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一声,顾东桥转身就走,口中又吟道:“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从今别却江南路……”
冯双双无语,顾老先生怎么变成这样了?她连忙追上几步,对顾璘悄声道:“老先生,其实秦状元是隐姓埋名来的,他不知想什么,要找人一起胡闹。”
秦德威想要无事生非的制造冲突,那么让顾老先生进去,冲突不就来了?
顾东桥听完后,便感到这好像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秦德威为了考验另一个人,不想暴露身份,那自己岂不就可以也假装不知道,摆起架子了?
传了出去,别人不明内情,只知道他顾东桥在秦德威面前抖了起来,而秦德威示弱了!
哪怕是演戏,能在秦德威身上爽一爽,也值得了。
虽然这样做实际上没有任何用处,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能在秦德威面前装一次逼,那就能念头通达、人生圆满!
念及此处,顾东桥忽然生出了豪情,挥挥手说:“走!今晚会会秦德威去!”
冯双双微微屈膝道:“多谢老先生!”
此时在屋内,秦德威正在对焦文杰劝酒,又对陪酒的美人道:“今晚你们银价翻倍!但必须要让焦朋友满意了,喝好玩好!”
以当今尤其是东南的社会风气,秦德威不介意应酬花酒这种事,多多少少也是避不开的,除非活成业师王以旌老先生那样的老古板。
但避不开归避不开,酒色之间也是要讲品行的,或者说,反而最能看出品行。
几巡酒下肚后,秦德威又提议联诗,这也是读书人酒宴上常见的游戏,一人一句的接龙。
“就以这位美人为题,必须要围绕她来作句!”秦德威指着焦文杰身边的陪酒美人说。
然后他又笑眯眯的起了个头:“杏子红衫半解开,问君早就藤床卧。”
这不是个“好”头,并非仅仅指水平粗糙,而是说第一句就直奔床上去了,那么下一句不得写点香艳的?
焦文杰和还有庄生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位叫张居正的外地士子如此直接和艳俗。听说湖广那边风气醇厚,怎么士子也如此放浪?
焦文杰想了好一会儿,吭哧吭哧的勉强接了一句。
秦德威察言观色后,暗暗点头,这道测试也勉强算是过了。
从这个情况可以看出,这位焦文杰没有什么骚诗浪词的创作经验,所以也可以得知,焦文杰没怎么经历过这种放浪形骸的场面。
而且也不太可能是装的,上来就劝焦文杰许多酒,目的也是为了解除他的自制力,尽可能露出本相。
正在这时,屋门忽然被推开,顾东桥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门外还有几个随从。
秦德威无语,他本想让冯双双随便找几个人,装成豪门子弟来砸场子就够了,以此考验一下焦文杰的应变能力和胆气。
可他也实在没想到,冯双双忽然转眼就搬出个顾东桥来了。
第六百五十六章 新一代
冯双双对秦德威低声下气的解释说:“奴家刚出去,就遇到了这位素来相识的老先生,便就过来了。”
真的是今晚偶然遇到,并不是蓄意。
顾东桥瞧见秦德威,又盯了几下,确定秦德威没有反应,真的在假装不认识。
然后才傲然道:“老夫到此,是想请这位冯姑娘过去喝酒,特来告知尔等。”
在欢场上,这种公然来抢人的行为,几乎就是最大的挑衅了。
秦德威伸了伸手,“好!恭送冯大姐!”
顾东桥:“……”
你秦德威不是要挑起冲突吗?为什么不按理出牌?你如此痛快的就放人,还怎么闹起冲突?
一时间,顾老头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秦德威叹声叹气的对焦文杰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样外地人哪里敢惹地头蛇啊。
再说冯大姐这年纪,也就在老人家眼里还是姑娘了,不要就不要了吧!”
冯双双:“……”
想在秦德威这里拿到主导权,真是痴心妄想啊。
秦德威又转头对顾璘说:“在下真的怕了你们了,为何还不离去?难道你们还想得寸进尺,对我这个外地人另有图谋?”
焦文杰这时候站了起来,走到顾东桥面前。无论事情惹在谁身上,他必须出面,因为他是席间唯一的南京城本地人。
秦德威在后面大呼小叫说:“焦朋友!算了算了,你别替我出头了!我受点委屈没关系!
出门在外,受人欺凌很常见,多多忍让才是平安之道!反正我们小地方来的,在南都不被待见也正常!”
焦文杰:“……”
搞不明白,这张朋友到底是想让他撤回来,还是拱着他上前?
不过没有时间多想了,焦秀才主动对顾璘开口道:“在下江宁县学焦文杰,这位老先生无故闯进来,强行抢人,只怕于礼不合吧?”
顾璘真不认识焦文杰,估计对方也不认识自己,便自报家门道:“老夫姓顾,号东桥居士也!”
一般情况下,他在南京凭借名号就能搞定很多事情。
可是焦文杰听到这个名号后,居然毫无反应,只回应说:“恕在下孤陋寡闻,管老先生是谁,但总要讲一个理字。”
顾璘:“……”
难道自己才离开南京五年,就有本地读书人不知道自己了?
想到这里,顾璘不禁动了真火,对焦文杰喝道:“看样子你也是读书人,竟敢假装不知道老夫,可恶至极!真当老夫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焦文杰很老实的答道:“在下家境贫寒,自幼只晓得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少与人交游,今年才刚进学!故而恕在下年幼无知,十八年来从未听说过老先生啊。”
顾东桥再次无语,是这个时代变化的太快,还是自己跟不上时代?
被人根据话里信息可以推断出,焦秀才今年十八的话,当年秦德威与顾老盟主大战的数年里,焦秀才不过十岁左右年纪,与文坛完全没有关系。
而顾东桥五年前彻底失败离开南京时,焦秀才也才十三岁,此后开始成熟的时候,南京城已经笼罩在秦状元大名之下了,耳濡目染都是秦状元。
所以如果之前不怎么热衷交际,今年才进入士人圈子没两个月的话,焦秀才这个新一代,确实有可能不知道仿佛已经成为前尘历史的老盟主顾东桥。
顾东桥顿时意兴阑珊,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五年时间改变了许多,新一代的士子已经开始有人不知道自己了,自己又图个什么?
焦文杰又问了句:“这位老先生也是读书人吗?与高长江、王逢元等前辈可曾相识否?”
大概在年轻士子心中,王逢元、高长江这样的人就是很厉害的领军前辈了。
顾东桥一言不发,原本还算挺直的腰杆瞬间塌了几分,戏也不想演了,颓然的转身就向外走。
本来是想趁着秦德威隐藏身份的机会,在秦德威身上爽一爽的,谁知道一个不起眼的新人,就把自己打击成这样了。
望着顾老头逐渐佝偻的背影,秦德威忽然也觉得于心不忍,高声送了一声:“顾东桥走好!”
冯双双看看秦德威,又看看顾东桥,进退两难。
最后她咬牙对秦德威道:“今夜奴家要失陪了,还请原谅则个!以后要杀要剐随意!”
秦德威挥了挥手,“我又不是不通人情,去吧!”
冯双双对着秦德威行了个礼,然后提起裙角,脚步匆匆的追了出去。
见外人都走了,焦文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回了席位。
秦德威忽然笑了几声,对焦秀才问道:“其实你知道这顾老先生是谁吧?”
焦文杰惊讶的说:“我以为我装作不知道,已经很像了,不想居然被张兄看了出来。”
然后他一边擦着汗,一边对秦德威说:“你这外地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位老者乃是当年的南京文坛老盟主顾老大人。
在下虽然不认识,但刚才听到名号后,心里可吓得不轻!情急之下感觉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装作不知道了。
只要装作不知道,接下来无论怎么出格,都可以不知者不怪了,总有个转圜余地。”
秦德威又问道:“顾东桥毕竟是个大人物,你这秀才就不害怕吗?”
焦文杰嘴硬的说:“在下算是秦门这边派系的人,怕谁也不能怕顾东桥啊。
再说顾东桥离开南京多年,在南京城里影响力很小了,同道应当能护得我周全,所以张兄不用担心了!”
秦德威哈哈大笑道:“我从湖广过来,听到了一个消息,顾东桥已经被任命为应天巡抚,这次出现在江东门外,估计正是上任路过!”
焦文杰愕然,这个消息真不是好消息,突然有点后悔了,今晚真是莽撞了。
“怎么了?你想什么?最终还是害怕了?”秦德威很有恶趣味的继续追问。
焦文杰不知是吐槽还是别的意思,回答说:“我只是在想,那秦状元据说是天子近臣,户部王大司徒也是同道中人。他们怎得如此疏忽大意,放了顾东桥来当应天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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