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哈,倘若平手监物大人也算乡下人,那老夫就是不识字的老农了。”松永久秀爽朗一笑,如此自嘲道。这副神态,在平手汎秀看来,倒与粗豪的柴田胜家有点像。只可惜这人名声已经太过响亮,就算再怎么装作无害,也是徒然了!
明智光秀也轻轻牵着缰绳靠了过来,浅笑道:“尾张国人,多数淳厚善良,风景亦是颇具野趣,与京都的浮华相比,亦是各有所长。”
“噢,明智大人若要光临尾张国的话,在下必然扫榻以待。”
“平手监物殿的雅居,真是令人心向往之。然则天下未定,恐怕你我并无如此闲暇呢!”
“如此好江山,自然引得贼寇觊觎,我等武人想要寄情山水,还真是分身乏术哇!”松永如此感慨,仿佛并不知道,他自己正是世人心中所谓“贼寇”中的重要成员。
这一番话,明智和平手二人也不免觉得太过,只能佩服松永这人演技实在出色。对视一眼,各自一笑,沉默了片刻,接着又是松永久秀扯开话题。
“数十载余,而今邂逅二位殿下,老夫方才觉得遇上了知己。”
“噢……这从何说起呢?”汎秀心中下意识生出几丝警惕,被松永久秀视若知己,好像不是什么好事情。
“因为我们都是善于压上赌注,以小利博取大利之人。”松永久秀丝毫不避讳地直言道,“老夫出身寒微,明智大人颠沛流离,要出人头地,自然需要做些常人不敢想的事情。而平手殿您呢——以反间之计,除掉了今川治部大辅,亦是天下闻名啊!”
松永是靠篡夺了主家得以盘踞大和半国,明智光秀押宝在足利义昭身上,获得了拥立的美名,而平手汎秀也可以说是一战成名的……
这种说法也太牵强了吧!
汎秀不知对方用意何在,只能虚声应付说:“恐怕是弹正大人高估鄙人了。在下不过是织田家的一员普通部将而已,岂敢与二位相提并论。”接着侧目瞟了明智一眼,却见他毫无讶色,仿佛是与松永早有共识。
“老夫在阁下这般年纪,还只是一介文书而已!您却已经是万石之封了。”松永神色不变,接着说到:“公方大人亦是对平手监物殿赞不绝口,以老夫的意思,似乎有几个职役要考虑……”
公方?而且是私下说?幕府职役?
这件事情从内而外都透着阴谋的味道啊!
首先冒出来的想法,是对方的离间手段。不过这种离间也太不高明了,松永不至于这么愚蠢,那么对方的目的究竟是……
再者,足利义昭的兄长,上届幕府将军足利义辉,正是被松永久秀所弑杀,二者应该是不共戴天才对!前些时候松永出席了将军宣下的仪式,足利义昭便是十分不情愿,纵有明智光秀等人努力斡旋,亦不过是勉强和睦而已。
不过才一两个月而已,他们何时私下建立了如此亲密的联系呢?难道又重新勾搭上了。
“莫非弹正大人忘了?在下并非幕臣而是隶属织田家,只需敬遵鄙上之意即可。”汎秀一时没理清思绪,于是干脆如此应对。
“哎呀,老夫一时糊涂了,失言失言,实在罪过。”松永憨憨一笑,做出恍然大悟状。
莫非他只是为了,展现出自己跟幕府关系很好这件事情吗?
汎秀心下疑惑不解,只能扯开话题,说:“鄙上织田弹正,所托之事,不知……”
“全包在老夫身上吧!”松永拍了拍胸脯,“界町和京都的商人,都争抢着要捐金出来,以示对幕府的忠心呢!远近的大名家,也是唯恐缺席。”
这会儿汎秀倒当真觉得,松永是在展示自己实力了,或者说是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以前只觉得他恶名太甚,得罪了远近诸侯,现在这家伙倒是努力修补人脉,想要表现出自己并非孤立无援。
顺便一提,“织田弹正所托之事”,是说远在岐阜城的织田信长不知动了哪根神经,要撮合足利与三好之间的联姻,当今公方足利义昭的妹妹,即刻就要嫁给三好义继了。
这本该是处在筹划阶段,尚未公开的计划,只是不知道经由何人,却一度从近畿传到了四国那边。
至于这背后有着怎么样的政治交易,那并不是平手汎秀如今关心的事情,他只希望借这个机会,将三好氏的残余势力吸引出来,取得以静制动的效果。
从对方至今还未有所动作这一点来看,这条计策是行得通的。与其说是敌方上当受骗,不如说是这个诱饵太过鲜美,足以宁他们明知可能是陷阱,却忍不住想要试试运气。
第二十一章 三好逆袭
永禄十年三月初,差不多是进入春耕的时节了,各地的农兵都要回家劳作,未经兵农分离的大名们自然也只能偃旗息鼓,暂且休战。
而这个时候,河内国中却悄然出现了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数百面绘着“三阶菱钉拔纹”的旗帜迎风招摇,宣告着军中主帅的身份——正是一年之前畿内的霸主,阿波三好家。
中军之内,统兵者是三好三人众之中,最擅长军学的三好政康,辅佐他的是老将三好长逸,前锋则是猛将岩成友通担当,其他上下参阵的武将,均是三人众直属之下征战多年的精锐。
军队没有带上辎重和下人,每人只贴身带着几日口粮,在平野上飞驰而过。
三好政康年不过四旬,尚属壮年,但已经有大半边头发是花白色,额上也满是皱纹,看这样子早已该退居二线,把上阵厮杀这种体力活交给下一辈的年轻人了。足见这几年来三好家的事务,实在是给了他过多的压力。无奈子孙当中实在没出什么良材,这位未老先衰的“老将”也只能抖擞精神,披挂上阵,尽量不让自己露出一丝老态。
“希望此战能一举成功,否则三好家纵不亡于外敌,也迟早会败在那几个不孝子手里!”三好政康骑在马上喃喃自语。想起四国那几个家中的晚辈,他不禁深深皱起眉头,心情也随之低落下去。
副将三好长逸,见状策马靠了上去,问到:“右卫门(三好政康的字)在担心什么?又想起了四国那几个兔崽子吗?”
论家中地位,长逸是在政康之上,但政康的武勋却是更多,所以二人在内外事务上也有着不成文的默契:文治以长逸为首,武攻由政康优先。
三好政康摇了摇头,苦笑道:“毕竟他们是实休(三好义贤)的亲生孩子,你这么说话,我们长辈还能真跟他们计较吗?”
“如果是实休还在的话,让他出来掌权我倒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那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算什么?”三好长逸显然是没听进去政康的话,眼中直露出一股决绝之意,“三好家只能有一个声音,若是想要另立门户的,便只能除掉!”
政康眼见无法说服对方,也只能继续苦笑下去,再不答话了。
三好三人众退向四国之后,以主家的名义,号令余下的势力共同抵御织田,但四国那几个分家,却并不想给他们这个面子。在阿波的三好长治、赞岐的十河存保这两个年轻人看来,三人众只不过是家臣的身份,没道理向分家发号施令。
真正有这个资格的人,理应是三好长庆的指定继承人三好义继,但偏偏就是这个义继公子,并不甘心做个傀儡,甚至宁愿与三人众决裂,投向敌方怀抱。
如此一来,三人众更加没有了号令整个团队的立场,只是凭借往日的威望,加之武力的胁迫,才强行取得了主导权。
“只要这次顺利把义继这小子抓回来,外人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三好政康看着比自己更年迈的三好长逸,也只能如此安慰。
“这小子当然要抓回来!”三好长逸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名义上的家督,在他眼里仿佛只是雉鸡野兔一般,“不过他扔下三好家跑去投靠织田信长那个暴发户,这笔账也是慢慢算清的!”
三好政康长叹:“跟他算账又有什么用呢?再怎么说也不能杀了他啊!何况现在就算想换个家督,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吧!我三好家上一代出了太多英杰,如今反倒是子嗣凋零了。”
谈起这个,二人俱是满目黯然,一时相顾无言。
长度超过一里的纵队,首尾不能相顾,大小旗数百面,也是威风凌凌,只是行伍之间,却是一片令人压抑的静谧,偶尔有人简单交谈两句,也是压低了声音。
大约五年之前,也是在河内国的战场上,三好家排出了六万多人的讨伐军,以正兵强攻之势,一日间就摧毁了反三好联军所有的势力,四方诸侯无不为之震撼,不敢撄其锋芒。而如今时过境迁,却只能以不足万人的军势,轻骑偷袭,孤注一掷。
“若是这次战败,我们就没有脸下去见孙次郎(三好长庆的通字)了。”三好政康低叹。
论及辈分的话,政康和长逸都是三好长庆的族叔,可是长庆年逾不惑便早早归西,同辈兄弟也多死于非命,偌大家业只剩下几个老头子和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支持。
“若是情报无误的话,这次少说也有七成胜算。”这下反倒轮到长逸来安慰老搭档,“有此一胜,三好家的气运至少多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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