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趣书网

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男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勒胡马 [全本校对] (赤军)


  裴硕微微颔首:“大致如此。”
  裴通说好——“新收田土,必须归之于县,但可易以别处。所养奴婢、佃客,可少数归之于县为编民,其余仍为裴氏族人所有,随之徙往别土……”
  裴硕闻言,不禁微微一愕:“县尊所言别土,是指……”
  “大司马行台长安,总统雍、秦、凉、梁四州,及河东、平阳二郡事。河东、平阳,户口稍繁,关中之地则徒余千里沃土,百姓存者寥寥。大司马常以之为憾,不便耕织积聚,以大募兵,东定羯患。则不妨将族人之半,迁于关中,授以田土,常拱卫大司马之侧,可使裴氏东西两旺。
  “叔祖,从来国家愈大,边远难制,必须分封子弟;宗族亦然,唯有枝繁叶茂,其根方始能深。试问,若裴氏唯居闻喜一地,则胡寇之来,大司马与我等必将罹难,安有复兴之望啊?或昔日胡寇悍然发兵,灭我族而伐我柏,裴氏又何在啊?”
  裴硕沉吟良久,默然不语。
  他基本上明白了,裴该是想在关中自己根基最牢固的区域,别立一家裴氏,则闻喜虽然是祖宗庐墓所在,最终繁盛的却会是关中之裴。这倒也并非不能考虑的建议……而且估计对方不是建议,是命令。
  裴硕担心的是裴氏败落,但理论上只要裴该权柄不堕,就算闻喜本家全都死绝了,裴氏亦迟早复兴。那么你裴该觉得闻喜本家不可靠,既难以把控,又派不上什么用场,光留个祠堂、祖坟就足够了,还不如别立裴氏,由此直接篡夺……不对,是复取宗族之权柄,也在情理之中啊。
  只是其实,我是打算拱手交权的……奈何你们不信……
  ——当然啦,裴该并非不信,他的主要目的是弱化裴氏宗族,起码将之析分,分而使弱,对此,无论裴硕还是裴通,全都猜不到点儿上。
  于是裴硕反复思忖之后,就理论上认可了裴通的说法,但仍然哀求道:“故土难离,关中虽有沃土千里,奈何并非祖宗产业……实不知当命何人迁往关中,且欲迁其半,未免太过……”
  二人商谈良久,讨价还价,最终决定分三成裴氏族人——大概连男带女加老弱是一千多人——及相应奴婢、佃客,迁往关中去安置。至于具体落实到哪些人头上,裴通说了:“叔祖久执族政,自然由叔祖判定,我是不便越俎代庖的。”
  裴硕又有点儿瞧不明白了。他心说迁徙是件苦事——虽说贴近大司马,将来有望兴盛,终究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有几人目光能够如此长远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把我和亲近我的门户西迁呢,结果你们把权力又交回到我手上……那我当然把不对付的那些人给轰走啦,比方说这几天跑去找你告刁状的,我虽然不加拦阻,但别以为我不知道都有谁!
  再一琢磨,或许这正是大司马之本意,就是要让那些跟我不对付的家伙入居关中,成为其基本盘;至于跟我亲近的同族,他大概并不怎么放心……
  裴通与裴硕商议既定,便即返回了县署,数日后遣小吏来,把官府想要收回的田土,开列一单,还要求释放奴婢、佃客近千人,限定开春前必须交割完毕。而裴氏族人,也须在腊月中启程上道,这样到了关中,才能够赶得上春播。
  裴硕不敢怠慢,果然挑选了三分之一的族人,并相应佃客、奴婢,以财物收取他们的房屋,然后勒逼上道。众人扶老携幼,坎坷而行,于路恸哭,个个恨裴硕切齿,自不必论。
  这些裴姓子弟来到关中后,即在雍州刺史裴粹的主持下,各按丁分给土地一百到二百亩不等,奴婢释放其半,及佃客也皆按丁授予五十到百亩不等的土地;但不使聚居,而散处于京兆、扶风、冯翊、始平、北地五郡国之中。
  这是裴该的吩咐,但裴粹并不明晰裴该真意,于是暗做手脚,将裴氏族人大半留居于渭水河谷,给予良田,以拱卫行台所在的长安城。就此而历十数年,京兆裴氏蔚然大兴,其显赫更凌驾于闻喜本家之上。
  与此同时,关中释放了第一批二百余户屯民,即于闻喜县内分给田土,裴粹又赶着他们上道,去交给儿子裴通,以耕种从裴氏本家析出来的多余耕地。
  这一系列替换行动全都完成之后,裴通乃再次驾临本家,即宣裴该之命,让长老裴桐暂理族事,然后把裴硕也给赶到关中去了……是为“过河拆桥”之计。


第四十九章 得无惧怕朕么?
  且说裴该率郭默、裴熊二将,并禁卫三百骑,即于接诏的次日离开长安城,一路疾驰,不过六日,抵达了洛阳。
  司马邺听闻裴该到来,不禁大喜,对朝臣说:“裴公果然忧心国事,其来甚速啊……”本以为起码要半个月以后,裴该才能到的。
  而且在此期间,各方军情传报,石勒分兵踏过封冻的黄河,骚扰兖州,祖约率州郡兵马拦阻,堪堪将敌击退,本身却损失惨重——交换比几乎超过了三比一——乃十日间三次向洛阳请援。同时石勒命王阳统军进逼太行隘口,李矩来救,中伏而退,激战五日后,隘口终于失守……
  不过上党兵倒并没有因此而大踏步进入河内,因为支屈六在此之前就接到了石生的求救信,乃率主力西向应援。
  所以形势对晋方全面不利,羯军游骑也常在成皋关以北游弋,洛阳内外一日三惊。当此情势之下,别说梁芬、司马邺了,就连荀组都盼裴该之来,如大旱之望云霓……
  裴该先自入朝陛见了,然后便前往骠骑大将军府,去探望祖逖的病势。祖士稚仍然下不了榻,只得在儿子祖涣的扶持下,勉强抬起上半身来,与裴该相见。裴该定睛一瞧,就见祖逖原本一张黄中泛红的老脸,如今是惨白如纸,就连双唇都丝毫不见血色。终究相识已久,交情莫逆,他不禁眼圈一红,黯然垂下泪来。
  这倒并非演戏,确实是心中伤痛。裴该不由得就想起了一句诗:“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诗的原意暂且不论,但见昔日驰骋疆场、昂扬奋发之人,竟然僵卧于榻,病重若此,任谁都难免会鼻子发酸吧。
  于是一把抓住祖逖哆哆嗦嗦伸过来的手,落泪道:“祖君,数月不见,缘何如此啊?”
  祖逖叹息道:“是我自恃体健,不善加养护,乃至于此……已届知天命之年,确实不能不服老啊……文约,我若是去了,国家唯仰仗君。”
  裴该赶紧摇头:“祖君何出此言?君为一世之雄,国家重将,自当马革裹尸,岂可老于席箦?”他本脱口而出,再一琢磨,呀呸,我这话同样不吉利!
  祖逖嘴角略略一抽,说:“本欲东事我以身当之,不想有今日,有劳文约东来。未知于今日局势,文约可有腹案否?”别谈我的病了,我也没那么多精神头跟你聊闲篇,咱们还是说说国家大事吧。
  裴该点头道:“乃有两策,未定上下。”
  “请说。”
  “其一策,诱引羯贼过河,即于河南腹心之地,以坚城为凭,四面包抄,杀灭其主力;其二策,分兵护守,与之久持,待其自退。祖君以为何者为优啊?”
  祖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可使羯贼过河!”
  随即解释说:“倘若我不重病,此计或者可行;而我既病,文约初至河南,统驭中军,将吏不能无疑,疑则难以周全,一旦使羯骑迫近洛阳城下,朝议纷纷,必不能使文约继行其策啊。不如分兵守险,徐徐以迫羯贼,彼运路较我为远,不耐久持,最多二三月间,必然退去。”
  裴该说好——“自当依从祖君。”然后又问:“确如祖君所言,我初至洛阳,于河南将吏多不熟稔,运用未必应乎其才,将吏不能无疑。则若有不肯从命者,如何处置为宜哪?”
  他这其实是在向祖逖要权了。祖士稚闻弦歌而知雅意,即一指祖涣:“我当使犬子明告诸将,皆须听从大司马之命,若有不从,或杀或贬,一如文约之意。”
  裴该得到祖逖的承诺,便即辞出,随即在门外遇见了洛阳令蒋通。
  蒋通蒋子畅曾任太医令,不过他虽然师从挚虞,学得了皇甫谧的医术,却志不在行医,裴该也曾经答应过,只要他把太医署的架子重新搭起来,便可转授他职。于是在朝廷东归后不久,蒋通便得以出任洛阳令,执掌都畿。
  洛阳令虽仅千石,却名高而权重——就好比河南尹位尊,独在诸郡国守相之上,甚至可与州刺史乃至九卿并肩——就蒋子畅的出身和资历,本来是轮不到他的。一则在长安之时,上起天子司马邺,下到梁芬等显宦,自身或者家人,全都由蒋通给瞧过病,深受其惠;二则让蒋大夫看病都已经看习惯了,最好还把他留在都内,方便不时召来问诊,因此乃授此显职。
  这回也是如此,虽说司马邺派过多名太医来为祖逖诊治,祖涣还是请蒋通也拨冗登门——那些太医多是蒋通召来的,等若出其门下,则找弟子不如找老师来得稳妥啊。
  此际裴该遇见蒋通,就问他祖逖的病情如何,蒋通先是一大套医学术语,听得裴该一头雾水,好在很快便说到了重点:“大将军病入脏腑,确难调治,等闲不得瘳也。唯静置安养,若能过此一冬,明春或者有望渐愈。”

下载1下载2下载3阅读记录
*抱歉 版权原因 该资源已无法下载 仅支持完本免费试读*

热门新增文章

其他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