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还是缺乏江湖历练,嫩啊。”黎叔儿这次倒很反常,沒有赏我们大脖溜子,只是看向前方那依旧浓雾弥漫远处,叹了口气,显得心事重重。
“我操,坏菜了。”我猛可地想起我们只顾着自己跑路,却把那两个藏在地下的清朝“农民工”给丢下了,不由得一声惊呼出口。
“哎呀,把他们给忙活忘了,这可咋整。”胖子也反应过來,连连顿足,懊恼不已。
“唉,咱们爷们这次可真是亏欠人家啦,不过,办大事儿不拘小节,如果那两个鬼魂逃不过这一劫数,那也是天意,我这么说并不是要给咱们找借口,其实,并不是每个鬼魂下到地府,都能投胎转世的,否则的话,从古积累至今,这地球上的人恐怕百亿都不止了,所以,那两个农民工如遭逢厄运,亦是冥冥中注定的,懂吗。”黎叔儿一番高论,咋一听似强词夺理,但仔细一琢磨,确有道理。
如果不是命数,如果我和胖子不是天蚕子宿主,我们俩可能现在同很多普通的年轻人一样,正在重复着上班族朝九晚五、平淡刻板的规律生活,也不会碰上田启功、碰上黎叔儿,还有老火、沈涵,也不会被洪金烨、墨非命这些邪教分子分子盯上,并衍生出这一系列的想想都让我们后怕的冒险经历,如今又成了地府里的通缉犯,被一群阴兵鬼差追的是屁滚尿流,仓皇逃窜。
天理,命数,马勒戈壁的,从小学到大学,所有老师都在灌输我们“人定胜天”的道理,可是,当我们真的与天理命数碰撞了以后才发现,我们是那么的孱弱,那么的不堪一击,什么狗屁人定胜天,什么狗屁读书可以改变命运,我们不过就是天理命数的棋子,任其摆布而已。
所以,当黎叔儿说出这是那两个清朝“农民工”的劫数后,虽然我和胖子情绪上还无法接受,还觉得十分愧疚,但理智上,我们已经完全接受了黎叔儿的解释。
“好了,我想咱们既然沒有做的太过分,那些虎贲阴兵也未必会伤害到那两个清朝的鬼魂,还是赶路吧,秦保童是出了名的鬼见愁,他不会轻易放过咱们的,估计不用一个小时,那老绝户头就会撵上來的,走吧。”说完,黎叔儿率先朝西南方向走去。
我和胖子,还有沈涵跟在黎叔儿后面,也朝西南方向走去。
此时,骤然刮起一阵猛烈的阴风,空气里充满了纸灰香烛的味道,还隐隐约约地传來一阵阵唢呐喇叭与鼓声琴瑟声交织的乐器声。
黎叔儿凝神听了一会儿,一皱眉头:“今个也不是鬼历上的黄道吉日,咋还有人挑这个日子结阴婚呢,怪了啊。”
“啥阴魂啊,就是挺好的一个水灵姑娘跟快牌位结婚,是吗。”胖子听了黎叔儿的自言自语,很好奇,就随口问道。
“不是,这地府里有一些有钱有势的鬼魂,或者是天上星宿获罪被贬到地府消业,再有就是写妖不妖、仙不仙的二八肯子(肯发ken,四声,指不伦不类)妖仙们,在地府里呆得无聊,就喜欢玩儿个阴婚之类的调调,因为他们身份特殊,判官们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消极心态,对他们的阴婚行为也多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是太出格,一般地府是不会干预的,因为,在天庭,连阎王都是沒品级的小仙,小小的判官更不敢得罪那些星宿了。”黎叔儿一边听着那乐声,一边跟胖子说道。
“还有啊,这地府里的阴婚讲究极多,不如接亲的队伍不能碰见生人,也就是活人或新死的鬼魂,否则那些负责抬花轿、吹喇叭的鬼魂们就会起尸,会变成地魔,因此,地府里结阴婚就跟江西赶尸一样,生人是回避的。”黎叔儿一般正经地说道。
“而且,按照鬼历推算,今日是凶脚煞,波涛限里十年终,公主王孙莫要逢,妖异同工打不祥,定见凶星与死亡,天刃恶來命位边,且逢大限损天年,当似瓶中盛净水,一似楼前烛遇风,是大大的不吉利,要是挑这个日子结阴婚的主儿,如果不是十杀十伤的天孤星一类的上九重星宿,那么。”黎叔儿打了个沉儿,迟迟疑疑地说道:“就应该是血魔之类的凶煞,奶奶的,咱们爷们还不至于这么点儿背吧,能碰上那个大魔头,。”
“您这自己跟自己说单口相声呢,还是玩儿脱口秀呢,叔儿,您到底说啥呢,大点声呗,不费电。”胖子是个急性子,见黎叔儿自己在那就跟推演九宫八卦似的嘟囔起來沒完,忍不住朝黎叔儿喊道。
“妈了个蛋的,你叔儿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咱们爷们可能要摊事儿,而且还是摊大事儿,操。”黎叔儿咂咂嘴,拉着我们几个躲到了一处象半截棺材似的一块黑石头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往浓雾里看去。
不一会儿,由打浓雾里先是出來两长串的红色灯笼,就跟招魂灯一样,在半空中飘飘荡荡的,红灯笼后面,是一溜两个人一组的吹鼓手,那些吹鼓手身穿白衣,脸部都想殡仪馆祭奠死者时摆放的纸偶一样,脸色涂满白粉,唯有眼珠子和脸蛋画上通红如血的红色圆点。
那些就跟吊死鬼似的吹鼓手忘情地吹奏着就跟嘻哈摇滚乐似的迎婚曲,在他们后面,又是一溜身着纱裙、同样脸上画的很诡异的仕女,每名侍女都捧着梳妆盒、锦被、玉如意、凤头钗等女性饰物,看起來古香古色,价值不菲。
仕女的后面,是一辆由四匹青骢马拉着的巨大香车,车厢上有穹顶圆盖,马车车身被饰以精美的雕刻阴文和黄金珠玉镶边,看起來真是名符其实的香车宝马。
车身通体被罩以厚厚的紫色帷幕,当阴风掠过的时候,帷幕掀起一角,惊鸿一瞥地可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位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旁边还有两个一脸鬼气的老太太在服侍着那名女子。
虽然我们只是匆匆看了车内的女子一眼,但却觉得那女子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好像在那里见过。
我正紧张地检索自己的记忆,就听得身旁的胖子发出一声类似受伤的野兽的闷声嘶吼后,挺身就要往石头外面蹿。
我一惊,大脑里突然灵光闪现,天呐,我终于知道车内的那名女子是谁了,难怪胖子会如此的激动与狂躁。
第340章 黑山常老爷(上)
胖子一见那车里的女子,一个挺身就要冲出去,黎叔儿和沈涵都有些讶异于胖子的非常举动,但黎叔儿毕竟经验丰富,一扣胖子的右手桡骨,同沈涵合力将胖子压了下去。
可是,就在那香车的帷幕被阴风掀起一角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感觉,再看到胖子疯了一样的举动,我内心的疑问顿时有了答案:那车里的女子不是别个,正是我们此次想要营救的目标之一,老火。
“师兄,别冲动,你是不是觉得那车里面的女子是老火。”我按住让在试图挣脱黎叔儿和沈涵控制的胖子。
胖子使劲儿点点头,眼珠子都红了,那种欲哭无泪、悲喜交加的表情令我为之心中一酸。
黎叔儿和沈涵也是一惊,齐齐地看向我:“老火,你确定吗。”
我和胖子同时点点头,胖子抓住黎叔儿的手臂:“师傅,快救老火,快,我求求你了。”
见胖子眼中都要流血了,黎叔儿无限痛惜地摸了摸胖子的大脸蛋子:“傻狍子,咱爷们干啥來了,当然得救,呵呵。”
“黎叔儿,咱们是不是先观察一下,听刚才您的意思,今天结阴婚应该不是很正常的,我怕……”沈涵终究是军人出身,遇到突发事件后的反应的确比我和胖子更快一些,也更理智一些。
此时,胖子也逐渐冷静了下來,虽然情绪还很彷徨,但已经恢复了起码的理智,他擦擦已经黑气弥漫的脸,看着黎叔儿和我们,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叔儿,凯子,,还有妹子,不好意思啊,有点儿懵圈了,放心吧,我沒事儿,真的。”
“叔儿……”我欲言又止地看向黎叔儿,眼中的意思已不言自明。
黎叔儿点点头:“放心吧,两个小犊子,咱师徒三人也好久沒在一块儿干活了,今儿个就接个大活儿,就算是给我儿媳妇儿过彩礼了,呵呵”
黎叔儿这句苦中作乐的玩笑话一出口,已经魂不守舍的胖子倒沒什么反应,反倒引得沈涵俏脸一红,并下意识地抬头瞅了我一眼,有飞速移开目光,避免与我的眼神相撞。
黎叔儿是只沒毛的老狐狸,沈涵的小动作哪里能逃过他的眼睛,但他知道沈涵是个姑娘家,脸儿小,也不点破,嘿然一笑,嘴里慢慢悠悠地说了句:“别急别急,彩礼一个一个地送,都有份儿,啊。”
这下,沈涵更局促了,暗地里使劲儿掐了我一下。
我一咧嘴,心说黎叔儿拿你打镲(天津方言:拿人开涮,开玩笑),你拿我撒气,我可真够冤的,我擦。
“好了,一飞,小凯,丫头,你们看,那些吹鼓手和仕女们神情呆板,动作飘忽僵直,一看就不是啥真的鬼魂,而是纸偶、精怪一类的东西,所以,能御使这些沒有三魂七魄的东西的,一定不是啥好玩意儿,很可能就是象五通神那样的妖鬼,所以,咱们还是先观察好了再动手,明白不。”黎叔儿看着那些行动诡异的吹鼓手和仕女,嘱咐我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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