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沉吟片刻,心知费宏是来请乞辞官的:“让他休憩几日,朕就算见了他,也不许他致仕。”
“可……可他说,今日就要离京了。”
弘治皇帝勃然大怒:“真当这官是想当就当?!让他进来!”
费宏走进大殿中:“臣特向陛下请乞,致仕归乡。”
李东阳深吸一口气,你难道没看见陛下的脸色?
弘治皇帝目光灼灼,沉声道:“据朕所知,太子喜欢费卿家讲学,费卿家为何致仕啊?”
费宏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话。
弘治皇帝却继续:“朕还要廷议,你先休沐几日。”
费宏只是区区翰林试讲,自然不可能为他浪费太多时间。
……
下了值,严成锦坐上轿子,问何能:“费宏的府邸怎么走,快查查。”
何能从怀中掏出百度地图。
上头标准着,朝中每个官员的府邸,是严成锦从都察院查来的。
京城住着百万人口,严成锦允许别人找不到他,但绝不允许,他找不到别人。
“少爷!有了,在东区。”何能把地图拿起来,指给严成锦看。
轿夫起轿,快步地往东区走去。
费宏的府邸,藏在胡同里,是一座不小的院子,与严府的旧院相当。
可站在门口,却听见里头似乎在号丧。
费宏已经遣散了一半下人,剩余的下人,今日也一并打发走。
只听,下人匆匆来禀报道:“老爷,外头有位大人,还有很多锦衣卫。”
严成锦?
费宏很快想到了这个人,只有他才会身边跟着锦衣卫。
命人下人去开门,果然看见严成锦从府外走来。
“你来我府邸做什么?!”费宏官都要没了,心想也是严成锦害的。
严成锦开门见山:“本官要弹劾杨廷和,不知费大人可有证据?”
早先不见费宏,是由于此人虽官路坎坷,却也能熬出头。
可如今他要致仕,就不一样了。
费宏瞪大眼睛,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严大人想弹劾杨大人,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恐怕手中多得是证据吧?”
在詹事府并非是秘密。
“还远远不够,本官希望你也能弹劾。”严成锦道。
费宏问:“严大人想要什么?”
“费大人向太子殿下说明,你被杨廷和取缔经筵讲官一事。”
费宏瞳孔猛地一缩,想不到严成锦连这个也能查到。
严成锦思索了许多,能让杨廷和致仕的人,只有朱厚照。
等严成锦走后,费宏仔细想了想,决定进宫找朱厚照:“殿下,并非臣不愿授学,而是被杨大人取缔了讲官一职。”
……
杨府,
杨廷和气急败坏地问:“费宏真是这么说的?”
侍讲杨御道:“不错,费宏亲自跟太子殿下说,严大人罢了他的讲官,太子殿下震怒,说要告您的御状。”
本官才一日没进宫,竟被费宏设计陷害了,看来致仕为假,想告本官才是真。
“陛下怎么说?”
“陛下还不知道,太子殿下正要去告状,却被严成锦拦住了。”
杨廷和忽然感觉后背发凉,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是严成锦要动本官!”
……
此时,詹事府。
朱厚照对着严成锦道:“老高,本宫想换个詹士,你当詹士府詹士,费师傅当少詹士如何?”
这厮就想不上经筵,他当詹士,朱厚照不会放在眼里,必定成日旷课。
严成锦道:“殿下,臣当詹士是降职。”
朱厚照转头,看向明伦堂里的讲官:“你们谁要当詹士?”
第598章 淮扬急奏
杨廷和匆忙赶进宫,生怕自己不盯着,会招来祸患。
伺候太子读书好几年,眼看就要入内阁了。
可严成锦这时候想弹劾他,那只有一种可能:这小子也想入阁!
内阁的配额,向来只有三人。
刘公若致仕,就腾出一个入阁的名额,李东阳和谢迁必定会提名他入阁。
严成锦要入内阁,就要把自己从詹事府剔除。
在朝为官,为了升迁各使手段,就像百姓为了争夺田地大打出手,没什么好说的。
“殿下,不要听费宏胡言,臣一片赤心,天地日月可鉴。”
朱厚照眨了眨眼睛。
他喜欢费宏的原因是,诸如问到鸟为何会飞,费宏总是很认真地说:容臣想想。
虽然最后给不出满意的答案,可他看重的是态度。
而问到杨廷和,总是遭到训斥:殿下认真听讲,莫要分心,鸟会不会飞,与殿下何干?
“费宏向本宫告状,杨师傅为难他?”
“都是误会,绝无此事!
臣掌管詹事府,一向赏罚分明,费宏讲学有纰漏,臣才让他抄讲义反省。”
“那本宫在东宫摆酒,你与费师傅言和,如何?”朱厚照浑不在意道。
杨廷和一脸懵然。
这是跟陛下学的言和手腕?
周彧和张家兄弟打架时,陛下常在偏殿摆宴席,给周彧和张家兄弟讲道理。
杨廷和面色舒缓许多:“就依殿下,臣与费宏无过节,但费宏却忌恨于臣,能解他心结自然好。”
朱厚照吩咐,小太监摆上宴席,不多时,费宏就来到了东宫。
见了面时,两人面上皆有尴尬之色。
杨廷和挤出笑意:“你与本官并无恩怨,怎敢跑来劳烦殿下?”
费宏眸中微动,颔首:“杨大人说得不错,下官莽撞了。”
朱厚照张望着门口,老高这狗官,叫本宫摆酒,他自己却还不来。
本宫喝酒,会被父皇揍的啊。
此时,都察院。
严成锦看到了一封疏奏,是扬州御史唐献章传回。
京杭大运河对于大明极为重要,南北的货运,主要通过水路完成,这是江南富庶的重要原因。
“小冰河期天气反复无常,若没有水路通行,货运的成本,会提高三成不止。”
江南的雨雪稀少,开春之后不能通船,钞关就收不到税银。
朝廷有庞大支出,需要商税支撑,诸如九边的军饷和官员的俸禄。
另一头的内阁小院,文吏拿着急奏走入值房。
谢迁打开疏奏看了几眼,倏地一下认真起来:“扬州陈良辅传回疏奏,请乞明年扬州府商税和赋税,降低五成。”
李东阳面色微变:“为何?”
“入秋后,北直隶至江南一带少雨水。”谢迁道。
正在这时,文吏又快步走进来,将疏奏递给刘健。
刘健老脸皱得如菊花一样难看:“淮安章楱传回疏奏,请乞明年淮安府商税和赋税,各降四成。”
江南两府请求降赋!
李东阳眉头皱得更深了:“为何雨雪匮乏,会影响商税?”
他明白,雨雪影响农田耕种。
若是降雪少,土地就会干涸,减少亩产,但和商税有什么关系?
谢迁家中有买卖,很快就给了李东阳答案:“淮扬运河,雨水时则利舟,今秋干旱,恐明年水涸梗漕,蓄水才能便于明年漕运。”
大明商业,极为依赖漕运。
京杭大运河就是士绅们的命!连着南北交通运输,尤其是良乡成为北直隶的商品聚集地。
来往的商船,比以往就更多了。
可是京杭大运河,只有十多米的河宽。
若河水干涸,不仅行船要大幅减少,同一艘船,也不敢驮比以往更多的货物,怕吃水不够。
这样一来,商税就大幅锐减了。
李东阳想明白了,迟疑:“堵塞支流蓄水,百姓如何引水灌溉农田?”
刘健愁着一张脸,不自觉地捋着胡须。
正在这时,韩文匆忙走进来:“刘公看了淮扬两地传回的疏奏?要减赋!”
户部掌管税赋,陈良辅和章楱向户部和内阁,各上了一封疏奏。
里运河只是京杭大运河的一段,恐怕整个江南都会受影响,只是,还没传来疏奏。
“我等也不敢轻易降赋,先见陛下吧。”
刘健拿起官帽戴在头上,步履矫健地来到奉天殿,通报过后,进入大殿中。
弘治皇帝见内阁和韩文一起来,感觉有些不妙,多半事关国库。
李东阳道:“陛下,淮扬两地知府传回疏奏,请乞降商税和赋税,各半。”
淮安府和扬州府,是江南一带的富庶之地,弘治皇帝心里打了个寒颤:“何事?”
“今秋冬雨水稀薄,恐明年漕运无法走船,更无法灌溉良田。”谢迁言简意赅。
雨水,是他们无法掌控的。
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只能给淮扬两地降赋。
大明商税有明确的底额,每个钞关要收足底额,才不会欠税。
弘治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忧虑,虽说国库日渐充盈,可是开支也极大。
单是维持去岛国开采银矿的舰队,就是天文数字。
刘健道:“堵住漕运的支口,百姓无水种田,放开漕运的支口,商船又无法通行。”
此时,殿门外。
严成锦持着疏奏,站在殿门前等待弘治皇帝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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