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省得。”林老二道:“总归是要认真操练,上阵打仗,要拼死力。”
“要是以前,”林老大道:“我一定劝你保命为第一,然后才谈的上别的,可是眼下我要劝你,遇事忠勇为第一,立功为第一,报效为第一,保命,在其次吧。若是我死了,你照顾老人,你死了,有我。咱们都死了,他老人家也不会受罪。要娶了媳妇留了后,就更没有啥说的。有恩如此,不图报效,咱兄弟成什么人了?”
“就是这个道理。”林老二连连点头。
其实兄弟二人自己也没有完全想到,眼下这些话,都有不少是晚间听忠烈名臣传时听到的话,诸如吃百姓饭,需得替百姓卖命打仗,否则人家一年到头辛苦,你在营操练,所为何来?无非保境安民,这样才不会被人戳脊梁骨。诸如此类的话,每晚宣讲都会说,各营和各都,哨,都找了口齿灵便的人当宣讲官,训练不那么辛苦后,每晚讲半个时辰左右。
这是另一种形式的洗脑,不过相当管用,武卒们都当听故事,津津有味的盘腿坐在地上听着,待听完之后,才纷纷打着呵欠去洗漱睡觉。
几个月功夫下来,不仅有些思想深植在武卒脑海里,连思维方式,还有谈吐都转变了许多。
徐子先暂且还没有办法教武卒们读书写字,那些少年牙将才是他栽培的重点,读书写字,看兵书,读史书,这些办法培养的是识字懂气节的武将。
武将能文,方知大义,这话可不是徐子先的发明,而是大魏太祖的话。
事实上大魏亡国,并非亡于武将无能,殉国的武将不下于文官读书人,主要还是中枢财政崩溃,各路的能战武将得不到补充,将士疲敝,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大魏与东胡的战争持续了近五十年,最终的崩溃首先是财政的崩溃,这和徐子先记忆中的明末清末的情形完全不同。
所以大魏太祖的这一套,徐子先认为很管用。
每天晚上,近百少年会集中在一起读书认字,有时候徐子先亲自教导,有时候是派秦东阳或是李仪,孔和等人轮流教导。
所有的少年都正式转为侯府牙将,同时在团练任职,从队官到哨官都有,还没有能领一都的少年,毕竟他们还是年纪太小,未有实绩功劳之前,任为都头,不是那么容易服众。
林家兄弟回到营里时,营中发饷还没有结束,时不时的传来欢呼声,兄弟二人的钱没有地方可存,放在祖父那里更不放心,林大原本想锁在寝室柜子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结伴到镇上的钱庄去存钱,不少武卒和他们的想法类似,镇上蒲氏钱庄的门前排满了队伍,武卒们提着哗哗直响的铜钱,脸上满是由衷的笑容,待取了存条之后,没有假的武卒匆忙回营,有假的武卒不急着回去,怀里揣着几贯钱的钱庄存条,腰里或多或少留着一些,他们开始昂首挺胸的在镇上闲逛起来。
……
“还真成了一景了。”
来存钱的武卒人数渐少,蒲家钱庄里的掌柜和伙计们终于喘了口气,一个掌柜走到门前,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街上的武卒,啐了口唾沫又走回来。
“他娘的。”一个大伙计道:“他们高兴,咱们吃挂落,存钱还不能不替他们办,真是欺负人到家了。”
“谁叫蒲家现在治不了人家?”
“听说京师里也是叫侯府的人上门闹了一回。”
“不知道大东家咋想的,蒲家还真的治不了一个侯府世子?”
这些人多半是跟着蒲家多年,利益相关,自然都是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他们真正愤恨的原由是因为这边开办团练捐后,过往的蒲家商队都要交纳大量的钱财才能过境,这笔损失叫蒲寿臣极为愤怒,这两个月连续找了多个理由克扣掌柜到伙计的工钱,蒲家是财大势大,在蒲家做过事的人很难到别的商行找到事情做,只要蒲寿臣递个条、子,一般的商行都不会收留从蒲家叛离的人,所以就算各人都苦不堪言,却是没有人敢请辞离开。
待遇降低,蒲寿臣天天进出都是阴着脸,各人都得加几分小心,在团练武卒们来存钱的时候,蒲家的人能高兴才怪。
蒲寿臣从店后面背着手走出来,所有人都闭了嘴低下头,摆出一副专心做事的样子,生怕遭遇蒲寿臣的怒火。
蒲寿臣却懒得理会他们,他从店门口往街上看了一眼,除了看到沿街闲逛的武卒们,也是看到侯府的奉常李仪,穿着便袍在沿街查看房舍。
这一下坐实了侯府也要开办钱庄的传言,侯府收入节节攀高,徐子先把团练捐的钱放在军营,但他的纺车和几千工役还在赚钱,和南安商会弄的码头仓库也要大赚特赚,侯府不好开办大型工厂,但行商却无所谓,开办钱庄可不光是为了给武卒们存钱用,而是赚来往大客商的钱。
外来色目商人,多带金银,到了大魏境内会兑换成铜钱。
这个生意利润可是不小,蒲家不仅在南安这里有钱庄,在水口等各镇都有分号,在福州则是金店银号钱庄一个不少,另外还有当铺等生意,就是赚的兑换比率的利润,另外还有放高利贷给亏了本的商人的收益,亏本海商,总有海船,庄园什么的抵押物,换了钱买成货物,出海再搏一次。
搏成了,则赚钱的还是蒲家,亏本了,反正有抵押物,也不怕这些人还不上来帐。
只此一宗,蒲家一年赚的钱就不在少数。
第九十八 密谈
侯府要在南安这里伸出手来,其余几个镇子也保不住,只是宗人一般不放帐,这也是朝廷规矩,文武官员和宗室不得放高利贷,以防他们以手中的权力和身份多行不法,败坏大魏朝廷的形象,引发众怒。
就算侯府只开设钱庄,对蒲家生意的冲击可也是不小。
蒲寿臣阴沉着脸看了一会儿,待看到李仪就在蒲家钱庄不远处相中了一个套院之后,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来人。”蒲寿臣压着嗓子道:“牵马过来,我要去府城。”
“祸事将至。”一个老掌柜看着蒲寿臣离开的身影,情不自禁的摇头叹息了一声。
“还能出啥大事不成?”
老掌柜不语,眼前这些后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当然南安侯府更是懵懂无知,蒲家这样的外来户,若是没有点厉害手段,真的能在大魏轻易积攒起眼下这亿万身家?
蒲寿臣怀着满腔的愤怒和压抑的心情,一路狂奔抵得府城,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不给南安侯府一个狠手,怕是谁都能到蒲家头上拉屎拉尿了。
但究竟怎么反制,蒲寿臣心里却并无定计,只能期望蒲寿高能拿出好主意来。
蒲寿高一向就是蒲家的当家人,想到这位族长大兄,蒲寿臣心里就安稳的多。
到了蒲家的巨宅之内,蒲寿臣一时却未能得见,因为有一位更要紧的客人在蒲家的内花厅,正在和蒲寿高密谈。
……
“若王府能派一些牙将出来相助,恐怕把握更大一些。”
蒲寿高与眼前的徐子威经常见面,来往相当密切。往常徐子威过来,蒲寿高会大集宾客,摆上最上等的宴席,然后再来几十个美艳歌姬助兴。
今天两人却是屏退所有外人,在蒲家重门深锁,最近的人都在一箭之外,不怕有人偷听泄露机密,这样才可以畅露胸臆,将话说的更清楚明白。
“徐明达冒起之势很难再压住,”徐子威从容的道:“现在昌文侯府已经站在南安侯府一边,不光是齐王支持他。如果我们赵王府露出什么形迹,那么福州的文武官员都可以趁机攻讦,我父王在福建路经营十几年的局面,瞬间会岌岌可危。这般大局,我想蒲东主应该会想明白其中的要紧之处。”
蒲寿高微微冷笑,徐子威的话无非就是说赵王府更为要紧。
徐子先真的已经影响到赵王的布局,其明显是齐王扶植的一个势力,现在训练的一千六百武卒加牙将,已经成了福州城外的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武装集团。
城中的禁军五个军,赵王有信心能控制两个,还有两个牢牢控制在韩炳中手里,也就是林斗耀控制着。
其余两个军,一个受都指挥刘广泗控制,不偏不倚,刘广泗是老资格的都指挥,成宗年间对倭人的战事立功就不小,但他并不算齐王一脉,和齐王关系向来很远,赵王向来想把刘广泗拉过来,但一直也没有成功。
林斗耀当然也想控制这一军,只是刘广泗资历非常老,治军也严格,本身操守更是端方,想找理由把这个都指挥免职都不可能,刘广泗资格老,年龄却只五十多,只能等这个老将过了六十,找个老年精力不足的理由,赶走了再说。
其余的各城防营,捕盗营,江防营,或是厢军体系,掌握在安抚使司,或是赵王控制着,也有提刑司和福州府,泉州,漳州各地的地方官府直接掌控。
福建路禁军五个军,厢军如果全编在一起是十来个军,四万多人的驻守力量,在兵力上当然严重不足,所以处处捉襟见肘。
这是大事,徐子威说的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赵王揽权,暗中勾联将领,控制禁军和厢军各军各营,这时候正是紧要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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