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章越想越有道理,不禁叹道:“他身为总督,手下是不能没一支可用之兵。”
“可这不就成抢夺你的兵权了吗?”孙五爷惊诧地问。
“五爷,其实我不但不怕他派员来抢夺兵权,反而有些担心他不派员来。”
“此话怎讲?”
“因为在没开打之前,这几千勇壮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朝廷不会担心,制台衙门也瞧不上;可现在刚打了一仗,并且打赢了,朝廷一定不会再以为这几千勇壮是一帮乌合之众,制台衙门要是再不派员来帮办营务,来总理粮台事宜,那这几千勇壮不就成渝勇了吗,我到时候的处境就会跟曾国藩曾大人一样。”
“还真是!”段大章深以为然,忍不住笑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居功自傲,更不能跟曾国藩那样跟督抚闹出嫌隙,黄宗汉想要兵权给他便是,反正你这个团练大臣也做不了多久。”
“就怕派来个草包,到时候搞不好真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孙五爷紧锁着眉头道。
“这您老一样大可放心,毕竟咱们说到底还是团练,不是乡勇,更不是绿营。那些监正团正都很清楚防堵贼匪、保境安民才是重中之重,不是一纸公文便能调走的。再就是在邹辰保来犯松坎前,我就让伍奎祥借当地百姓之口警告过那些白莲教余孽,只要他们不犯松坎,我们就按兵不动。”
韩秀峰顿了顿,接着道:“可他们偏偏不信,非得来招惹我们,所以伍奎祥和陈虎就给了他们点颜色,可以说已经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接下来两三年他们应该不敢再犯松坎,更不敢窜入我川东。”
提起这个,一直没插上话的费二爷禁不住笑道:“伍奎祥和陈虎没约束住那些立功心切的团首,竟稀里糊涂跟着一直追杀到桐梓城下。现在想想陈天如等团首是歪打正着,不然哪能像现在这般杀鸡儆猴。”
“二爷,您老说反了,不是杀鸡儆猴,而是杀猴儆鸡。”
“对对对,的确是杀猴儆鸡!”
“不过陈天如那帮臭小子虽立了大功,但不遵号令擅自率勇壮追杀余匪这件事不能就这么完,我已经把他们召回来了。有功要赏,有过要罚,明天一早就跟以前一样把他们编入‘团首营’,给他们上上规矩,让他们晓得不遵号令的后果。”
“陈虎他们咋办,让他们过完年去遵义上任,还是等成都那边有了消息,再让他们去贵州?”
“等过完年再让他们去遵义吧,去年因为琴儿生娃,连累他们没能过个好年,今年不能再让他们过不好年。”
第六百一十八章 督办、总办
韩秀峰不再亲自兼“团首营”监正,而是让潘二临时充任监正,领着一百多文武监生操练。
这次跟上次不一样,不学兵法,也不安营扎寨,更无需设卡盘查过往行人,而是熟悉綦江、南川与黔东边交界处的山川河流。全部步行,不得骑马,更不许乘坐抬竿,背着干粮和装满水的皮囊日行五六十里,每到一处,都要请当地的山民做向导,在熟悉附近的大小道路的同时,绘制更精细的舆图。
穿山越岭,走的全是小路,最狭窄的地方只能容一人通过。
陈天如走着走着实在走不动了,扶着一棵树气喘吁吁地问:“潘老爷,韩大人要舆图,让地方上的士绅绘制就是了。这里将来真要是有战事,我们不熟悉地形,到时候大可请几个山民带路,为啥非得让我们做这些事?”
“不亲自走走,将来真要是有贼匪窜入,你我一时半会儿间怎会晓得在哪儿设防。又怎晓得去哪儿设伏?”潘二解下水囊喝了一口水,示意后头的人跟上,随即又笑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陈天如,提起设伏,你不觉得这一带的山势跟新站驿附近有些像吗?”
潘二话音刚落,一个文监生便喃喃地说:“还真有些像,连路看着都差不多!”
“像又咋了?”陈天如嘀咕道。
潘二不想跟他绕圈子,指指前头的峡谷,再回头看看后面的山林,冷冷地说:“诸位,三个月前的那一仗你们是打胜了,可在我潘长生看来胜得却不是一两点侥幸!你们那会儿追杀剿匪的那一路,跟我们脚下走得这条路差不多。我要是匪首,只要在前头的隘口两侧和后头的山林里埋伏两百人,多准备些礌石竹枪,便能让你们冲杀在最前头的几个团全军覆没。”
陈天如反应过来,一脸尴尬地说:“潘老爷,那帮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乱民哪懂兵法……”
“不识字,没看过兵书,不等就不会打仗!”
潘二环视着众人,很认真很严肃地说:“领兵打仗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只要多打几仗,自然而然就会了。长毛的那些个匪首有几个念过书,可他们的仗是越打越厉害,从刚开始被官军追得如丧家之犬,到现而今占据两江、湖广的几十个州县,甚至分兵北犯一直杀到直隶,死在他们刀枪下的文武官员无数,连督抚都死了好几个!”
李天宝觉得潘二的话有道理,禁不住叹道:“诸位,听潘老爷这一说,我们之前那一仗胜得是有些侥幸。”
潘二脸色一正:“何止有些,简直是侥幸中的侥幸!要不是邹辰保等匪首轻敌,要不是领头来犯松坎的匪首被第一排枪打成了马蜂窝,让几千乱民一时间群龙无首。要不是他们手下的那些乱民没见过啥世面,被雨点似的枪弹打懵了,松坎镇外的那一仗就算能打赢也会死伤惨重!
至于后来乘胜追击,更是凶险无比。别人不晓得,你们最清楚不过,那些乱民大多是被他们自个儿踩踏死的,有些是被后面的人挤掉下悬崖摔死的,还有些是光顾着逃命,跑着跑着跑累死的。”
想到那天与其说是追杀,不如说是赶鸭子,一帮文武监生不约而同点头称是。
“在松坎,你们不但是以逸待劳,而且占据了所有险要之处,教匪轻敌,仗着人多竟傻傻地冲进了你们的埋伏。可后来的追击就不一样了,从松坎到新站,再到桐梓的那一路,山高路窄,摆得长蛇阵。”
潘二又喝了一口水,接着道:“要是那些溃兵没吓破胆,要是有几个敢回头殿后,只要选个险要的地方,真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四爷早就跟你们说过,真要是到了狭路相逢的时候只有勇者能胜。你们是觉得那些犯上作乱甚至已经背了几条人命的乱民敢豁出去,还是你们手下的那些勇壮敢豁出去拼命?”
听潘二这么一说,所有人都变得心有余悸。
陈天如更是脸颊发烫,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
就在潘二领着他们熟悉南川与桐梓交界处的地形之时,以为韩秀峰担心有功不赏会激起兵变才让潘二把陈天如等团首带出去的李阳谷,终于等到了制台衙门的消息。确切地说是等到了川东道曹澍钟、候补同知钱厚德、江津知县程祖润和已革重庆知府杜兴远等川东官员。
他李阳谷再受制台大人器重也只是个幕友,曹澍钟跟他微微点点头,便同韩秀峰先走进帅帐,让他们先在外头稍等。
“曹大人,您啥时候从夔州回来的?”
“刚回来,一接到制台大人的公文便星夜往回赶,路过巴县都没进城就直奔这儿了。”曹澍钟笑了笑,随即拱手道:“志行,谢了,要不是你上折子求情,曹某别说能署按察使,恐怕连这道员都不一定能接着做。”
韩秀峰反应过来,不禁拱手笑道:“原来曹大人高升了,恭喜恭喜!”
“那也得容我先谢过之后再恭喜。”
想到外头那么多人正在等,曹澍钟决定长话短说:“不怕老弟笑话,因为词讼不清差点闹出冤狱的事,我和杜兴远一样被交部议处。据说究竟怎么查办我,刑部和吏部还没拿出个章程。但如何处置杜兴远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原来是发新疆充当苦差的。
要不是你上折子帮我们跟皇上求情,紧接着又打了个大胜仗,让我们分了点‘官绅办团剿贼出力’的功劳,我曹澍钟这一关真没这么好过,他杜兴远这会儿应该正在被发往新疆的路上了。老弟的搭救之恩,澍钟真无以为报!”
“大人言重了,大人万万不可如此。”
韩秀峰急忙将正准备起身拜谢的曹澍钟拉坐下来,一脸诚恳地说:“曹大人,您跟我姑父乃同年,您是秀峰的长辈,您有难秀峰岂能袖手旁观?何况要是没您和杜府台就没现而今的川东团练,三个月前的那一仗,本就有您和杜府台的功劳,而是当属首功。”
确实是首功,不然也署理不上四川按察使,可想到兵是眼前这位练的,仗是眼前这位打的,曹澍钟又一脸不好意思地拱手道:“谢了。”
“曹大人,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好好好,先说正事。”曹澍钟急忙掏出两道公文,笑道:“志行老弟,李阳谷呈递的那份有功团目团民名单,制台大人一个不拉地全帮着保奏了,皇上也全恩准了,只是在名单上加了一个人。”
“谁?”
“江津知县程祖润,以四川官绅办团并剿黔匪出力,赏程祖润从四品顶戴,留四川以知府用。”曹澍钟指指韩秀峰还没来得及看的另一份公文,接着道:“这便是黄大人命候补知府程祖润总办川东团练,候补同知钱厚德办理川东团练粮饷,及已革重庆知府杜兴远留綦江阵前效力戴罪自赎的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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