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御史诧异的问道:“冯大人此言当真?”
冯恩正气凛然的说:“我从亲民官一直做到巡盐御史,我当然知道,公事要讲究的就是三点,公正,公正,还是公正!
所以陈大人不必有任何顾虑,请你秉公处置此事,该弹劾就弹劾,我打了日本夷人事实俱在,绝对没有怨言!”
陈御史赞道:“冯大人此言壮哉!那本官也就秉持公正,不会刻意偏袒冯大人了!”
冯恩得意的向秦德威使了个眼色,你冯老爷永远是你冯老爷!
忽然又听到陈御史继续说:“本官自然会向朝廷奏明,冯大人刚正果敢,威震夷狄,立身清廉,绝无里通外国之可能,正适合代替大明向夷人宣示国威,可推举为重设的宁波市舶司主官!”
冯恩愕然道:“你管这叫公正?”
陈御史一身正气的说:“冯大人不要胡乱猜疑,本官哪一句不公正了?”
冯恩猛然转头,望向站在门外的秦德威,恼火的叫道:“你秦德威能不能给别人一分尊重?这御史是你提前安排的人?”
秦德威让别人都散开,单独领着冯老爷边走边说,“这跟尊重不尊重没关系,不让你留在京师朝廷里,也是为了你好。”
冯恩更恼火了,“我留在京师,怎么就不好?”
秦德威高深莫测的答话说:“你连一个最简单的问题都解决不了,就别想着留在京师了。”
冯恩的理智已经告诉自己别去上钩,但还是习惯性的说:“什么问题?”
此时刚好走到皇城东安门,东安门内有金水河流过。
正对着东安门,有一座桥从金水河上跨过,名字叫皇恩桥。
站在皇恩桥上,秦德威指着桥下金水河,直接灵魂拷问道:“如果我和夏首辅都掉进了金水河里,你先救哪一个?”
冯恩顿时陷入了深思,这个问题怎么就这么难呢?
又走了一小段路,秦德威想起什么,指导说:“还有,你今天这事办得就不对,何必如此粗暴!”
冯恩还在想那个先救谁的千古难题,心不在焉的回应说:“你就给了几张勘合,哪里够他们分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肯定要闹起来,不快刀斩乱麻又能如何?”
秦德威答道:“你应该坐在屋里,一个一个的传见他们,每人给一份密封的纸封。
里面有几份是真正的勘合,其余大部分都是空白。然后你再要求倭人,离开大明之前不许拆开看,否则勘合作废!
如此这些倭人只会彼此猜疑,不至于当场闹事,以后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冯老爷攥起了拳头,“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不肯提前说的。”
前面就是宫城东华门了,秦德威一个箭步,溜进了门洞里。
冯老爷想追上去打,结果被守门的禁兵挡住了。
第七百零九章 终究是不同的
成功闪避过冯老爷追打,重回文渊阁的秦中堂收到了一个确切消息。
方舍人跑到西苑迎和门打听得知,嘉靖皇帝今日斋醮,不见外人,定下明天午前召见无逸殿诸大臣议事。
秦中堂便道:“原来推到了明天,这个时间好!”
听得方舍人莫名其妙,他想不明白,到底“好”在哪里?
秦德威随便点拨了一句:“因为可以提早去西苑。”
之后秦中堂也就不再等候了,混到日头偏西就下班回家。
今晚也是入直无逸殿大学士严嵩的休沐时间,他回到家里后,坐席未暖,便被儿子严世蕃堵在书房里数落,主要还是因为廷推上失败的事情。
严世蕃气愤的说:“我早说过,不要再想其他,只盯着张潮推荐就行了!秦德威不好公开反对,夏言也不可能为了张潮,与父亲你较劲!
等推了张潮入阁当摆设,还能多出一个礼部尚书可以争夺!
偏生父亲想法太多所求太多,总想盯着吏部位置,给了秦德威闪转腾挪的的可趁之机!”
严嵩感觉这次在儿子面前挺没面子,自从两年前“献皇帝称入庙事件”之后,他就走上了“奸臣”的道路,可如果当奸臣都比不过别人,那又该情何以堪!
心情有点不爽,严阁老果断结束了谈话:“明日早晨还要再进西苑,今晚我早些睡了!”
严世蕃诧异的问道:“按理说明日黄昏之前进去就行,为何早去?莫非明日有事?”
严嵩随口道:“北虏入寇,陛下明日午前召无逸殿诸文武大臣议事。”
对严阁老而言,议事不重要,有没有结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错过任何接触皇上的机会。
在这方面,严阁老称得上谨小慎微。说不定因为哪次缺席,就被别人翻了盘!
严世蕃听到父亲的话,很敏感的说:“这次北虏动静很大?”
近几十年来,北虏寇掠是年年都有的事情,并不算稀奇,大明边防专门有个名词叫“防秋”。
严嵩回答说:“酋首俺答率部众破了宁武关,已经进入山西腹地,抵达太原周边了。”
严世蕃心情毫无波动的分析说:“近年北虏虽然看着起势,俺答、吉囊等酋首势大,其实彼辈没有什么政治目的,也没有立国争天下的野心。
彼辈所图,无非就是抢掠财货,让边镇百姓受点苦而已,动摇不了大明根本。所以父亲不必在这方面费心,以免吃力不讨好!”
严嵩赞同说:“我自然知道!”
不过想起另一个人,严嵩又说:“秦德威会不会插手边务?”
严世蕃稍加思索后,非常肯定的答道:“秦德威一定会趁机插手进来!第一,当初他搞那个夷务衙门,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明明只是日本国朝贡的事务,他却坚持将衙门名字叫“夷务”,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北虏也是夷务!
第二,从过往可以看出,秦德威这个人与你我不同,非常热衷于事功,其实这也可能是他最大的破绽!”
随后严世蕃阴恻恻说:“秦德威想在夷务上争权也就罢了,若还想想借着边事争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严嵩忽然发现儿子的话很有道理。
像秦德威这样的人,史上最年轻状元出身,诗词写得又好,只需要靠脸吃饭,只需要当吉祥物就可以平平安安到公卿。
但秦德威却对各种实际事务有着浓厚的兴趣,管不了的也爱指手画脚,不然首辅夏言也不会忍不了!
其实严嵩也能理解,这都是家国情怀,以天下为己任的观念作祟,每个时代都有人当这样的傻子。
不过谁爱当就去当,反正他严嵩不会当,就算以后能做首辅也不会当傻子。
事功再大,能大得过九十年前的于谦吗?
儿子说得很对,多做多错,热衷于事功反而可能就是秦德威最大的破绽!
想到这里时,严嵩反而安心了,秦德威终究与他是不同的。
靠事功来争夺权力的大臣,与纯粹靠无底线谄媚迎合来获取权力的大臣相比较,在皇帝心目中能一样吗?皇帝最放心哪个?
更别说边务堪称第一大坑,搞得好了是理所应该,搞不好了就是杀头灭门的大罪!
到了次日,严嵩早早就起身,从西安门进入西苑,唯恐错过皇帝的召见。
走到迎和门前时,严阁老却看见秦德威正站在门外。这踏马的,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像严阁老这样的聪明人不用去问,大概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这姓秦之人,肯定是腆着脸跑过来求见皇上的!
严嵩暗骂秦德威是腆着脸,其实也是有根据的。
如今成熟期的大明朝廷运转,其实是以公文流转为主要手段,连传统意义上的朝会都成为礼仪形式了。
臣民有事要说的话,上疏奏闻等待批答就可以了,没有动辄跑过来求见皇帝的习惯。
今日不同古代,官僚体系已经很庞大,如果人人都想面君说事,那早乱套了。
如果想获得随便求见皇帝的特权,最方便办法就是割了小弟弟进宫,再混成太监级别差不多就能行。
不想割小弟弟的话,那先在官僚体系中混到内阁大学士,成为“辅政”大臣。
在官场观念里,成为阁老也就具备了随时求见皇帝的资格,只是没有太监那么方便而已。
为什么近几十年内阁的阁权能渐渐压过六部的部权,平级变成了上下级,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发展起来的。
而秦德威啥也不是,充其量半步入阁的地位,就敢主动跑过来求见皇帝,不是腆着脸又是什么?
严嵩也是暗自得意,你秦德威脸皮再厚,只能在迎和门外干等着,而他严嵩则可以畅通无阻的进去!
别看你秦德威势力扩张很猛,但他严嵩距离皇帝更近!而且官场也要比拼耐性,笑到最后才是笑!
当严嵩走到无逸殿时,突然又意识到,秦德威站在这里求见的时机很微妙!
如果皇帝已经召见大臣开始议事,秦德威再跑过来求见的话,就像是闻着味来的,硬凑上来的感觉十足。
但如果秦德威提前在迎和门请求面君,恰好皇上接下来又要召见诸大臣议事,那不就“巧”了吗,正好一起进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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