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吏 (纸花船)

　　但此时，明军南路军主力，刘綎的中军大帐内却是灯火通明，几十号衣甲鲜亮的将官们汇聚一堂。
　　李春来虽只是副千总，却也因为‘独领一军’的关系，得以参加此次军议。
　　“各位！各位！不容易，不容易啊，咱们等了这数年，终于是等到这彻底了结后金祸患的机会了……”
　　刘綎这些天显然很忙，脸上有些遮掩不住的疲惫，但精神头却是很好，直接站起身来，指点江山。
　　从前几年老奴势起，一直聊到去年年中老奴所谓的‘七大恨’，又到此时，完全将后金和老奴的那点底细捋了一遍，条条鞭尸！
　　搞的李春来直热血沸腾！
　　但周围诸多将领，明显比李春来要油滑多了。
　　哪怕很多人听着的时候都快要睡着了，可一等刘綎说完，马上便是急急出列跪地，哭着喊着要请战。
　　恍如出去慢了，这功绩就要被人抢先了。
　　反之，来自川军的那帮人，倒是跟李春来更像，他们的官话虽是说的有些蹩脚，却明显更真。
　　这让李春来一时有点发懵。
　　不过，仔细听了一会儿，李春来便是感觉出来——这些川军的汉子，不远千里，而且是好几千里，万水千山赶到这辽东来，显然不是真来混日子的。
　　——他们是真想拿功绩回去，光宗耀祖的！
　　这让李春来不由想起了后来的浑河之战，包括再后来的抗战，淞沪等一系列大战……
　　总而言之一句话，川军中真的是豪杰辈出，就是一个亡命，就是不怕死，就是敢拿命死干！
　　若真的按地域来区分兵种质量——
　　川军怕绝对要排在前列中的前列，起码在此时！
　　反之辽东这边……
　　纵然李成梁不是‘山头主义’的始作俑者，却绝对是将其发扬光大、做到巅峰，开创‘家丁制’先河的鼻祖！
　　给他扣个帽子，怕还真不过分的……
　　“诸位，现在沈阳中军命令已经传达下来，皇爷亲自批复，我大军的出征时日，便定在后日的二月二十一！现在，诸将何在？！”
　　“哗啦啦！”
　　“卑职在……”
　　李春来正走神的工夫，刘綎这边终于说到了正题，大帐内登时便是一片衣甲响动之音，众将官纷纷起身又跪地。
　　处在最末尾的李春来也是下意识起身来，笔挺了下身姿，旋即也迅速跪在了地上。
　　此时这般状态，先不管真心不真心了，至少在表面上，着实是让人止不住便热血沸腾！
　　李春来不由竟自看向已经回到小高台上，虽是略有苍老瘦弱，气场却是十足，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发号施令的刘綎！
　　纵然此时他李三儿只是替补中的替补，被排除在主流之外，尽是靠花钱托关系，这才得以参与这个场合。
　　但是！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总有一天，他李三爷也要像是此时的老将刘綎一般，这般豪迈，这般气势，这般意气风发！
　　彷如在谈笑间，便是能将鞑虏横扫遍地，封狼居胥！
　　“会的，会的，一定会的！！！”
　　恍惚中，李春来的视线变的有些模糊，但心志却是愈发坚定，心中许下了坚若磐石般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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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那一夜的雪！
　　刘綎的命令下达后，各部的执行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川军各部。
　　在此时这个时代，‘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错，但真敢装‘看不见、听不见’，乱来还是没人敢的。
　　二百多年的惯性了，岂是闹着玩的？
　　李春来自也是很认真的贯彻刘綎的命令，只是，刘綎对李春来的命令有点特殊……
　　乃至，说出来会让人笑掉大牙……
　　——多打野味。
　　没错。
　　这就是李春来得到的命令。
　　俨然是杂牌中的杂牌……
　　这让李春来直接成为了当日军议里的‘异类’。
　　众将官虽是不好在明面上嘲笑李春来，可那种轻蔑的眼神，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好在李春来的脸皮早已经比城墙还厚，自不会被此影响到心情。
　　回去后，几个巧劲调动之间，麾下诸多儿郎们便也不再以此为耻，都是兴高采烈的进山打猎。
　　而只一天后，那些嘲笑过李春来的将官们便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仅一天工夫，李春来部便是打到了两头野猪，二十七只狍子，山鸡野兔各上百只。
　　而这些，除了给刘綎中军的，尽数被李春来送给了并未嘲笑过他的川军各部。
　　这让一帮辽东的‘地头蛇’直接傻眼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南蛮子吃肉。
　　这种状态下，谁都不是傻子，自是明白士气的重要性！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都没肉吃，那倒也不是事儿，可此时，有人有肉吃，自己却没肉吃，这还怎的玩？
　　关键李春来明显与刘綎的关系很特殊，平日里的威压手段都不好用了。
　　当夜。
　　便是数个辽东的游击乃至参将，私下里过来找李春来，对李春来示好。
　　说实话，按照李春来的本意，就是把这些野味都喂了狗，都不想给这帮人的。
　　什么狗几把玩意啊！
　　但此时这般状态，显然不适合搞分裂，李春来便故作豪气的将事情都揭过去。
　　但次日傍晚，李春来部打猎的收获却是明显少了，比之昨天的分量几乎少了一半还多，却是比较均匀的分配下来，至少能保证大部分人都能喝上一口肉汤了。
　　理由李春来早找好了。
　　昨天太猛了，把周围的猎物都打没了，还能怎么办呢？
　　这让一众辽东将官既是愤懑却又无奈。
　　毕竟，李春来说的都是实情。
　　若这老林子里真有这么多野味，还这么好打，那咋还会有饿死？
　　两天的猎物，虽是有所参差，但整个南路军主力的士气明显被带起来不少，队伍中活力多了很多。
　　刘綎也很高兴，特地把李春来叫到了他的大帐里，温言勉励一番。
　　不过……
　　事情虽是很顺利，俞瑶今天心情明显也很好，很想与李春来说话的模样，可回来后，李春来却是一下子抑郁起来，拉开了帐帘，呆呆的看着悠远的夜空神思不语。
　　因为！
　　今天已经是二月二十了，明天，便是出征的日子！
　　只是，李春来从那个灵魂中搜肠刮肚后，想起来一个极为机密、又异常重要的事情！
　　在那个历史的轨道里，明军主力虽是定在了二月二十一日出征，但是整个辽地，普遍天降大雪，队伍根本没法出征！
　　不得已，沈阳中军下令，又往后拖了好几天，到二月二十五才正式出征！
　　李春来现在就是在等！
　　——等今晚到底下不下雪……
　　或者说，现在整个大势的形态，会不会按照既有的轨道来走……
　　按照轨道走，他李三爷当如何？
　　而不按照轨道走，他李三爷又当如何呢？
　　蝴蝶虽是已经煽动了翅膀，可真正身处其中的李春来才是明白，想要改变，到底有多难啊。
　　“三儿，你，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周围的猎物已经被打光了，咱们明天打不到猎物了？”
　　俞瑶悄然来到了李春来身边，带着那熟悉的幽香，很担忧的看着李春来。
　　其实，俞瑶此时是很不想跟李春来这么接近的。
　　因为她很明白，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的芳心间，不自禁已经被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填满了……
　　饶是‘男未婚女未嫁’，自己与这厮接触也没什么，谁都说不上闲话。
　　可不知怎的，俞瑶很害怕……
　　她很害怕她把握不住李春来这种灵动又相当具有主导权的男人！
　　若是万一，李春来这厮，只是把她当玩物……那，她又该如何自处？俞家又该如何自处？
　　想着，俞瑶芳心里也有点暗暗幽怨，或者说神伤。
　　归根结底，还是她的身份太低了啊。
　　倘若，她有强大的娘家作为后盾，又怎会担心这些呢？
　　“姐，我夜观天象，发现，事情有点不妙啊。”
　　李春来并未看俞瑶，只是随手握住了她的玉手，旋即，便是熟练的揽住了她的纤腰。
　　若放在正常状态，俞瑶早就把李春来的‘咸猪手’打开了，可此时，她着实被李春来这话唬了一下，都忘了打开咸猪手。
　　忙道：“三儿，你，你说啥呢？什么叫事情有些不妙？你还会看天象的吗？”
　　“瞧不起人了不是？”
　　李春来不由将俞瑶揽的更紧，深深的嗅着她发丝间的幽香，叹息一声道：“姐，我前些年苦读的时候，学业虽是一般，可，对《易经八卦》却很感兴趣，没事便喜欢自己研究。你看今日这天象，北斗出更，南斗晦涩，怕是要下一场大暴雪啊。这一来，明日我大军行军，怕是要被耽误行程……”
　　“三儿，你，你说的真的假的？骗人的吧？你看，这天色明明干净通透，完全不像是要下雪的模样啊。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