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嘉靖帝哼了声,“李时言恨你入骨,就算有十个孙女……也轮不到你。”
“陛下英明。”
“那是谁?”嘉靖帝还真没了怀疑对象,除了陆炳、徐阶、李默、严嵩,他并不在乎其他人的手伸进裕王府。
钱渊咽了口唾沫,微微抬头,“是徐华亭……”
嘉靖帝眼睛都瞪圆了,一下子从榻上坐起来,吓得小黑喵喵叫着蹿下来,“绝无此事?!”
呼的一声,一块镇纸被嘉靖帝狠狠扔过来砸在钱渊肩膀上,嘉靖帝还不解气,几步走过来又是一脚踹过去,“在朕面前扯谎,你胆子倒是大的没边了,陆炳!”
“臣在。”
“何罪?”
“剥夺功名,下昭狱,流放或弃市。”
被踹的仰天躺着的钱渊委屈的看着嘉靖帝,“陛下……”
“还有什么可说的,真是找死!”黄锦小心翼翼道:“皇爷,要不听听这厮有何话说?”
“你收了他多少银子?!”
“老奴……”黄锦立马不吭声了。
“喵喵。”虽然嘉靖帝大怒,但那只临清狮猫泰然自若,慢悠悠的又踱到钱渊身边,就在两腿之间找了个地方趴下来。
“给你个说话机会。”嘉靖帝铁青着脸,“说!”
钱渊老老实实的跪好,诚恳道:“陛下,学生不过小小举人,自半年前面见圣颜,多得陛下信重,甚至外间传言学生幸进……学生如何肯欺瞒陛下!”
“松江全府皆知,钱徐两家不和,叔父更和徐华亭多年前便有旧怨,三年前叔父起复,便是华亭动了手脚,从都察院御史转徽州府通判,学生父兄过世,叔父是唯一长辈,学生如何敢不孝攀附徐府?”
“陛下信重让学生出入裕王府,多少苦熬资历的翰林望眼欲穿,学生如何不知陛下的信任?”
钱渊早就准备好的话如滔滔长江延绵不绝,嘉靖帝虽然还一脸怒意,但脸色已经好看不少了,一旁的黄锦赶紧沏了杯茶过来。
陆炳在边上做捧哏,“但之前那句……绝无此事?”
“的确是徐府,但的确不是华亭之女。”钱渊嘴角歪了歪,“是……是……华亭长子,徐璠长女……”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小黑的喵喵声,它又怼上狮猫了。
片刻后,黄锦的如猪哼一般的笑声打破了沉默,嘉靖帝也忍不住嘴角直抽抽,这是老母鸡变鸭……从姑姑变成侄女,从女儿变成孙女……
嘉靖帝无语的看了眼陆炳,这消息差的有点离谱啊,后者也急了,“不对啊,明明是华亭幼女,潭柘寺相看过的,怎么会……”
“陆指挥使,你觉得我愿意……把一个曾经一棍子揍晕我,也被我揍得嚎啕大哭的人,尊为岳父?”
陆炳这下没话说了,钱渊和徐璠已经闹了不止一两次了,就算想攀附徐家,也不至于低三下四到这地步。
黄锦看看嘉靖帝脸色,去沏了杯茶端过来,“展才,说说呗,就当是说书了。”
“起来吧。”嘉靖帝没好气的哼了声,“你这功名就看你今天这段书说的如何了!”
钱渊揉了揉膝盖,起身颤颤巍巍的坐下,长叹一声道:“用叔父的话说,我这不是去结亲的,而是去结仇的。”
这下子嘉靖帝终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了,的确如此,这简直就是是结仇的!
第305章 咏絮才女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嘉靖帝脸色古怪的看着钱渊展开的卷轴,“这是送别诗……不像是闺中女子手笔……”
“三年多前,徐家离乡迁居京都。”钱渊还真没想到嘉靖帝问得这么细,嘴里答着,心里琢磨回去要对对口径。
“不过的确好词句。”嘉靖帝抱着小黑起身,走到黄锦拉开的卷轴边,念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朗朗上口,如在眼前。”陆炳赞道:“有点白乐天的味道。”
这是钱渊好不容易找到的,之前他还以为这是唐宋诗呢,毕竟太熟悉了,问了一大圈才醒悟过来,八成是清朝的诗。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钱渊拿起另一幅,解释道:“这阙长相思是学生前年被困崇德时所填,一直没能补下半阙,直到……”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嘉靖帝点点头,“填的好,填的好。”
嘉靖帝已经有些无语了,他也不是不识货的,这阙长相思格调清淡朴素,自然雅致,毫无雕琢痕迹,算是上上等,本朝还真找不出多少能相提并论的。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
随着冯保的吟诵,众人转头看向最后一副卷轴,等听到最后那句,纷纷变色。
“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钱渊叹道:“她生母为徐璠第一个侍妾,年老失宠,孤坐空窗,去年……”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两句写尽人世间憾事,即使贵为天子,也无可奈何,这如何不让嘉靖帝黯然神伤。
钱渊偷眼看去,不仅仅是嘉靖帝,黄锦、陆炳都一副恍恍惚惚,啧啧,这是他狠下心才拿出来的大杀器。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是不能用了,但这阙蝶恋花也堪称了得,差不了多少,虽然钱渊从来没想过以诗名闻世,但这种等级的诗词也想着留起来,关键时刻来人前显圣啊。
一阵沉默后,嘉靖帝长叹一声,“不意徐家有咏絮女!”
钱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嗝,自己是不是弄得阵仗太大了点……咏絮女,那是指东晋陈郡谢氏的谢道韫,谢安的侄女,王羲之的儿媳,因那句“未若柳絮因风起”成为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才女,能和她相提并论的也就蔡文姬、李清照等寥寥数人。
“你说是因为那句‘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起的心思,又在潭柘寺相看。”陆炳有点挠头,勉强将思绪转回来,“后来又发现不是华亭之女所作,细细打探才知道实情。”
“是啊。”钱渊苦着脸看向嘉靖帝,“其实叔父那不肯松口,陛下您知道的……叔父和华亭不合,所以才琢磨着请陛下做媒赐婚。”
“本想着成婚后就回东南,也省的被叔父天天训斥……”
嘉靖帝随口训斥道:“年纪轻轻却暮气沉沉,一点少年人模样都没有,如何能担重任!”
“陛下教训的是,但结果……结果,陛下信重让学生入裕王府……”钱渊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呃,就是不肯掉下来。
“这阴错阳差的,陛下,学生冤啊……”
“如若想攀附华亭,早在两年前,徐家就有联姻意向,当时学生还在松江,一力相拒。”
“还有这事?”陆炳有些意外。
“真的,是张家去问了平泉公。”钱渊顿了顿又解释道:“当时我在平泉公门下学制艺,而平泉公又是叔父的岳父。”
陆炳和黄锦都在琢磨,从钱渊入京前后的行迹,以及今天这几首足以名扬天下的诗词来看,还真没有攀附徐阶的想法。
嘉靖帝心里有数,但懒得理会,还在来回踱步细细赏玩那几首诗词,好一会儿才说:“如此才情,真是世所罕见啊。”
世所罕见的当代咏絮才女正在马车上紧张的不知所措,她虽然信任钱渊,但可不知道这厮的手段是将自己偷出去,要知道在古代,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妻妾的差别可不是前世老婆、小三那种差别,自己矮一头,子女矮一头,娘家人都算不上正儿八经的亲戚……再说了,内阁次辅容得下一个私奔的女儿?
但很快小七放松下来了,她打开也不知道是可卿还是香菱递来的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虽然心里还疑惑钱渊凭什么敢这么干,但至少可以肯定,钱渊没有将自己直接抢走偷走的意思。
“少爷说了,奴婢姐妹俩就一直留在小姐身边。”可卿看了眼袭人、晴雯,“两位姐姐暂且住在别院。”
晴雯好奇的看着这对双胞胎,“真的一模一样呢,连衣衫、头饰都一样,这谁能分的出来?”
“我家少爷就能分得出来。”香菱嘻嘻笑着看向小七,其实钱渊原来也分不出来,后来还是取巧的。
“你是香菱。”小七抿嘴一笑,指着另一个说:“你是可卿。”
晴雯瞪大眼睛看看可卿香菱,“小姐,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看,香菱眉间有一点胭脂记。”小七在心里暗骂,这厮还真有闲情雅致,连甄英莲眉间有痣都记得呢!
马车一路行驶到西城和北城的交界处,这里距离徐府已经比较远了,然后直接驶入一栋宅院中,香菱、可卿先下了车,一切正常才扶着小七下车。
小七可不是那种需要人搀扶,还要有上下车脚踏的那种,直接跳了下来,看看左右,“这是你家少爷的别院?”
“是的,前几日已经让仆妇来收拾过,昨儿奴婢姐妹带了用具过来摆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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