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雷远回头看看,好些将士脸色惨白,甚至有战马被骑手的情绪所感染,忽然就鬃尾乱炸,刨起了蹶子。至于杨飞象,更是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雷远向李齐使了个眼色。于是李齐带着十余名扈从慢慢地靠拢过去,万一这批人敢乱说乱动,立斩之。
他转回头,继续向北眺望。
那支骑队是越过澺水南面的自然堤,突然出现的,所以雷远所部事先竟全没有发现。他们确实是曹军,而且,还是曹军中极其精锐之部。
但见骑队三五人成排,以长队行军。当先上百骑都着锦缎戎服,身披铁铠,高擎虎罴纹样军旗。军旗迎风招展,仿佛无数猛兽在骑队的上空跃动,随时将欲飞扑噬人。而如云军旗之下的马匹都是高头大马,骑士也都是威风凛凛的雄武大汉,手持的精良武器寒光闪闪,夺人眼目。
这样的军队必然极度善战,且不说雷远所部赶了一天的路,就算他们吃饱喝足,以逸待劳,也未必就敢抵敌此等雄师。
他们也已经注意到了雷远所部。有几名骑士冲着这个方向指指点点,似乎在说什么。应该是在疑惑吧,只因为雷远所部着曹军服色,一时尚未冲杀,但来询问的骑士,很快就该出发了。
骑队越来越接近,而雷远的部下们渐渐压抑不住惊慌。
这种惊慌情绪在上千人的队伍里蔓延,落在外人眼中,简直清晰可辨,根本无法掩饰。以至于原本在粮库南门处懒洋洋休息的士卒们,都提着刀枪站了起来,神情渐渐惊疑不定。
这些人虽说懒散惯了,但基本的警惕性和判断力不会少,再这样下去。
也不知是阳光照耀还是什么原因,雷远忽然感觉头很晕,眼前一片白色,简直要看不清东西了。他竭力保持住平衡,免得自己从战马上摔落下来,脑海中却只盘旋着暴怒的念头:怎么就会这么倒霉?今日莫非要死在这里?
汗水越过双眉,像瀑布般流淌下来,渗透到他的眼眶,让他两眼刺痛。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隐约见到对面的虎罴军旗之间,有一面将军旗斜斜打起。风吹过,旗帜上隐约有个“许”字。
原来是个姓许的将军……曹公麾下统领精锐的、姓许的将军!
雷远一时间急怒攻心。
然而到了这时候,他的头脑反而越来越冷静。
他引辔向前,越众而出,向粮库的大门方向疾驰过去。
在旁边的李贞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他,却没拉住。他立即催马跟上:“将军!将军!”
雷远猛回头,李贞吃他森然目光一刺,登时清醒过来,改口叫道:“司马,司马!你急什么?”
雷远一直冲到粮库门边,才勒缰停步。
眼看着李贞跟上,嘴里还在哇啦啦叫嚷,雷远挥鞭在空中虚抽,发出啪地脆响:“能不急吗?许将军已经到了!我们慢啦!”
他指了指守在门口的几名士卒:“闪开,闪开!我们得赶紧进去驻扎!”
一名都伯打扮的曹军军官认识杨飞象的,却不认得这气势凌人的骑将什么来路,于是赔笑着上前问道:“这位将军……”
“瞎了你的眼!”雷远急躁地道:“我乃许将军下属的别部司马卢凯!许将军都到了,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派个人指路,带我们进去驻扎!”
那都伯被雷远说得一愣一愣,待要再说,雷远转过马鞭,打在李贞的脑袋上。这一鞭打得好重,李贞的头盔被啪地打飞,整个人滚落下马,脸颊被鞭梢掠过,瞬间皮开肉绽。
“你这狗东西,害苦了乃公!一会儿许将军追究失期的罪责,我先杀了你的头!”雷远骂道。
李贞五体投地“咚咚”地磕头,连声道:“许将军若有责罚,全在我身上!我一人当之,绝不攀扯司马!”
雷远呸地啐了口,不去理他,转而向那都伯道:“你等什么呢?快点,城寨里的驻兵之处在哪里?许将军马上就到,我得赶紧去准备!”
都伯向前两步,待要说话,又见对面骑队中杨飞象苦着脸,向他连连比划,像是在催促。他有些慌了,连忙应承,一时间却想不起眼前这年轻军官是谁:“这位……这位……”
“我乃别部司马卢凯!”
“对对对,这位卢司马莫急,我亲自领路,请贵属随我来!”
雷远骂骂咧咧地举着鞭子,向后方示意:“都赶紧!都跟上了!”
居然可以这样的吗?
后方队列里,吴班和雷铜两人瞠目结舌。
邓铜是做惯了贼寇的,已经反应了过来。他当即催马,千余骑旋即跟进。
粮库说是个小城,外围只是丈许高的夯土墙,城门没有顶,就像城墙上的狭窄缺口。看到雷远挥鞭招呼,千余骑推推搡搡地呼啦啦过来,立刻把整个缺口都堵住了。
“狗日的,都别挤!”
雷远被骑队推搡着退到了小城里头。他暴躁地骂着,却一时止不住汹涌人潮。
那曹军都伯小心翼翼地避开战马,挤到雷远身边,仰头道:“卢司马!这是屯粮重地,你们可不要乱走!请跟我来……”
雷远自腰间拔剑,一剑斜劈。
他这把佩剑是用百炼精钢所制,能削铁如泥。他本人这些日子苦练剑术,也已算得此中好手。这一剑下来,只见青光一闪,都伯的头颅便凭空转起了圈。从头颈两处断面喷出的热血,像是有人用红色的大笔涂抹也似,给身边骑士们的身上添了鲜艳的颜色。
与此同时,邓铜所部猝然行动,将那都伯的多名部下尽数杀了。因为动手太快,这些人全然来不及反应,一声不吭地丢了性命。又因为众多战马熙熙攘攘地拥挤遮掩,外界全然看不到异样。
甚至就连不远处,在墙头值守的几名士卒也没注意到。
雷远用袖子抹了抹面颊上的血,一面按辔缓行,一面沉声吩咐左右:“不要鼓噪,不要举火,缓缓入城。”
“是!”
将士们立即将雷远的命令传了下去,所有人既不鼓噪,也不举火,行动如常。
此时,从北面来的曹军骑队也渐渐接近了粮库。
葛陂南面的林木比北面茂盛许多,因为林木遮蔽,他们没有看清雷远所部骑队的具体规模,只估计约三五百骑。本有些疑心,打算派人过去察问,谁知这支骑队居然先往城寨里去了。
“看来是粮库的守军?”一名军官摇了摇头:“葛陵屯田都尉口称兵力不足,实际掌握这么多兵马?这厮的私心未免太重。”
这支骑队今日走了几处屯田营地,所见情形大都如此。其实并非屯田都尉们手中兵力雄厚,而是因为夏侯惇所部溃败的缘故,接近庐江的各处屯军屯、民屯最近陆续接收败兵,不少屯田区都膨胀了起来。日后怎么收拢败兵,将这些人马从屯田系统里重新抽出来,只怕还有得要折腾。
在那军官身后,“许”字将旗之下的,是一名体格雄伟如山、蓄着浓密须髯的壮硕将领。
听得部下言语,壮硕将军冷哼一声:“如今丞相待要大战,正是武人效死之时,哪容得这些人流散在外?进城以后,立即就将这支兵夺过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武卫
这位壮硕将军,正是武卫中郎将许褚。
过去数年来,他统领曹操身边宿卫虎士。虽为异姓,却是曹操最信任的亲将,视为己之樊哙。但他又不是纯粹的护卫,讨张绣、攻邺城时,他常为大军先锋,凭借其超群绝伦的勇力,前后斩首万计。
曹公此次往汝南来,显然有意使亲族中的年轻人稍经战阵,见一点血,立一点功劳,因而随行诸将都是曹氏宗亲。在这情况下,许褚便不必太过紧张戒备。
前日里大军刚到汝南,曹操便令许褚领一支偏师,巡行汝南各地兵屯、民屯,而宿卫之责,转交给许褚的兄长、振威中郎将许定。
许褚昔日在乡里时,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修筑坚壁以御贼寇。当时汝南葛陂贼万余人攻打坞壁,许褚的部下力战疲极,箭矢俱尽。许褚乃令部属们聚集大如杅斗的石块在墙头。但有贼来,许褚飞石掷之,莫不摧碎。
后来坞壁乏粮,许褚假作与贼寇谈和,提出用坞壁里的牛向贼寇换取食物。谁知当贼寇取牛的时候,牛奔走逃跑了,于是许褚纵身出阵,单手拖曳牛尾,行百余步,硬生生把牛倒拽而回。贼寇大惊失色,遂退兵而走。
至此,淮、汝、陈、梁之间的山贼流寇,闻许褚之名,莫不畏惮。
后来许褚随曹公南征北战,而汝南等地所谓葛陂贼之流,大部分都已被降伏,成了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农奴。曹军此番杀来,军中殊少辎重,所需的巨额粮秣物资,全都要从屯田区征集。于是许褚受曹公所托再度出马,巡行各处屯田区,一来重整各地防务,二来也防止庐江雷远故技重施,煽动地方刁民。
许褚带领一千余骑,从定颍、上蔡一线行来,沿途重新召集了夏侯惇所部的溃兵,择其强者勒令随军,待到抵达葛陵的时候,部众已经增加到了三千人。
他先到葛陵城里,见了当地负责屯田的校尉,令他尽快召集民夫,预备响应军需号令,随时运输粮秣,之后又提兵往粮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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