但是今天风雪太大,山路难行,一整天不过才一个病人,现在已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想是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
正在清点身后的药柜,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查文斌转身,只见外头立了一个打着黑伞的人,虽然打着伞,但肩头却又散布着一堆白雪,但奇怪的是左肩有雪,右肩却没有。
“请问,你是查文斌嘛?”男子开口道。
“是!”查文斌打量着他,但那伞压的太低,看不清他的脸。“进来吧,外面冷。”他又道。
“不了,”男子顿了顿又道:“不知查先生,给不给人瞧事情?我听人说,太平观是不问事的。”
查文斌刚想点头,却又觉得这男人有些异样,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什么样的事情?”
那男子道:“有个人告诉我说,今天晚上我会死在太平观。我说我不信,我从没去过太平观,更不会在今天去太平观。”
查文斌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眯着眼道:“那你为什么又来了呢?”
“因为我想知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查文斌道:“你如果不来,那就肯定是假的,因为条件不成立了。”
“可他说的万一是真的呢?”男子继续道:“所以,我想来问一问查先生,我今晚会不会死在这里?”
“你要死,我拦不住。”查文斌指着窗外道:“你如果想死,你就会有一百种办法死在我这里,比如那边就是万丈悬崖。”
男子道:“可我不想死。”
查文斌的声音高了几分道:“不想死,那你来太平观做什么!你随便去哪,只要不来这里。”
“你这话的意思就是,我来太平观是来找死的。如此说来,你也认为那个人说的是真的,看来今晚我的确是要死在这里了。”
“你!”查文斌万万没想到,这人竟是把自己绕进了一个看似这么简单的问题。这种近乎是诡辩的口才和逻辑,让他想到了那个人,上次太湖一别,还不知生死。
“你是楼言?”
“我不是。”
查文斌有些恼火了:“是就是,连这也要玩弯弯绕嘛?”
“不是就不是,”男子道:“楼言已经死了,这个世上再无楼言。只要他踏上太平观,他就一定会死在这里。他来了,所以,他也死了。”
果然是他!查文斌神烦他这种神经兮兮的调调,索性坐了下来看着他道:“行,那我倒要看看,今晚楼言是怎么死在我这里的。你是打算要玩上吊呢?还是准备要玩跳崖?”
“他死了,你会难受嘛?”
“他死了,我会觉得解脱了。”当查文斌这话脱口而出时,他脸上的神情忽然紧了一下,他闪过了湖底楼言拼命护着自己的那最后一幕。楼言,是早就已经料想到自己结局的,所以才会……
查文斌看了一眼身后的七星剑,起身正色道:“你是谁!”
“他倒是没有看错你,”男子道:“你们两个的确有很相似的地方,行了,既然如此的惺惺相惜,那就给你们告个别吧!”
“是我。”男子再度出声,只见他轻轻提了提了手中的伞,但也只能看见半个长着胡渣的下巴。
“我要走了,我和他斗了很久,终于还是没能斗得过。我也答应了他,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只不过这都会有一个期限。”
查文斌道:“你的命?”
“我们两个只能存在一个,要么是你,要么是我。你的道行越强,我的道行就会日渐削弱,一碗水,只能装这么多。当有一天,这个平衡被打破后,要么水溢出来,要么就是把碗打破。我相信你可以,所以我选择了后者。
我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不要忘记我曾经告诉过你的话,也不要再去记得我的好,不要心软,不要和我一样。”
这时,那男子又道:“行了,你的废话太多了,你该上路了!”
第六百零九章 什么是道
男子走了,转身离去的时候,查文斌追了出去,远处只有他慢慢消失的背影,但在那雪地上却不曾留下半点脚印的痕迹,就好像这个人从未来过。
这一次,查文斌相信,楼言的这一别也许就是永远了。其实楼言还是那个楼言,只不过如果再见,便不会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楼言。
人的心就和太极图上的太极一样,所有人都有黑与白的两面。但太极从来又都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也许在某一天,那颗被压制的善还会重新出现。
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他摊开手掌,雪花落了下来,很快就又融化。
这时,来找他的河图远远看见查文斌半个身子都白了,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赶忙的撑了一把伞过来道:“师傅,你怎么在外面啊?”
查文斌这才发现落在手臂上的积雪已有半寸厚了。
“保重!”他对山下轻声说道。
河图看着四周的雪地,不解道:“有人来过吗?”
查文斌没有作答,他已经开始分不清,刚才那一幕是不是真的,甚至开始分不清,楼言和他自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两天后,雪停了。
今天来太平观的人并不少,一来是看雪景的,二来是听查文斌讲道的。
讲道在正中的大殿,大家每人一个蒲团,没有座次,也不讲顺序。要是不乐意了,你甚至可以站起来听,但通常中间的位置都会空出来给他。如今的查文斌,凭借其独一无二的讲道法,已经收获了相当大一批忠实的听众。
是的,没错,他用“听众”这个词汇,而非是弟子。
“我不是谁的师傅,也教不了谁,我讲你们听,你们讲我就听。没有师徒关系,也没有派别山门,更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大家都是平等的,是朋友,是互相学习和借鉴的伙伴。”
每到这样的日子,他都只穿着朴素的长袍,他总说,人和人之间不要有距离。当然,说是论道,其实还是听他讲道,他一旦开口,那种婉婉道来的节奏感是任何人都不想也不舍得去打断的。
“老子说,道生一,道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么谁知道,为何事三生万物,而不是二生万物呢或者是四生万物?”
听众们出神的看着他,角落里,有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捂着嘴巴窃窃私语。
“小月,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道长啊?我还以为是个糟老头呢,没想到看着还挺年轻的么……”
“很帅吧?”
“帅?嘻嘻,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这不就是个道士么。”
“气质!气质懂吗?”那个叫小月的女孩捂着嘴巴道:“你不觉得他整个人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的,这样的人一定有着特殊的经历,也是值得我欣赏的那一类。”
“真这么欣赏?那我来帮你。”
一旁的女孩赶紧拉着她道:“讲道呢,你可别捣乱。”
这时,那女孩已经伸出手道:“师傅,我朋友说她知道为什么。”
大殿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吸引了,纷纷侧身看着那两个在角落里的年轻女孩,查文斌讲道至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打断。一时间,带着各种表情的眼神都在盯着二人,尤其是那个小月,更是被羞的个满脸通红。
“哦?”查文斌点头笑道:“那就请这位姑娘来讲一讲,不过,别叫我师傅,你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查文斌。”
“查先生,您别见怪,”小月支支吾吾道:“我朋友她是第一次来,她不懂规矩,您,您继续说您的……”
查文斌又笑道:“这里没有规矩,也没有大小,我也不希望大家都这么拘谨,既然是论道,那便是拿来讨论的,说对的错的,都没有关系。我倒是希望你能开好这个头,也免得每次论道都成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看着查文斌鼓励的眼神,那小月越发觉得脸滚烫的厉害。她在心中嘀咕道:“小月,你这是怎么了?平常大场面也见了多了,怎么今天变得这么扭捏,你的自信都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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