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这贼人给本官拿下!”孔晟爆喝一声。
早已听到动静跟过来的乌显乌解两人,也是大为震怒,他们神色愤怒地指挥着军卒将早已吓尿了、痛晕过去的裴显给拖拽出来。
孔晟手握方天画戟,神色沉凝率先而行。聂初尘俏脸生霜,背着穿云弓紧随其后。而在两人身后,乌显乌解两人以及十余杀气腾腾的陌刀军汉,拖拽着血染红了半边脸早已昏迷不醒的裴显,跨进了驿馆。
南宫望脸色难堪,凝立在侧。而他的身后,黑压压的洪泽水寇人群拥挤在一起,窃窃私语,而瞥向裴显身上的目光大多闪烁不定。
孟赞攥着拳挤出人群,望着眼前这一幕张了张嘴却又被南宫望冷肃的一瞥给止住了。
南宫望向孔晟和聂初尘抱拳拱手,汗颜道:“孔督军,聂师妹,山人惭愧。山人御下管束不严,导致这贼人胆大妄为,闯下大祸!”
聂初尘冷笑不语。
孔晟环视众人,最后清冷的目光落在南宫望的脸上,淡漠道:“南宫先生,这里是夏邑,不是洪泽水寨,你们既然来夏邑归顺朝廷,编入官军,那就不再是过去的草寇了。身为官军士卒,擅闯官衙,偷窥不轨,已经犯下死罪。本官今日将这贼人带过来,其意——”
孔晟冷漠的声音陡然间拔高起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今后,谁若是胆敢触犯律法,杀无赦!”
“唐根水!”孔晟爆喝一声。
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唐根水默然转过来,向孔晟躬身下去:“末将在!”
“这支队伍由你统率,你麾下军卒践踏律法,你罪责难逃,罚你一月俸禄,兼领杖责二十,你可心服?”孔晟冷然道。
唐根水慨然应诺:“末将心服!”
“将这贼人斩杀当场,唐根水,由你亲自行刑!”孔晟缓缓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
如果按照现代法律来看,裴显肯定构不成死罪,罪不及死。但现在是冷兵器王权时代,又是战争年代,触犯军纪律法者若不严惩,这群水寇今后更难管束。孔晟知道自己不能心软,因为一旦心软,会埋下更深的祸端根苗。
唐根水嘴角轻轻一抽。
但他旋即愤怒起来,手下出了这种人、犯下这么离谱无耻的罪行,他作为致果校尉统率,脸上自然无光。
唐根水咣当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刀,锋利的刀锋闪闪,他高高举刀,一步步走向死狗般晕厥着的裴显。
唐根水深吸了一口气。刀锋闪烁,他咬了咬牙,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就将裴显首级斩下,血溅了一地。
所有的洪泽水寇心惊胆战地望向了孔晟,不忍再看地上横尸惨死的裴显。
孔晟冰冷的眸光从众人惊疑不定的脸上扫过,冷冷一笑,转身而去。
聂初尘余怒未消,扬手指着在一旁垂着头黑着脸的孟赞斥责道:“孟老三,你这个愚蠢的夯货!老娘手下这般兄弟,都被你这厮给带坏了!混账东西,可恶至极!”
当着众人的面,聂初尘没有给孟赞留一点面子。
此时非彼时了。
当日在车门山上,聂初尘对孟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斥责更是家常便饭。但现在,孟赞自觉洗白为官军了,而聂初尘也不再是“当家人”,只是孔晟身边的一个无职无权的女人,聂初尘当着一干下属的面如此斥责,对孟赞来说就形同一种羞辱。
麻痹的裴显去偷看你洗澡,管老子屁事?你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个卵子!
孟赞羞愤交加在心里将聂初尘咒骂着,却不敢当面反驳,只能将满腹的不爽压在心里。
当晚,唐根水自己主动到督军使衙门,由乌显亲自行刑,领受了杖责二十。他是一个非常认真和恪尽职守的人,既然受了委任状,那就是官军校尉,一丝一毫都不能逾越军纪律法。
眼见唐根水一脸痛色一瘸一拐地回到驻地,所有洪泽水寇出身的军卒都面色凛然。二十杖责,如果不是唐根水身强力壮体质超于常人,早就动弹不得卧床不起了。
很多人这才意识到,军中一直在强调和鼓吹的军纪律法,不是开玩笑的,若是再像过去那种聚众打家劫舍的作风习气,没准屠刀就会高悬在自己头顶。
当然,对于裴显的死,也有个别人心生不满。认为孔晟小题大做心狠手辣,趁机打压洪泽队伍。这种不满,滋生隐藏在内心深处,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一点点爆发起来。
当夜,孔晟还做出了一件让很多部将和军卒目瞪口呆的事。乌显乌解两人带着手下军卒,将官衙的这段院墙竟然给拆了大半截,相当于是在官衙与驿馆之间开了一道门。数十名军卒热火朝天地干了整整一宿,而驿馆中的洪泽军卒们也就睡不安枕了一个晚上。
只是在此处,孔晟安排了严密的岗哨。值守的军卒,全部都是李彪李虎手下凶悍的陌刀军。
至于聂初尘,则被另外安置在了对面的厢房中。乌显乌解两人搬去外面与军卒衙役同住。
好在聂初尘尽管性如烈火,却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这事过去就是过去了,既然偷窥者裴显已经被军法从事,当众处死,她也不至于揪住这事不放,迁怒于其他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负荆请罪
第二天一早,旭日东升,天气晴好。∷,立了春之后,气温一天天回升,但早上还是有些凉意。
孔晟一早出门,在院中晨练。这是他每日的必须功课,雷打不动。一趟剑法,一趟自编的戟法,然后是负重青蛙跳。
聂初尘披着披风出门,没有梳妆,倚在门框上看孔晟做着在她看来有些诡异古怪的锻炼动作。对于孔晟在体能训练和武艺锤炼上的坚持意志,纵然是聂初尘这种习武女子,都非常佩服。
孔晟挥汗如雨,聂初尘就慵懒地盯着看,眼眸中异样的光彩随波流转。
孔晟起身,停止锻炼,顺手从乌显手里接过汗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儿,抬头间,正好与聂初尘四眸相接。
那一幕的香艳旖旎无尽曼妙,瞬间在孔晟脑海中再次闪现。孔晟微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有些回避着聂初尘火热执着的目光。
聂初尘走了出来,火辣健美的身材裹在披风里面,没有挽成发髻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脑后,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孔晟,你的剑法越发的娴熟了。”聂初尘最近对孔晟从来都是直呼其名,或者有的时候,则莫名其妙地突然冒出一句“小贼”来。
孔晟微微一笑:“让聂师姐见笑了,如果能得吾师一成的真传,我也算是没白练这么久。”
聂初尘格格娇笑起来:“剑法差强人意。不过,这戟法嘛,就有些杂乱无章了。按照你的说法。这叫中用不中看吗?”
“我师父这柄方天画戟。落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命中注定,也就是你这一身蛮力才能用得起。”聂初尘又道。
提及这茬,聂初尘俏脸难免飞霞。
因为孔晟手中这柄方天画戟,是她师傅打造出来留待有缘人作为她嫁妆的宝物,孔晟受了这柄方天画戟,无疑就相当于成为她的终身归宿。
这么久了,孔晟一直没有给她一个明确的说法或者说是承诺。但聂初尘是世间另类独行的奇女子。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在她心里,孔晟早就是她认定的如意郎君,不管孔晟承认还是不承认,这都无法改变。
她不着急,也有充分的耐心等孔晟为她披上新嫁衣。
当然,若是最终孔晟真要做了“负心人”,以她的刚烈性情,肯定会与孔晟来一个“鱼死网破”。
聂初尘笑语款款,红颜胜春。
孔晟尴尬地搓了搓手。呵呵笑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沉闷异样起来。
咳咳咳!乌显在身后清了清嗓子。沉声道:“督军,门外有孟赞等人负荆请罪,要见督军!”
孔晟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望向了乌显:“他来干什么?”
乌显嘿嘿笑道:“还不是昨日裴显那贼人的事儿?裴显是孟赞这厮的心腹,他可能是害怕督军大人迁怒于他,就主动来请罪了。”
孔晟沉默了一会,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聂初尘回房去梳妆更衣,等她穿戴整齐再次出来时,眼见孟赞赤着膀子,背负着一些荆条,身后几个军卒也同样如此,他一步步走进来,面带哀色,噗通一声跪拜在地:“末将孟赞,御下不严,深知罪孽深重,特来负荆请罪,请督军大人严惩!”
乌显撇了撇嘴,暗暗鄙夷道,你这水寇什么时候成了督军手下的“末将”了?你不过是唐根水统率下的小喽啰,有什么资格跟我等平起平坐?
孔晟当然也听出了这种“语病”,不过,他作为夏邑至高无上的统帅,不可能跟孟赞计较这些小节。不过,由此他心里也猜出了孟赞的来意,负荆请罪不过是矫情演戏,真正的目的是讨好奉承,试图换取孔晟的好感和重用。
此人有些野心。
当然,有野心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不想当将军的士卒不是一个好士兵,孟赞既然投靠官军,想要得一个官职出身,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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