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打算如何应对?”
关羽拍打舆图。
这时候众人是在野外,舆图铺在一块较平坦的大石头上。关羽手劲极大,拍了两下,整块石头都咯噔咯噔晃动起来。
“简单的很!”他沉声道:“先出动一部,攻打编县。这一部的数量不必多,但要打得猛、打得狠!这一部打出声势,则朱灵必定引军来援,我们则以强有力的精锐等待在后,一战击破朱灵,顺势席卷三县。”
关羽起身看看众人:“如何?”
一众部将都道,可行。
随即众人又想到,攻打编县的这一路,堪称是此次大战的先锋,责任甚重、功劳甚大,关君侯必定择强将担此重任,却不知,他老人家会看中谁?
这么想着,众将俱都挺胸凸肚,格外摆出几分昂扬姿态。
而雷远稍微让开半步。
这是此番向北攻伐的第一功,荆州军中有的是出色将校争夺,他只要旁观就行了。
不料关羽锐利的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到雷远身上。
“续之,我记得,你带来前线的贺松所部,曾经攻打过编县?”
“君侯真是好记性。那是建安十七年的事情了,当时我尊奉君侯之令,越过荆山,攻打编县。贺松是我的副将。”
“那就让他辛苦一次,也让我见一见交州军这数年来练兵的成果,如何?”
雷远微笑道:“多谢君侯的信赖,贺松也是宿将,定不会令人失望。”
关羽捋了捋胡须,继续道:“至于攻打朱灵所部援军的任务……交给坦之!”
关平大步出列,甲胄铿锵:“遵命!”
在场的都是痛快武人,诸事议过便散。
雷远先派人携了军令,疾驰往贺松的驻地去。他自己和扈从们稍稍落后些到。
走在路上,沿途所见都是调动的步骑将士,因为下过雨,原野湿滑,故而部队都集中在道路上,列成长长的纵队行进。
自丧乱以后,荆襄之间的道路很多都已失修。早年间曹军几次南下,曾动员大量人力扩建修缮了一些;近来随着荆州的兵力渐强,关羽也开始动员人手修建道路,为北上攻伐作准备。
但雨后的道路仍然难免有陷落坍塌。好在每一支部队都随军携带了大量的木板、草席、竹笼等物。遇到坍塌的地方,用竹笼装取土石填塞,再敷设草席、木板,几乎无碍大军行动。
此时如果将视角高举到天空中,由高处向下望,当可以看到远至苍梧、桂阳等地,几乎荆州、交州各地的道路、河流和桥梁上,都有一队队的兵马、辎重和船只在不断前进。虽然天空中时不时飘洒雨点,却丝毫阻碍不了无数人、马、物资络绎不绝地赶往江陵,赶往前线。
第九百二十八章 威风
虽说曹刘两家在荆州的厮杀已经开始好一阵了,但就像两名高明棋士对弈,在动用强手或胜负手之前,非得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先出嵌手和试应手。故而直到此刻,两军对抗大都限制在三五千人以下的规模,而双方主力对峙,如山之不动。
这样的态势,对双方的后勤辎重、粮秣军饷供给都提出了相当高的要求。
越是装备齐全、组织有序的军队,越是有其独特的物资供给要求,对本方后勤的依赖程度就越高。
早年间那些兵匪还能够通过沿途劫掠来满足所需,但如今曹刘两军都自称为经制之师,有些事不能做。况且,两家的边境线上乃是少有人烟的瓯脱之地,想要就地征集,也没处征集去。
曹军聚集数十万众,消耗如山如海,但背靠着兖豫两州的全力供给。而江陵以北的荆州军和交州军,也早已经统合了两方的后勤体系,依托荆州庞大的水运航路,不断调动物资向北。
这种气候,每逢下午的时候,最是闷热。
马岱在帐里坐着,看了几封军报,便已满头大汗。他这个凉州人,已经在南方生活了八年,自问挺适应荆州、交州的湿热气候。可是想到昨日熟悉本地气候的向导说,大雨之后依然如此闷热,那数日之内必定还会有大雨……实在让他有些烦躁。
他担心战马生病,担心军粮沤湿腐坏,又担心兵甲武器受损,于是起身往营里走了一圈,亲眼探看过,又叫来医官,嘱咐多备药品,多多巡营诊治。
雷远带兵的习惯,便是无论多么繁忙,也一定要亲眼观察、亲自探看将士们的情形。马岱跟着雷远多年,不知不觉地便将这习惯学了个十足。
他的骑兵队伍,这些年依靠与凉州的马匹贸易,得到了继续扩充,目前已经达到两千人出头。虽然大战将至,将士们依旧正常操练。但操练时难免少了些说笑闲谈,惟有沉闷地喊杀和甲叶、武器撞击的铿锵声响时不时响起,便生出了临战时常有的肃杀之气。
待到在营地里走过一圈,马岱来到营门处,便看见一支绵延里许的辎重队伍慢慢接近。
因为此番负责押送运输的辎重官是沈真,马岱亲出迎接。
两人就在营中校场当面查点、交接物资。
具体负责清点的军吏两两为一组,各自一手捧着文书,一手持笔,凡清点完一组,必高声呼喝。他们的喊声此起彼伏,落在周边将士们的耳中,也恰可展现本方物资充裕,以鼓舞士气。
“乙字一号至三号车,筒袖铠二十五件,明光铠二十五件!”
“乙字四号至五号车,铁枪头五百件!铁斧六十把!”
“乙字六号至三十五号车,粮秣二百石!”
“乙字三十六号至四十号车,绳索五百捆!”
乙字排号四十辆车验过,接着再是甲字排号四十辆车。这四十车都是战马所需,马岱格外仔细,亲自一一看过,方在沈真提交的版牍上落笔用印。
待到手续完成,天色已近黄昏。马岱向沈真微微躬身:“沈校尉于路辛苦了,请将士们在此稍稍休息,明日起行回程不迟。”
沈真犹豫了下:“近来物资调度繁忙,这一批送完了,我还得赶回去,接着组织下一批。眼看荆襄将要大战,辎重粮秣乃是重中之重,不敢稍有疏忽……略进饮食无妨,当晚就得回程。”
“那也好,我在帐中略备了一些饮食,沈校尉请。”
两人入得帐中,马岱再度行礼:“岳父。”
原来这两人已结成了翁婿关系。
此前马岱在凉州时,原是有妻妾的。然而凉州关中战乱不休,大军纵横厮杀,便是马腾、马超父子,尚且不能自保宗族,何况马岱?他的家人近亲,早就死尽死绝了。马岱麾下的凉州骑士大都如此,故而作战时格外勇猛,毫不惜命。
但他们跟随雷远多年以后,渐渐都在荆州或交州娶妻生子,有了自家的田园。马岱也娶了沈真的女儿,夫妻两人感情甚好,已有一子。
当日随同雷远翻越灊山的重要武人,这些年陆续凋零。如王延、韩纵等老将,就在去年先后因病离世了。雷远为此甚是悲痛,依照两人的遗愿,将他们葬在了乐乡县的大岭山中,与雷绪和雷脩父子作伴。
只有沈真精力甚佳,年过六旬仍活跃在战场一线,但也轮不到上阵,主要仰赖他的经验,负责辎重的运输调配。
两人对坐,各自吃了点食物充饥。马岱又问:“这些物资,已然不少,但要应付与曹军的决战,物资总是多多益善。岳父可知道,后继还能发来多少么?”
沈真知道马岱专心练兵养马,对荆州交州的家底不算熟悉,有此一问,也是理所应当。
于是他答道:“眼下的粮秣供给主要由荆州负责,另外,左将军府也已在乐乡发出公文,传令清点各地庄园主、地主们的家中粮储,随时准备发往前线。苍梧那边,阎圃正在忙着调度甲胄武器的运输,如今日送来的规模,之后至少还有四批。待甲胄武器配给告一段落,就会转而发运粮食。”
“那就好。”
马岱以凉汤代酒,敬了沈真一杯。
沈真见帐外已无闲杂人,略压低嗓音问道:“贤婿,可曾听说了凉州的事?”
马岱点了点头,把杯盏放回案几上。
马超的死,让马岱震惊万分,震惊之后,情绪又很复杂。
在马岱的少年时,一直将马超当作神灵般敬佩,然后又目睹了马超一次又一次地遭到背叛和出卖。他确定马超不可能成功,害怕目睹马超的失败,才会离开马超,依附于击败马超的雷远。
可他真没想到,马超真的就以如此荒唐的方式死了。他本觉得,马超应该死得更有英雄气,应该死在一个适合他烈火般性格的战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凉州士人背弃,被庞德背弃,被所有人背弃,死得憋屈。
这使得马岱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他觉得,自己也是背弃兄长的一员,对兄长的死,他和其他人一样,负有逃不开的责任。
马岱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沈真看看马岱的神色,继续道:“我听宗主说,不久之后,中枢或将有人来见伯瞻。”
被沈真称为宗主的,自然是雷远。
其实这些年来,庐江雷氏本身所领有的徒附、部曲和田亩,是在逐步缩减的。雷远并不打算始终以地方大豪的身份立足于汉中王麾下,如今他更看重的,是左将军的身份和权柄。故而哪怕沈真这样的老部属,渐渐也以“将军”和“君侯”来称呼雷远,而少以“宗主”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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