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同意和徐乐的面会。
若是他此时爆起伤人,挟持自己夺取洛阳又该如何?
别看家中已经布下上百精兵,可是当下就是自己和他两个人。
真要是动起手来,也是远水不解近渴。
徐乐瞪着王世充,神色依旧冷厉。
杂胡,就你这点胆子,也妄想夺取天下?
简直是笑话!连直面自己的勇气都没有,还想要搞风搞雨,实在是可笑至极!不过心里再怎么冷笑,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怒色不变。
“王公可有决断!”
“乐郎君息怒……息怒。”
王世充拼命挤出个笑脸,姿态谦卑到几乎是谄媚的地步:“此事干系重大,得容某这里仔细商议一番。
毕竟洛阳城中文武众多,在下也不能一言而决。
毕竟临阵厮杀离不开三军用命,他们若是不愿厮杀,勉强也是无用。
乐郎君身为带兵之人,这个道理你自然是懂得的。”
“说来说去,不过是贪生怕死四字。”
徐乐的语气终于放缓了一些,不像刚才那样,随时要爆发的样子。
但是语气依旧冰冷,态度还是非常强硬:“外人多言王公善谋,徐某看来却并非如此!从方才你便认定,某是要拉着洛阳兵马去送死,却不想想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
玄甲将士难道各个蠢笨不知死活?
若真是如此,玄甲骑又如何能有今日?
倘若这一战真是必死之局,也别说王公没法号令部众,徐某又有什么神通,让麾下兵将甘心送死?
要真是个死局,某此刻还敢离开军营?
就不怕自己前脚一走,后脚部下便卷旗四散?”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一路连拳,打得王世充晕头转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仔细想想,徐乐这话属实也没错。
一样都是人,玄甲骑就算有亡命徒,也不可能八百来人都是不要命的莽夫。
也别说徐乐成军未久,就算是那些世家门阀的私兵部曲世代家仆,也最多就是弄几百不要命的死士。
要说整支军队都是心甘情愿为将主赴死,眉头都不皱一皱,那根本就不可能。
也就是说,和瓦岗军开战真的有胜算?
说良心话,要是真能打败瓦岗,王世充自然是双手欢迎。
毕竟那也是头吃人的老虎,自己和他们勾兑是一回事,能否和平相处是另一回事。
洛阳城是双方必争之地,不管过程里双方怎么勾兑妥协,最后结果必然是不死不休。
这是彼此之间心里都如明镜的事,有机会打死对方,肯定谁都不会留情。
但王世充嘴上说的谦虚,心里却不认为自己真的不懂兵法。
能够靠着军功得到杨广信任,最终坐镇洛阳的,又怎么会真的不通战阵?
哪怕想破头,都想不出有什么可能战胜对手。
饶是他也知道,徐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也不由得不审慎对待,盯着徐乐看,期待对方给出明确答案。
徐乐冷哼一声:“事情就在明处,难道王公看不明白?
洛阳城中新投奔的是哪路人马,你心里不清楚?
瓦岗之所以能够扬名天下乃至战胜骁果,靠的是谁?
瓦岗五虎已去其四,三军主帅也已经易主。
纵然带甲十万,也不过是乌合之众。
再说明白一点,自古来兵多累将。
前者杨玄感之败,如今李密不过重蹈覆辙。
所谓十万之众不过土鸡瓦犬,你究竟在怕些什么!”
第九百五十三章 破阵(八)
自从邙山之战结束之后,王世充主要待在两个地方。
大多数时间他待在皇宫中,代替那个名义上的帝王处理政务,小部分时间则待在自己的府邸。
正常情况下官员的朝见,甚至各地援兵军将的参拜,都要来到宫殿,如同参拜天子一般向王世充行礼,这也是他树立自己权威,潜移默化改变众人心思的手段。
不过真正决定洛阳军政要事的地方,则是自己的宅邸。
这种时候一般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把段达等心腹邀来集思广益,共同商量如何处置。
再一种就是只有王家人自己参与的会议,在场众人都是王世充子侄,除了王家人一个不要。
而这才是决定真正机密大事的会议,每当把王家人聚在一处秘密商议,决定的结果都将影响洛阳城的存亡又或者城中那些高官显贵是否能保全性命。
说到底还是王世充的根基不够,无法形成一个可靠的班底。
他毕竟是个胡人,也没有多少名门支持,是以没有几个可靠的文武辅佐。
哪怕是段达那种老伴当,也是因为自己胆小外加纷乱的时局,不得不和王世充合作,并不代表真的和王世充一条心。
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可以信任的也就是自己的宗族。
在房间内的既有王世充的几个兄长,也有他自己的儿子、侄儿,把个书房填得满满当当。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王世充家里遭了什么横祸,一帮子弟商量着要分家产。
由于整个家族都是胡人血脉,所以并没有传统汉家大族那么多规矩。
长辈肯定是要受到尊重,但是小辈该说话还是能说话,尤其是那些正在当打之年,平日能为王家冲锋陷阵的小辈,就更有资格发表自家观点。
王仁则这些时日凭借自己一身武艺以及酷烈手段,很是收服了几支来自江淮的勤王军。
那些带兵军将或死或降,兵马也为王仁则所吞并。
是以在王世充面前也就格外受宠,说话更没有多少顾及。
他的脑袋摇晃的如同拨浪鼓,嘴里不住说着:“这么大的事情,哪能说应就应了?
对面那可是瓦岗军,他们的厉害咱又不是不知道,真打起来哪有咱的好果子吃?
能守住城池就不错了,还想着野战破敌?
这根本是做梦!要我说就算要打,也不能是现在。
等到再来几支勤王军,咱们拉出一两万队伍再说。”
王世充的长子王玄应道:“就算有两万人马,咱们不还是人少么?
该寡不敌众,依旧是打不过人家。”
“休得胡言!”
王世充呵斥一声,不过这话音不大态度也不坚决,谁都看得出来,他这就是走个过场给王仁则来点面子,从心里实际是支持儿子这个问题。
王仁则之父,便是王世充的兄长王世恽,现为洛阳城内史令。
这个官职相当于宰相,乃是文臣中的翘楚。
不过王世恽却并非什么出色文臣,之所以担任此职,不过是因为王世充要把所有的机要职务都交给自家人控制而已。
他没有什么本领,最大的本事就是随声附和,跟着自己的兄弟走。
听到王世充教训王玄应,便也呵斥王仁则:“混账东西!这里有你说话份么?
什么时候该打什么时候不该打,自有你叔父做主,你个做侄儿的就安心听令就是,哪里有那许多言语?
再要多言,仔细自己的皮肉!”
王仁则虽然是魔王,却也终归不敢忤逆天伦,只好低下头,嘴里小声嘟囔:“这本来就不该出兵。
咱的城里多是步兵少有骑卒,他玄甲骑打了败仗可以一走了之,咱往哪跑?
好不容易聚集起这点人马,别回头一阵就给赔进去。
再说徐乐我看也没存什么好心,拉咱出战就是让咱去给他垫刀子。”
王玄应道:“可是瓦岗早晚得打。
就算粮道始终通畅,咱的兵也不会多过瓦岗。”
“单论兵力多寡,肯定是咱们吃亏。
可咱们手上的都是经制官兵,懂得厮杀战阵。
这样的兵马有个两三万,便足以颉颃瓦岗。
咱也不用打赢他,只要让他知难而退就能保住洛阳。”
“入娘的,你还不肯认错!”
王世恽骂骂咧咧便要起身去打,却被王世充制止,他又看向王世恽:“你觉得徐乐所言没有道理?”
“他那叫个鸟的道理?
不就是来了个徐世勣带着几百残兵败将,就断定瓦岗不堪一击了?
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侄儿也不是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破船也有三千钉,哪怕瓦岗真的今非昔比,也不是咱能招惹的?
再说徐乐把话都挑明了,按他的性子,这账肯定得算。
到时候咱们的老本都打光了,还拿什么和他打?”
王玄应的兄弟王玄恕摇摇头:“阿则,这话说不通啊。
和瓦岗决战是他说得,咱们是友军,他的兵马才是主力。
怎么到你这就拧过来了?
既然他是主我们是客,那战守走还不是咱自己说了算?
他想让咱拼光老本,也得咱们愿意才行。
我要是他,现在肯定是担心咱的人到时候不出力,你这怎么反过来想?
我也知道你因为放粮的事情看他们不顺眼,但也不能就事事和徐乐作对。
这是我看对咱有利,应该出兵。
咱和瓦岗肯定是不能议和了,徐乐那八百人在前面,咱就得管他们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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