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熟悉历史的都知道,躲在西苑修仙的嘉靖皇帝有个习惯,就是喜欢大晚上的递纸条子给大臣。
纸条里面或许是问题,或许是对联,或许是谜语,或许是诗题,让接受了纸条的大臣猜谜作答。
当然在一般情况下,御札都是就近送到入直无逸殿大臣手里。
秦德威万万没想到,不愿意去无逸殿、晚上躲在宫外的自己竟然也摊上了,这又能找谁去说理!
秦德威还能怎么办?嘉靖皇帝传了手札过来,说不定此时还在仁寿宫里等着“答题”,为人臣者又怎么敢拖延怠慢?
从西城武功胡同的秦府到西安门,再从西安门到西苑仁寿宫,道路长度大概只有五里,正常步行也就两刻时间,如果小跑所需时间更短。
所以传递文书速度还是很快的,说不定皇帝真就在等待。
无可奈何的骚人秦老爷又重新变回了威严的秦中堂,放开了陶仙姑,起身道:“我去去就来。”
此后秦中堂一路跑到前厅,又恭恭敬敬的接收了御札,然后展开阅览,只见得上面写道:
“今日严嵩云,望朕身形似鹤。故而朕得句曰,人道君如云里鹤,遍询无逸殿诸直臣,无有称意下联,尔可试来。”
雾草!秦中堂只想骂娘,难道皇帝陛下你就为这句吹捧而夜不能寐?你怎么不说自己是云中鹤?
大晚上的被折腾,尤其还是坏了即将双修的好事,秦中堂纵然忠君爱国,但也有点小情绪!
于是便提笔写出了下联:“自称臣是酒中仙!”
将御札原路送回,秦德威忽然又有点后悔了,自己简直就是啥虫上脑导致失态了,所以对句略显顶撞。
算了,先不想了,明天再说,等自己去了宫里再想法子弥补。
打发走不速之客,秦德威又回到了陶仙姑屋里,但屋里的气氛已经重新冷却了。
不过没关系,秦老爷有足够的耐性重新把气氛重新变热。
但这次秦老爷没有说情话,也没有动手或者动嘴,只是眨了眨眼睛,含情脉脉的注视着仙姑。
眼眸里的神采宛如湖水又好似星辰,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
陶仙姑低下了头,道心非常不稳,手里无意识的胡乱翻动着道经。
秦老爷忽然按住了陶修玄的手,然后抽出了道经,又对陶修玄说:“长夜漫漫,不如我来给仙姑诵读经文吧。”
此后秦老爷用浑厚的男中音,对着陶修玄朗诵着道经。渐渐的,两道身影越靠越近,这个初冬夜忽然再次热了起来。
忽然门外有人大声叫道:“皇上又从宫里传了手札过来,请老爷去前厅领受!”
秦德威:“……”
这皇帝今晚是失眠了吗?病人还能失眠?
还有,第一次感到住的距离西宫太近也不是好事!
自己要不要搬家到城墙外的南城贫民区去?那样就算皇帝想半夜传纸条,也不至于半个多小时就传一张!
没等秦中堂说什么,陶仙姑叹道:“我看你若想追寻大道,还是先辞官吧。”
“那可不行。”秦老爷毫不犹豫地答道,赶紧又找补说:“若不做官,又怎能护佑仙姑周全?”
随即秦中堂又赶紧跑到前厅,只见御札中写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从这句可以看出,大半夜失眠无聊的皇帝似乎是故意较劲,但秦中堂却不敢再上头了。
想了想后,卑微的东阁大学士只能捏着鼻子,恭恭敬敬的提笔写道:“岂羡唐宗吟爽气,谩夸汉武赋秋风。九霄明月千峰雪,尽入君王藻翰中。”
陛下不要误会啊,没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而是“尽入君王藻翰中”!
将御札原路送回后,秦中堂没有着急离开,继续坐在前厅等待。
又足足等了半多时辰,没有看到新的御札送过来,秦中堂才能确定,嘉靖皇帝大概已经心满意足了,刚才那首诗让皇帝身心舒爽念头通达了。
正当秦中堂打着哈欠,正想着剩余时间还够不够修仙的时候,忽然又听到有人拍大门,叫道:“御书手札!”
有那么一瞬间,秦德威差点就真想辞官了,这皇帝疯了吗!还让不让人修仙了!只许皇帝玄修,不许大臣修仙?
这次御札只有两个字:“冬夜。”
秦德威被嘉靖皇帝搞得没脾气了,信手写了首词:“夜寒不耐西风劲。多情却是无情病。月痕依约到南楼,楼头鼓角三更尽。
蝉残韵咽魂难定。百般烦恼千般恨。起来点检露华深,冬蛩地下声相静。”
希望这是今晚的最后一单吧。
回到陶修玄院中,秦德威望见屋里灯还亮着,这才重新推门。此时的秦老爷已经心如止水,只想着道个晚安,留一线给日后。
然后只见陶修玄坐在蒲团上,闭目念念有词。
秦德威诧异的问:“夜都如此深了,你还在诵经?”
陶修玄没睁开眼,只是语气有点阴森的答话:“法咒!”
秦德威无语,这是咒谁呢?皇上?但真龙天子有天命护体,你这小仙姑那点咒又有啥用?
于是秦德威劝道:“别念了,小心被人揭发行巫蛊事!再说也没什么用!”
陶修玄还是睁开了眼睛,很玄奇的说:“未见得就无用,我有预感,今日之因果,终有到我手里的时候!”
秦德威不信,能有什么因果?
无论皇上再怎么三长两短,也落不到你手里啊,就算你懂点医术,那还有太医呢。
第七百八十二章 风波起
嘉靖皇帝失眠,把秦中堂折腾了大半夜后,终于消停了。然后两天之内朝臣都知道,皇帝病情又又加重了。
嘉靖皇帝并没有对外公布病情,也没有小道消息乱传,但已经熟悉嘉靖皇帝节奏的朝臣们就是全都知道了。
嘉靖皇帝与他孙子万历皇帝不一样,虽然两位皇帝中后期表面看起来都是摆烂,但内在却完全不同。
万历皇帝的摆烂方式是怠政,送进来的奏疏都留中不发,积压在手里不做任何处理。
而嘉靖皇帝虽然沉迷修仙,也是要摆烂,但多疑猜忌的嘉靖皇帝害怕失去权力,仍然一直“勤政”,对送到手里的奏疏都会看过并御批。
所以在嘉靖朝,基本没有奏疏留中不发的情况,公文运转一直很流畅。
但就在这两天,没有御批奏疏从仁寿宫里发出来,大明朝廷公文运转的最顶端节点突然就停滞了。
朝臣们看到这种情况,根本不需要任何小道传言,立刻就能做出判断,皇帝病情加重了!
不然以嘉靖皇帝的习惯,不会出现连续两天没有御批发出的情况。
詹事府里,罗洪先、唐顺之、赵时春、徐阶这四大骨干就凑到了一起,共商当前大计。
罗洪先率先发言道:“眼下时机已到,正该我等东宫官属联名上疏,奏请太子冬至日御文华殿,接受百官朝贺!”
然后罗洪先又继续说:“理由有三,一来朝廷大典不可轻废,可由东宫储君代行!
二来可向中外昭示,当今国本稳固!三来太子年纪渐长,可使太子开始熟悉礼制!”
这三条理由与其是自述动机,不如说是给东宫之外朝臣听的。
毕竟东宫官属即便想拥戴太子,也要尽力争取广大朝臣的支持,出师有名很重要。
唐顺之说:“吾辈几个宫僚还是太单薄,声势也不足,最好要取得执政的支持。”
这里执政指的是在内阁执政的人,一般情况下默认是首辅,但在当下显然不适合。
所以唐顺之说的执政,或许是严嵩,或许是秦德威,肯定不是首辅翟銮。
按当初分工,罗洪先负责游说严嵩,而唐顺之负责游说秦德威。
唐顺之不知道罗洪先具体如何,反正自己很不顺利,一直搞不定秦德威。
然后便听到罗洪先很有把握的答道:“严阁老是支持的。”
严家人里,与罗洪先直接打交道的是严世蕃。反正按照罗洪先的理解,严家是支持的意思。
赵时春闻言便道:“那就可以了!”
严嵩就是事实上的首辅,一个顶一百个。有了严嵩的支持,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除非皇帝又想换人。
四大骨干里,往常还算活跃的徐阶今天出奇的沉默,没有怎么说话。
别人对此并没有感到奇怪,都知道徐阶的最大靠山夏言倒台了。当初徐阶能从外地调回京城并进入詹事府,就是夏言直接推荐的。
所以在眼下这个阶段,徐阶能活跃才叫奇怪。一是正处于靠山消失的迷茫期;二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其实徐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敏感脆弱,他今天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临时退出,不参与东宫官属的联名上疏了?
道理也很简单,某善使棍棒的冯姓松江府同乡在信件中说过,看那个姓秦的有什么行动就行了,这绝对是风向标。
罗洪先扫视一圈后,意气激扬的拍案说:“既然诸君再无意见,那就可以定了!奏疏我早已拟好,只待诸君一起署名!”
赵时春也很激动的回应说:“安定邦家,正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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