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接触,则贼众必乱,会被官兵如入无人之境般的打穿,直接阵列崩溃,那时候大败之势便成,就算白起王翦在阵中指挥,溃败之势一成,也是回天无力了。
当此之时,刘广泗不免志得意满,今日之战虽然比想象中的激烈,贼众势大,箭矢如雨,禁军虽有铠甲铁盔,死伤累累亦不可免。但一旦破阵,虽略有损失,仍然可剪除李开明重要一翼,接着就是获俘斩首,起获敌军大营军资粮草,然后与厢军一并合力打北营。
一念及此,不免在指挥车上看北营情形。
却是与预料中的完全相同,和南线的激烈战事相比,北边的厢军推进极为缓慢,到现在还没有进入双方有效的射程之中,而厢军也没有大量的床弩可以远射,只是不停擂鼓鼓噪喊杀,声势不小,双方居然还没有正式交战。
“真是一群竖子。”刘广泗对此倒是没有太多不满,今次临阵指挥,林知恩和李耀武等人就算不太心服,毕竟还是在战场受命,兵凶战危,这些禁军将领还是晓得的。不过经此一役之后,刘广泗在军中的地位也是无可动摇了。
只要能掌握五军禁军,厢军如何,其实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彼辈向来如此,只不过虚张声势,阻敌北营与南营会合,想来以六万多厢军,执戈持矟,阻拦一时却是应该做的到。
六个厢都六万厢军,披甲者也不在少数,盛列阵势,层层叠叠摆开,又有大量弓手于其中,哪怕气势和阵列均不如贼,但消耗贼众突击之势,使禁军能击败北营后从容转身,合力对付北营,想来也是该做的到。
至于厢军出工不出力,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也是不必太过放在心上了。
禁军三千余开始向前突击,弓手则持续快捷的用轻箭压制敌阵,将突击将士当面之敌驱离赶散。
与赵王,刘广泗等人想象的不同,李开明并没有在北营老卒群中,刘茂七和老营诸将多半在北营,而李开明本人,却是身处南营之中。
在营伍正中,奉天倡义大元帅的将旗在此前并没有竖起,当禁军突袭之时,李开明坐旗楼上下来,仍然是那身笠帽蓝袍的打扮,他身量高大,下巴上蓄短须,这些时间几乎每天都与将士们在一处,是以人人都认得他。
李开明出现之后,大营内外人心涌动,很多将士和军官们一起,高声呼喊起来。
“今天这一战,不是要赢,也不是我李开明要带着大伙送死。”蓝袍大汉骑上标识性的黄膘马之后,李开明开始往营外行动,无数驻在营内的将士随行在其马后,跟着这西北大汉大声道:“这是求活,我辈草民,任朝廷,官府,绅粮大户欺压。我李开明因为交不起赋税,被县官在衙门前枷号十五天,脖子卡在站笼里,缺食少水,身体受罪,心里也屈辱不堪。从那天起,我打不认大魏官家是天子,也不服那些官吏大户,这狗日的世道,我们穷苦人只能凭着自己手中的弓,矟,替自己杀出一个清平世道来!诸位福建路,江西路,两浙路,荆南荆北的兄弟,秦凤路,河东路的老伙计们,咱们不靠老天,不信天子,杀这些狗官带着的走狗,死中求活!”
“求活,求活,求活!”
第四百六十七章 大势已去
无数汉子血脉贲张,持矟相行,很多秦凤路和河东路相随多年的武官,也是趁机鼓噪激励部下,留在营中随李开明的,原本就是训练出来的矿工精锐,一半矿工在北营,一半在南营,李开明身边则是有少量的老卒精劲,是其多年护兵,再有武官所率矿工,此时一直以普通的民壮在外持弓而战,至此时,数千矿工在李开明的率领下,单衣持矟,蜂拥而出。
此役的关键之处,已经到来了!
而北营之处,也是鼓声突然激昂,原本列阵与厢军相持的流寇主力,竟也是不顾厢军人数众多,却是也在鼓声激励之下,向着厢军大阵猛扑而去。
“小民发如韭,剪如生……”李开明在黄马之上,悠然而唱。
秦腔仓凉朴实,战场之上,犹为激动人心。
“头如鸡,割复鸣!”
相当多的秦凤人,河东人,一起跟着高唱起来。
这首著名的歌谣还是始自东汉,千百里来无数次起义之时被人传唱,官府虽屡禁而不止。自流寇再复起事后,这首蒙尘几百年的百姓战歌,又如明珠被拭去浮尘,再度迸发风采。
更多的福建路,江西路,荆北荆南的汉子跟着一起歌唱起来。
“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望欲平!”
歌声之中,不论弓手,矟手,盾牌手,无数百姓,矿工,义军老卒,都是相随李开明,向着列阵而来的禁军大阵,迎击而去。
无数人高歌向前,盾手以刀击盾,矟手横矟向前,声浪一起就再无其余声响,连那激昂的鼓点声也是被压制了下去。
在无数人的歌声中,一种无与伦比的感觉涌上所有人的心头。
这首苍凉的战歌,起自汉末,却是又在大魏的战场上出现,过往的古老历史与眼下的现实结合,仿佛是祖先的英灵浮现在半空,俯视着战场上的这些后辈们。歌声古老而朴实,象是从墓室中挖掘出来,却又是和眼下的情形无比契合,歌声雄壮,悲凉,道不尽黎民百姓的辛酸与苦难,若徐子先在此,必定感觉复杂,甚至无比酸楚。
汉民后裔就是有陈胜,吴广的这种气势,管你是天子官家,达官显贵,尊贵无比,一旦使百姓感觉受到压迫,再无活路,则黎首可以揭竿斩木,起兵之后,连天子亦不放在眼中,斩首又如何,细民百姓的头颅如韭,割之复生耳。
这种豪气,亦只有华夏一脉相承,沿袭不断!
而在刘广泗等禁国大将眼中,眼下贼寇的反扑,不过是迫于无奈的亡命之举,虽然也略微吃惊于贼寇的勇壮之气,但禁军诸将,却并未将眼下反扑之敌看在眼里。
虽然其倍于禁军突前的矟手和盾手,两翼还可以用弓手弃弓压上,毕竟贼寇人数八倍于禁军。但训练,经验,装备的差距,在刘广泗等人看来,并非可以用搏命的姿态来弥补。
而另一侧的北营,万余贼寇却也是摆开了突击的阵列,向着六万余厢军猛扑过去。
高坡之上的赵王,两眼微张,着实感觉有些意外,同样也觉着有些异样。
贼众南北两处大营的情形,实在是令赵王有些想不通透。
多的一方面对禁军,居然敢于反扑,而人少而精锐些的北营,居然也是主动出击了。
“如此也好。”徐子威持矟在赵王身侧,安抚着自己因喊杀声亢奋起来的战马,对赵王道:“父王,两边都很快能决胜负了。”
赵王微微颔首点头,这是很明显的事,不需要徐子威自诩有经验的将军,特意提醒。
厢军很快就受到了贼寇凶猛的箭雨打击。
厢军六万余人,分为数十营,营旗沿四里多宽的战场摆开,整个冲击的阵列相当厚实,前阵已经抵贼寇营门前,后阵尚在二三里后,由于贼营在高坡之上,所以厢军是以仰攻姿态向上,由于士气不振,加上原本军事素养就是极低,在抵达三百步左右距离时,厢军弓手就开始胡乱射箭,抛射的箭矢多半插在贼阵几十步外,象是突然生出了一从从的茅草。待万多贼寇突击之时,厢军阵脚居然已经开始混乱起来,很多阵前将士,下意识的想转身退后,躲到同伴身后,而他们的同伴,也是希望能躲到别人的身后,种种混乱姿态,不要说与禁军和精锐贼兵相比,就算是那些入伍不到两个月的贼寇中的平民,厢军将士的表现也是远远不如。
赵王远远得见,自是大为惊怒,立刻派亲卫持自己的仪刀至厢军阵前,斥责何得清,刘杰等人。
诸多厢都大将亦是着急,他们和禁军大将有默契,禁军去吃肉,厢军却也不会硬啃骨头……何况硬啃也未必啃的下来。厢军出工不出力,围困北营,断绝其与南营和建阳县城的交通,最终迫贼寇精锐翻山而走……这样就算是达成了战略目标,事后赵王定有重赏。
战场之上,亦毫无进取之心,但若是厢军被少数当面之敌轻松击败,他们也是明白,战后必被愤怒的赵王清算。
何得清与刘杰等人接连下令,派出亲信组成督战队,凡有退后厢军,便在阵前立斩。
砍下几十颗首级之后,厢军阵脚稍微稳定。
而贼寇竟并未接连射箭,万余人的贼寇精锐阵列极为严整,长约里许,厚约三排,前排将士大半披甲,持矟而前,长矟如林,竟是没有想象中的以弓箭对射,直接便是白刃相扑而至。
大量的贼寇披甲而至,放平长矟时,竟是涮涮连声,近至百步之内时,大量厢军已经胆寒,因贼寇面色狰狞,那种豪勇与杀意充盈的脸庞,令得厢军都有无可抵御之感。
贼寇精锐大半是矿工,带队的武官全部是流寇中的老卒精锐,万余人的长阵如惊涛拍岸,瞬间之间便是与厢军前阵相接。
长矟平端,前刺,喊杀声与不远处的高歌声混杂一起,铁矟刺入人体时的咔嚓声和噗嗤的闷声响,还有接连不停的惨嚎之声,各种响声,瞬间便是迸发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不远之处突然出现了奔雷之声,很多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天,天空仍然晴朗无比,这也是双方会战的根本所在,若天气阴雨,双方却都是不会在那样的天气之下展开会战。双方都认为会赢,才会展开会战,而阴雨天气会使弓弦无力,乃至弓箭受损受限,只有晴天,双方才会摆开阵列,施展会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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