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田川氏也这么说自己,郑芝龙有些不高兴了,“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和大明的仇恨早已不共戴天,我不跟他们做对难道他们就会放过我不成?你的话纯粹就是妇人之仁!”
田川氏急道:“可是当初那位大明的侯爷连大郎这个小孩子都放过,他为什么不能放过您呢?”
“这个也是我想不通的原因。”听到这里,郑芝龙也感到疑惑起来,在汉人的传统思维里,斩草除根才是对待仇人最正确的作法,换做他是杨峰的话,当初抓到大郎后就算不将他杀死至少也要跟他索要足够的利益,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他回来,这实在太不合理了。
郑芝龙又哪里知道,杨峰之所以将郑森放回来,却是因为在另一个时空里他的这位儿子可是名垂青史的名人,为了华夏的统一和领土完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虽然杨峰和郑芝龙属于死敌,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先贤的敬意,这才是他放过郑森的原因,对此郑芝龙自然是想破脑袋也不明白。
“罢了……不说这个了。”郑芝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郑重的对田川氏道:“我和大明的仇恨早已无法调和,你不用费心了。至于森儿嘛,既然上次那位江宁侯说过不让他会笨港,那就让他呆在你身边吧,以我对杨峰的了解,他是一个眦睚必报的人,这次他的舰队在我手里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大郎还是留在这里和你在一起安全一些,只是你一个人既要照顾大郎又有抚养七左卫门,实在是辛苦你了。”
田川氏摇摇头:“我不辛苦,作为你的妻子,为自己的丈夫生育后代养育子女是我的天职,只是我实在是有些担心你呢。”说到这里,田川氏的眼圈就红了起来。
郑芝龙轻叹一声,他占坑要说些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石井次郎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启禀主公,码头上的人传来急报,大明水师又开始在长崎附近海域巡逻了,而且这一次他们的规模更大,船只也更多,已经有许多船被他们扣住了。”
“什么?”
“纳尼?”
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就连田川氏也忍不住用母语发出了惊呼。
郑芝龙的脸立刻黑了下来:“来了多少船?”
石井次郎道:“根据那些讨回来的船只传来的情报,至少有五十多艘战船,其中有十艘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大型战船!”
“这不可能?
郑芝龙脱口而出,一脸的不可置信。
“根据传来的情报,刘香这个贱人已经被我重创,即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况且他们的第二舰队已经被我重创了好几艘,没有两到三个月的功夫根本没有办法修复,光凭第一舰队怎么可能组织起那么大的巡逻规模,更何况还有十艘大型战船。难不成杨峰会变戏法不成?”
“是真的啊主公。”石井次郎咬着牙道:“若是只有一两个人这么说还有可能是谎言,但现在所有逃出来的人都这么说,这就不可能是假的了。主公,如果明国的舰队还只是在长崎外围游荡,若是让他们知道主公您也在这里的话,以他们对您的仇恨,恐怕立刻就会朝着长崎直扑而来了呀。”
“夫君!”
听到这里,田川氏的脸色唰的一下迅速变得苍白起来,他一把拉住了郑芝龙的手急声道:“夫君,这里实在太危险了,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回到笨港去,否则若是让明国人知道您在这里,他们恐怕立刻就会不顾一切杀过来的。”
虽然郑芝龙在长崎也有一定的势力,但他毕竟是外来人,所以这才只带了五艘船,其中只有两艘有武装。若是真碰上了明国舰队的话他们除了投降就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
“不……不能就这么回去。”郑芝龙摇了摇头:“既然明国的舰队就在附近巡逻,那么我就更不能就这么回去了。这些人如今就象疯狗一样四处查出往来的船只,我若是就这么样离开很容易被他们发现,若是让他们知道我行踪的话,我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掉,为今之计想要离开的话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别的办法?难不成夫君想要从别的地方离开?”田川氏秀眉微蹙,有些吃惊的说:“可是除了长崎之外,夫君还能从哪离开?”
田川氏说得不错,如今日本的统治者二代将军德川秀忠早在八年前,也就是1616年就下令但凡是外国的船只只能从长崎自由进出,别的地方是不允许进入的,所以田川氏才会这么吃惊。
“你的眼光还是太狭隘了。”郑芝龙冷笑道:“我郑芝龙想要离开的话,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第二天上午,一艘普通的货船慢悠悠的从长崎港驶了出来朝着西边驶去,船只在开出二十多海里处就被一支舰队拦了下来,很快一艘小船靠了过来,十多名手持火铳的大明水师官兵登上了这艘货船。
“你们往哪里去?要做什么?船上装了什么货物,上面都是什么人?”为首的一名百总嘴里犹如连珠炮似地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位军爷,我们都是南洋来的商户这次从难言运来了一些特产到长期贩卖,又拉了一些漆器和日本的特产回南洋。”船老大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偷偷的将一封银子塞到这名百总的手里,只是往日里百试百灵的法子今天却不灵了。
“别来这套,让上头知道了我身上这身虎皮就得被扒下来,你想让老子回家吃自己吗?”百总不但拒绝了船老大的银子,反而板起脸教训起他来。他一边骂人一边指挥着官兵到四处搜查。
在船只的尾部,伪装成一名普通水手的郑芝龙没有理会船上发生的事情,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距离他不远处的那支船队,眼中露出了骇然的神情。
第五百五十二章 我需要理由
首先映入郑芝龙眼中的是十艘硕大的战船,数十米长十多米宽的船身犹如一条巨大的鲸鱼般伫立在所有人的面前。看看面前高高耸立着的战舰,再看看自己脚下的货船,郑芝龙忽然有种渺小的感觉涌上心头。
再将目光移到战舰上,郑芝龙才发现这款战舰的船舷分为两层,每层船舷上的炮门都已经被打开,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口已经对准了他们这艘船,郑芝龙可以肯定,只要他们的指挥官一声令下,自己乘坐的货船绝对会在瞬间被撕成碎片。
“我的天啊,大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战船,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一名在这条航线上跑了十多年船的老水手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郑芝龙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昨天他刚在田川氏和儿子的面前夸口已经重创了福建水师,可今天对方却又冒出了一支更强大的舰队,这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不过郑芝龙也算是一名人杰,很快就平息了心中的怒气,开始仔细打量起这款从未见过的新式战舰起来。出于职业习惯,郑芝龙看到战舰时第一眼想到的就是评估这艘战舰的速度,火力和防护性。
虽然说任何一件武器都没有办法将这三种东西做到十全十美,但是如何将这三种性能完美的结合起来却非常考验战舰制造者的水平。
在郑芝龙看来,这款第一次见到的战舰无论是火力还是防护力都是自己生平仅见的,而最让郑芝龙感到震惊的是他还发现这些战舰从吃水线往上竟然还包裹了一层铁甲。
看到这里,郑芝龙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道:“这是……龟船?”
说完之后,他又仔细打量了这款战舰,随后又摇了摇头:“不是龟船,”
就在郑芝龙面沉如水的仔细打量对面战舰的时候,那名百总已经带着人将整艘货船搜查了一遍,现在正带着官兵对船上的船员进行逐一检查,现在那名百总突然朝着郑芝龙走了过来,这名百总走到他的跟前后对他说道。
“你……就是你,站好了,我们要检查!”
郑芝龙知道最危险的时候来临了,他没有别的动作,站好之后对着这名百总赔笑道:“这位军爷,俺是这艘船的水手,负责抛缆绳和打杂。”
“嗯!”这名百总点了点头问道:“干了几年了”
郑芝龙回答道:“回军爷话,干了一年了。”
百总估计也是一名老手,不置可否的说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郑芝龙坦然将手伸了出来,百总的目光在郑芝龙的手上扫了一下。今天的郑芝龙跟他以往的形象截然不同,一脸的络腮胡,看起来颇为粗豪。
百总还发现郑芝龙的这双手虽然很是修长,但在虎口以及食指的位置有一层挺厚的老茧,他抬起头似笑非笑的问道:“你小子是欺负我没见识吧,一年的时间手上能磨出这么厚一层老茧?”
郑芝龙嘿嘿笑了笑,朝着这位百总竖起了大拇指:“军爷明见万里,实不相瞒,小人之前是在别的货船上已经干了四五年了,只是东家太过小气,所以一气之下便跳槽跟了现在这位东家。”
“这还差不多……”百总这才哈哈一笑,拍了拍郑芝龙的肩膀,转头对身后的官兵道:“好了,船上没啥违禁品,咱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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