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陆宁所在的河西堡,则在南部数百里外的塔尔沙漠东部边缘地带。
现今来说,塔尔沙漠还不似后世沙化那般严重,荒漠中绿洲很多,整个塔尔荒漠区自古以来就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城邦。
荒漠中心的杰斯米尔,甚至被称为黄金之城。
艾西瓦娅的故国沙西国,也是塔尔沙漠西部的一个城邦联合体,但被教派军所灭。
其实因为教派军比历史上扩张迅猛,令陆宁一些战略意图变得不再那么顺理成章。
比如靖南军,进入印度北部并站稳脚跟使得南域省成为供养之地后,本来是应该南下,和水军配合,迫使朱罗帝国允许齐商停泊其港口,继续西向驶入阿拉伯海也好,在本地和他们贸易也好,总之,商贸自由,而不是如现在一般,齐国商船只能和朱罗皇帝指定的御商交易,齐国商船,更不能经过其港口停泊补给再向西行。
但现今,只能将重心放在对抗东侵的教派军身上,和朱罗帝国的纷争,只能以后再处理。
陆宁又多招募了许多奴隶雇佣兵,也是想尽快建立另一支可以支援恶战的力量。
有可能的话,便自己领这三千飞隼团南下策应水师。
而就在陆宁重新构划在这印度次大陆的战略时,伽色尼埃米尔的书信送到了现今被更名为飞沙城的德里。
埃米尔的使者指责齐国攻击并侵占曲女城,对伽色尼王国是极大的冒犯。
荆嗣的谈判代表则言道,曲女城为天竺故地,且伽色尼王国将城内居民和财富大部分都劫掠西还,其任命的穆克塔根本便不合法。
双方唇枪舌剑的进行了几天的交锋,最后大体议定,双方大体以塔尔沙漠为屏障,北到德里,南到戒日帝国旧时国土为界,互不侵犯。
显然,伽色尼埃米尔阿尔普特勤垂垂老矣,暂时失去了以往的雄心壮志,且几个儿子不仅仅是为了埃米尔之位,便是对王国治理理念和定位都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如其长子,也是渐渐可以和其抗衡的王储苏布克特勤,便提出了自称苏丹的概念,从此不再向巴格达的哈里发效忠。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伽色尼的埃米尔阿尔普特勤,暂时不想和齐国爆发冲突。
而且,他对于齐人突然出现在印度北部地区,极为震惊。
甚至以为齐人已经尽吞昔日吐蕃之地,翻越神山(喜马拉雅山)而来。
对荆嗣来说,同样明白大皇帝不认为现今和那些有着狂热宗教信仰的教派军发生冲突是什么好主意。
现今大齐已经将教派军进入中部和南部天竺地的战略位置尽数占据,将天竺地林立的政权及错综复杂的关系处理好才行。
而且现今靖南军如果在南域省西部和教派军激战,难保后方不会起火,毕竟都是刚刚占据的领土,需要时间消化。
更莫说,天竺大陆南部强盛的朱罗帝国,一旦和齐人达成协议,齐国商船可以畅行天竺大洋不说,便是水军都可以抵达天竺大陆西部沿岸,威胁伽色尼国的重要贸易港口。
是以,双方互相试探下,暂时达成了现今意义上的和平协议。
可能对阿尔普特勤来说,最重要的一条,是他被俘的情妇,齐国谈判代表同意无条件开释。
在协议达成之后,陆宁当即留下贞义女营,仅仅领飞隼团南下。
毕竟印度南部,骆驼根本便不适宜作战及骑行,若强行为之,平白为它们增添病患。
反而在这荒漠之畔,骆驼火枪骑兵,其战力之强悍,必然会令世人大吃一惊,哪怕,这五百火枪骆驼,都是女兵。
当然,贞义女营,也根本遇不到敌人,塔尔沙漠中的小城邦都不值一提,更有靖南军在左近可以支援。
……
巨象嘶鸣,数百头大象,浩浩荡荡走在一起,实在很是慑人,怕没有万人训练有素的军团对抗,杂兵游勇,远远见到就吓跑了。
当然,这些家伙,也实在太能吃,沿途山林都遭了殃,零星的村落,倒不用献出多少粮食,很多时候,指引水草丰腴之处便可。
陆宁对自己无聊中每日调教出来的巨象军团也很是自得,而且大象智商真的太高了,处得久了,感觉就是一群孩子一样,而自己就是孩子王。
这一日,便抵达了摩腊婆地,这里是曾经的戒日帝国最南部,再往南就是德干高原。
这里算是印度中部略北地区,整个印度中部,各种小政权,所谓三村为国的“国”林立。
摩腊婆地再往南,则是刚刚复国的遮娄其王国,以卡利安尼为国都,这卡利安尼,就是后世的孟买附近。
陆宁南来的第一个目标,便是遮娄其王国,虽然没准备如同南域一样真正侵吞其国土,但孟买七岛,会是大齐水师在印度西海岸一个不错的补给点。
同时,也为南下德干高原乃至配合水师对朱罗帝国制造压力做好准备。
摩腊婆的领主,早被这好似通人性的巨象军团吓到,早早就领亲族及奴仆出城堡迎接。
他也听闻了齐人已经在南域建省,用本地最隆重之礼跪拜迎接并以湿婆的名义发誓从今日起,侍奉及效忠大齐。
第五十九章 故人
摩腊婆城堡附近,飞隼团临时安营扎寨,摩腊婆领主送上了许多粮草,数百头巨象作为运输工具,本来就粮草带的足足的,现今多带一些,也完全没问题。
数日后,遮娄其新王逮罗的使者也到了摩腊婆城堡。
陆宁在御帐亲自接见了这名叫做尼混尼的使者。
陆宁的营帐当然就不是贞义女营所带的御帐,只是略为宽大的营帐而已,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帐议事,后帐就寝。
主要还是刘大方和尼混尼沟通,陆宁只是旁听。
尼混尼黑瘦细高,脸上有倨傲之色。
南北印度隔绝已久,几乎是两个世界。
遮娄其旧朝的时候,便和北印度的戒日帝国,以东西走向的耐秣陀河为天然的南北分界。
其后戒日帝国内乱,甚至受到了唐朝王玄策领的吐蕃、泥婆罗联军的攻击,本来就是诸侯林立的帝国,随之完全分裂,波罗王国是分裂出的强权之一。
而耐秣陀河之北,中部地区很多时候是遮娄其人占据统治地位,遮娄其王朝也曾经辉煌过,但两百多年前被其领主拉喜特拉库塔王所灭,随之印度中部便是名义上的拉喜特拉库塔王朝时期。
但几年前,遮娄其王族后裔,也是拉喜特拉库塔最强大的领主逮罗,发动兵变,灭亡了拉喜特拉库塔王国,重建故国,将首都迁徙到了后世的孟买所在。
也就是现今的遮娄其新王逮罗,算是开国之主,正是自高自大,甚至不将南方强大的朱罗帝国看在眼中。
其实,这逮罗真正控制的地域,和稍大的城邦也没什么区别,在中部印度,根本难以说有什么一统的势力,各种王国林立,包括东部沿海,还有自认为更正统的一个遮娄其小王国,是遮娄其王朝一位帝王的弟弟之封地,世代延续下来,其血统比逮罗更有说服力,更经得起考证。
但逮罗毕竟是推翻了自己主家的一位枭雄人物,现今也正野心勃勃准备四处征伐,对北方突然冒出来的齐人,充满警惕和抗拒,更不想齐人进入其名义上的领土疆域。
他的使者尼混尼,也正是这种态度。
大齐的名号,逮罗自然听说过,毕竟遮娄其地,也有齐国商品进入,而且是高价和朱罗帝国的商人交易而来。
但毕竟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国都,现今突然有一支齐人武装,请求进入遮娄其境内,逮罗自然不允许,哪怕其自称是齐国探险队,是非官方行为的商人,前来遮娄其贸易。
尼混尼倒是说,有什么货品,可以列出明目,遮娄其有需要的话,便来这摩腊婆和齐商交易。
……
陆宁慢慢品着茶水,刘大方义愤填膺的说,干脆就挥军过耐秣陀河,将遮娄其这小小过度灭掉。
现今刘大方也多少号准了天竺地的脉,这里所有名义上的王国,都是一盘散沙,大大小小的领主实际各自为政,自扫门前雪,比如攻击逮罗的话,除了他自己的真正部众,那些名义上他统领的领主,怕没几个会为他效命。
怪不得《唐书》里记载,前唐王玄策,出使这天竺地遇袭,便从邻近属国征召了几千人马,便在当时偌大的戒日帝国境内扫荡一般呈威,号称“远近城邑降五百八十所”。
最终带回长安的战利品则是“虏男女万二千人,牛马三万余头匹”。
战利品应该不会造假,毕竟可以是属国所送,但天长路远,带回这许多战利品也是确实极为不易。
可所谓“远近城邑降五百八十所”。
刘大方开始还以为是在吹牛,根本不信。
随圣天子出京前,刘大方也是好好做了功课,《唐书》里事关天竺的记载都认真研读过。
但里面很多内容,他都认为荒诞不经。
可现今,算是开了眼,就算功劳簿夸张了一番,但刘大方也觉得,其实也很正常,毕竟所谓城邑,大多都是小村落,天竺人喜欢投降不喜欢血战的以及一盘散沙各自为政的风格,他现今也已经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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