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尔麻!”
柏帖木儿眼中落下两行泪水。
带队冲锋的人是宣政使朵尔麻,他带着的,是他的族人家丁,还有奴仆。
“大人,快走!”
“我不走!”
柏帖木儿推开亲兵。
摇摇晃晃的朝另一个方向走着,嘴里哽咽道,“吾生于此,长于此,吾祖宗坟茔亦在于此。身受乡梓生养之恩,亦受朝廷浩荡国恩。城破,吾愿死之!”
说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慌乱的人群中。
~~~
“杀贼!”
“吾乃大元闽地宣政朵尔麻!”
“去你姥姥地!”
廖永忠手中关刀凌空劈下,迎面而来的朵尔麻直接失去了手臂,倒在血泊中哀嚎。
“天下的忠臣都在这儿?”廖永忠擦了下脸上的鲜血大骂。
他随朱五南征北战,见过无数贵族大官,可是硬骨头没几个。大军进城之时,都只会跪在路边求饶。
可是这福州是怎么了?
大军都攻破城墙进了城,还是有士子和官员带着家丁,带着军队悍不畏死的冲过来。
螳臂挡车,说的就是这样。
当兵的都溃败了,这些家奴,家丁,读书人怎么能是汉军重甲步兵的对手。
手里的兵器几下被汉军的铁锤斧子砸扁,然后就脑袋开花,胸腹被抛开,再不就是断手断脚,倒在一边边哭边骂。
“杀贼!杀贼!”
朵尔麻倒在血泊中,依旧在奋力挣扎。
他虽然是蒙元的名字,可看起来和汉人无异,锦袍玉带,头上带着读书人的束发冠。
廖永忠的心里忽然生出些敬佩。
以他的理解,破城之后视死如归的官,差不到哪里去。
当日器重他们廖家兄弟的和州知府,也是个好官。
但是好官没生在好世道,没摊上好皇帝,也算不得好官。
在喊杀声中,大步上前,廖永忠蹲下来,低声道,“你若想活,俺现在让人救你,断了只手也未必会死!你是个好官,留着有用之身不好吗?”
朵尔麻凄惨的笑笑,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各为其主,请将军杀我,善待百姓!”
“好!”廖永忠也多说,抽出腰里短刀。
噗,直接扎在朵尔麻的心口。
“下辈子,做个真正的好官!”
~~~~~
城里到处是喊杀声,到处是火光。
柏帖木儿丧胆游魂一样走到家门口。
他虽然是负责城内兵马地佥院指挥使,可住的地方只是一间两进的小院,位于百姓住宅之间。
汉军进城,各家各户房门紧闭,街上空无一人。
他慢慢走到家门口,推开油漆斑驳的木门。
见到了,正在院子里给小菜浇水的老妇。
“母亲!反贼进城了!”
柏帖木儿跪地哭到,“福州破了!”
老妇白发苍苍,放下手里的水瓢,用水桶里的水,仔细的洗去手上的泥土,然后整理下头。
“儿,你打算怎么办?”
“儿,不能从贼,请母亲大人宽恕儿子不孝!”柏帖木儿膝行至母亲身前,嚎啕大哭。
“读圣贤书为何事?江山社稷也!”老妇也哭着,摸着儿子的头发,“去吧,娘和你一道,咱家不能从贼!”
柏帖木儿哭了几声,望向门内,自己的妻子带着女儿,正满含热泪的看着他,目光中满是祈求。
“你们不能落入贼手!不能!”
柏帖木儿拎着宝剑,冲入屋里。
白发苍苍的老妇,闭上眼睛,任凭泪水落下。
“相公!”
“爹爹!”
“不能落入贼手!”
哭喊求饶中,柏帖木儿凄凉的咆哮。
半晌后,声音停止。
他拎着带血的宝剑,踉跄着从门里出来。
他身后,是死不瞑目的妻女,还有满地的血迹。
他颤抖着走到母亲身前,看着闭目落泪的母亲,手抑制不住的发抖。
当啷,宝剑落在石板上,发出脆响。
“娘!”柏帖木儿哭着跪下,“儿子不孝!”
“痴儿!痴儿!”白发老妇再次摸着儿子的额头,帮他擦去泪水,“忠义在前,孝在后。忠孝不能两全!”
说着,慢慢趴在儿子的后背上,轻声道,“走吧,带娘去你爹爹的坟前,咱们死在那儿!”
~~~
“宣政使朵尔麻,参政尹克仁,平章曲出,知府方国志,教谕刘百仁等福州三十七名官员战死,唯有佥院指挥使柏帖木儿不知所踪,正在全城所拿!”
“娘地,这么多人要做忠臣!”听了手下的禀告,廖永忠冷笑,“他娘的,这地方还真邪性!”说着,一拍脑子,“汉王来信,让俺善待这些有贤明的官儿,现在都死了,俺咋交待?”
说到这,又一拍脑门,“来人,务必活捉了那柏帖木儿,千万莫伤了他,那人名声好,是个大孝子!”
孝,是种美德。
忠,也是种美德。
但是沾上了愚字,这二字也不免有些不美。
柏帖木儿背着母亲,奔着出城的道路一路狂奔。
汗水从他的鬓角不住落下,城门就在眼前。
“前面何人?”一队汉军忽然出现在他前面,大声喝问。
“反贼!”柏帖木儿大惊失色。
就在此时,一个福州的降军将领,忽然在汉军中出现,指着他喊道,“他就是佥院指挥使,柏帖木儿!”
“大人留步!”汉军首领大踏步未来,“俺们........”
话音未落,柏帖木儿大吼一声,“吾不从贼!”
说罢背着母亲,疯狂的跑了起来,几下蹿上了通往城墙的台阶,疾驰而去。
“在哪?在哪儿?”
廖永忠带人过来,大喊着张望。
“跑城墙上去了!”汉军大喊。
廖永忠随后带人追上城墙。
“无路可去,无路可去!”
柏帖木儿背着母亲,左右张望,身边都是渐渐围上来的汉军。
“哎哎,那个,大兄弟.........俺是大汉将军廖永忠,汉王最敬重你这样的读书人,咱们有话好说!”
廖永忠看柏帖木儿已经踩在了城墙上,焦急的大喊。
“下来,万事好商量!”
“吾读圣贤书,不可从贼!”
柏帖木儿大喊一声,对母亲哭道,“娘,儿子不孝呀!”
白发老妇为儿子擦去汗水,笑道,“青山处处埋忠骨,儿呀。你既已成材,满腹经纶,懂得君臣大义为人之道,就算是孝了,娘是对得起咱家的列祖列宗了!”
“娘!”柏帖木儿大哭,“儿子不孝啦!”
说完,闭眼,跳下城墙。
“哎哎哎,别跳呀!”廖永忠大喊,视线中的人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他懊悔的拍着大腿,随后大骂,“大孝子,你孝个卵子!愚蠢!”
~~~~
汉军破福州,闽地漳州已成死城。
漳州路达鲁花赤跌里密实,闻言福州官员死节,穿好公服。
砸碎官印,冲北面三跪九叩之后,用刀割喉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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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史料呀,越看越发现自己的历史观可笑。
所以,给闽地三忠其二,来个篇幅吧。
第435章 商业
福州,漳州路地首官都死了!
朱五接到战报,心里挺不是滋味。
臣死守节,是这个时代的美谈。
或许朱五这个现代人的灵魂,会认为他们有些愚。
尤其佥院指挥使柏帖木儿,不但自己死,还杀了妻女,带着老娘跳下城墙。
可是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臣子对名节,对忠诚二字最好的诠释。
无论心中腹诽与否,哪怕这样的人是敌人,都要大大褒奖。
甚至如果将来有修元史的那一天,这样的人都要放在忠臣传中,供后人敬仰。
花厅中来自西域的花草,满是芬芳。
朱五轻轻捏着一片叶子,沉思良久。
“来人!”
“爹!”朱玉出现在门口。
“传令给廖永忠,给福州殉国的参政尹克仁,战死的朵麻,还有佥院指挥使柏帖木儿树碑立传,好好收敛他们的尸骨,葬礼要隆重一些!”
他们不是朱五的臣,但是为了符合这个时代的道德标准,朱五也要隆重对待他们的身后事,并且大书特书他们的忠诚。
这些事,其实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做给那些活着的,读书人,各路官员们看的。
“另外,福州免去一年税赋!”朱五继续说道,“传令给李善长,让他速速派遣闽地士子,到福,漳州等地做官!”
朱玉领命而去,朱五继续看着花厅的鲜花。
这些忠臣死了,如果不能善待,容易引起民心动荡。
还有闽地的百姓也要安抚,减税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为了避免刺激当地的百姓,任用的官员最好是和他们一样的闽人。
这些沿海的城池,其实民风最刚烈,宗族地域关系最为浓厚,即便是几百年之后,依然如此。
外人在他们这里,是得不到认可的。
朱五的目光从鲜花上收回,落在墙上挂着的体图上。
闽地几乎已经全部到手,剩下的零星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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