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化学家 (暮看云)

　　上海大戏院不同于后世的形状，反而类似于欧洲大歌剧院的格局。圆形的大戏院内北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舞台，四周弧形阶梯状布置着三千个座位，二层和三层属于贵宾区，也是围绕边沿地带弧形建设的。
　　其中二楼都是开放式阳台，只是依靠丝绒的布帘阻隔，三楼都是正式的房间，数量也更少，全都是砖石结构。每个房间都呈圆形，能最大程度上收拢声音。中间那个最大的包厢装饰皆是明黄色布置，正是皇家专用包厢，平日里就算皇室无人观看表演，也必须是空着的。
　　刘磊很快来到了皇家包厢内，坐在视野开阔的中间位置，方七娘和柔嘉分坐在两边，另外就是随行的二十多名宫中侍女分列后侧，卫士们一律在包厢外守卫。
　　刘磊看看站在旁边的万斯同和宋轲等人：“都在这里看吧。”
　　万斯同摇摇头：“皇上和两位娘娘在此，哪里有我们的座位。”
　　“你我君臣，何时这么客气了？”刘磊摊摊手。
　　宋轲笑道：“臣等不是客气，我们都订好了包厢，就在旁边不远处。”听说他们都有包厢，刘磊才不再挽留。
　　官员们全都进入了包厢，买了票的百姓们才开始陆续入场，他们的位置都在最下层，虽然视野不好但声音还是能够听清的。
　　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开场，刘磊便与方七娘和柔嘉两人聊起天来，侍女们很快将干鲜果品摆在了座位前的案几上，又沏好了最上等的铁观音。
　　“皇上，福建商业联合会的几个董事求见。”张志诚走入包厢禀报道。
　　“哦，他们来了？”这次邀请他的就是这几个人，刘磊当然要见面的，他挥了挥手：“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浙江商人联合会的四位董事就走了进来，他们连忙跪倒：“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刘磊挥手让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虞志丰上前道：“皇上肯赏光前来，草民实在受宠若惊。”
　　“不必这么客气，咱们也算是商业合作伙伴嘛。你们今天办的这个联欢会我很喜欢，让百姓们过年时能热闹一下很不错。”刘磊故意将语气变得很亲切，让众人的精神都放松了些。
　　“多谢皇上夸奖。”洪天耀笑道：“棉纺织业如今红火得紧，我等皆仰赖皇上隆恩得享富贵，实在感激不尽啊。”
　　“赚钱就是要有创意，要敢于创新，想前人所不敢想才能赚大钱。”刘磊指着洪天耀笑道：“你不是开了个娱乐公司吗？这就是非常不错。”
　　“蒙皇上隆恩，草民开了一家鸿耀娱乐公司，如今旗下有五位歌手，十二个戏班子，还有一大批唱苏州评弹、大鼓书、滑稽戏之类的艺人。”说起这个无心插柳却赚了大钱的公司，洪天耀便有些眉飞色舞，吓得虞志丰赶快拉了拉他的袖子。
　　洪天耀顿时醒悟过来，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自夸，这简直是找死。
　　刘磊却不以为意：“很不错，这也算是开创了一个新的产业，你也算是新汉帝国娱乐圈的开山鼻祖了。”刘磊这些新鲜词汇大家早就习惯了，大致也都听得懂。听到刘磊不住夸赞，洪天耀诺诺连声。他偷眼看了看旁边的方七娘和柔嘉，似乎是欲言又止。
　　方七娘看出这四个人过来，肯定是有另外的事情，她笑着拉了拉柔嘉的袖子：“我在旁边的包厢里看到小莲了，咱们过去看看？”小莲就是陈堇元的女儿，当初刘磊强行给聂云定下的婚事，两人早已经结婚数年，还有了两个孩子。当初小莲出嫁之前，也在刘磊府上住了好几年，所以方七娘和柔嘉都是她的旧识。
　　柔嘉当然也看出有问题，既然方七娘说要离开，她也就跟着离开了。刘磊还不明白出了什么问题，见到两人离开也没在意，而是继续与四人聊着生意场的事情。
　　这位当今新汉帝国的皇帝，聊起生意经来却让四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也自叹弗如，许多理论往往发人深省，他们也要思虑片刻才恍然大悟。四人无不感叹刘磊的才智之高，与他聊天就忘记了时间。
　　直到开场的音乐响起，主持人开始报幕，四人才醒悟过来。在皇上的包厢内停留太久了，他们赶快起身告辞。刘磊笑着点点头：“你们应该也有自己的包厢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草民告退。”四人躬身施礼后缓缓退出，洪天耀楞了一下，最后还是微微侧神道“皇上，草民还有一事启奏。”
　　“还有事？说吧。”刘磊好奇得转过头来。
　　洪天耀说道：“启禀皇上，沈宛小姐今日要在舞台上献唱，不过她这几年非常思念皇上，不知皇上是否肯见上一面。”
　　“沈宛？”刘磊惊讶得张了张嘴，他记得自己与沈宛只有一面之缘，对方为何会思念自己多年？不过想起来清丽绝世的容颜，刘磊也感觉心中痒痒的，见个面总是好的，他便点头答应下来。
　　见到刘磊答应，洪天耀大喜过望，连忙答道：“草民知道了，待她献唱之后，便安排过来侍奉皇上。”见到主要目的达到，四人这才连忙告退走了出去。
　　“沈宛吗？”刘磊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着，眼睛却已经看向了台上。


第753章 又见沈宛
　　利用屋顶巨大的弧形镜片，由专门的工作人员调整，很容易将太阳光反射到了舞台上，那里的光线顿时亮了起来。报幕的主持人在一番热情洋溢的开场白之后，立刻宣布节目开始。
　　首先出场的竟然是黄梅戏，这让刘磊颇感诧异。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地方戏曲都很闭塞，大多只在当地流行，其他地方的人很少知道。而黄梅戏来自于湖北，似乎还在吴三桂的周国统治之下，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听到了。
　　刘磊并不知道，因为洪天耀的无意之举，开启了新汉帝国的娱乐业元年。经过几年的发展，娱乐公司虽然不能说是雨后春笋，却也建立起了十几家。这些公司旗下的艺人经常在各大城市建设的戏院内演出，为了更多吸引观众自然要拿出些别人没有的绝活来，毕竟不是每个公司都有个沈宛。
　　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许多青楼头牌被赎出来，加入更能赚大钱的演艺事业中，还让他们深挖各地戏曲种类，间接造成了华夏各地文艺风格的大串联，促进了华夏文化产业的提前发展。
　　如今的新汉帝国文艺界可谓是百花齐放，各种艺术形式比比皆是。许多因为流行区域狭小，很可能在短时间内就消弭无踪的演绎形式，都因为娱乐业的拓展而被挖掘了出来，甚至其中不少刘磊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也不禁慨叹这个时代华夏人的创造力，论艺术形式的多样性，后世的春节晚会都只能吊车尾了。而那些他本来不甚喜欢的华夏传统艺术形式，如今竟然也听得如痴如醉起来。
　　一连十几个节目过去，令观众们有了些疲敝感觉，就连刘磊也开始将更多精力关注在自己的茶碗里，品尝起极品的铁观音。就在这时，观众席上传来了欢呼声，刘磊忍不住探出头去：“出什么问题了？”
　　刘磊根本不需要询问，因为他很快看到梳着堆云髻，一身淡黄色华丽长裙的沈宛款款走上舞台。很快又有四个侍女上前，在台上摆好了古筝和座位，甚至古筝旁边还点燃了檀香。
　　沈宛微笑着对众人轻轻颔首，随后坐到了古筝后面。台下的掌声顿时热烈起来，不过很快掌声就消失无踪了，因为所有人都不想错过任何一个音符。
　　纤纤玉指在琴弦上拨弄起来，灵巧得犹如在花间飞舞的精灵，悠扬缠绵的乐曲陡然而起，正是令所有百姓为之疯狂的《发如雪》。所有人都在侧耳静听，不少人甚至闭上了眼睛。
　　刘磊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重温那首令他震撼的《发如雪》。只不过这一次的歌声与当初却有了不少差别。刘磊记得那时候沈宛在唱歌的时候，融入了自己对凄惨身世的感伤，唱得悲悲切切令人唏嘘。而今天沈宛再次唱起这首歌，却不再是那种感人至深的悲情，反而散发着淡淡的思念与幽怨。
　　刘磊从来都没想到，一首歌在融入了不同感情之后，竟然会有如此之大的差别，但那种音乐的魔力却依旧让人深陷其中。沈宛的歌喉或低吟或清亮，或高昂或柔缓，一个个音符宛如环绕在耳边的情人低语，令人心生摇曳，又似久未见面的妻子缓声倾诉，发乎于心感人至深。一曲终了场中竟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歌曲的意境之中无法自拔。
　　直到终于有人长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却发现舞台上佳人已去，再也没有了沈宛的倩影。叫好声终于爆发了出来，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感情抒发之后，不可抑止的宣泄，震的整个大厅都在瑟瑟发抖。
　　刘磊也同样长出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沈宛的歌声中为何有那么深的幽怨和思念，但他终于明白这位刚刚成为歌手两年的女子，为何能达到如今的成就了。
　　这是即便后世歌手也最向往的状态，是凭真情实感演绎出来的灵魂之声。它不是任何技巧学习所能获得，只有通过生活的磨砺与感悟才能达到的至高境界，是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