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顾裴度劝阻一任去了虢州。裴度向左右道:“不忘提携之恩,不惧流言蜚语,李茂华有古君子之风,我辈太世故,不如他。”
李茂一去一回只一天时间,并没有耽搁行程,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队伍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男扮女装的人——田萁。
田萁出家在安善坊近旁,本以为常能见到李茂,不想她这一来,李茂却走了,田萁是个高傲性子,李茂走了,不主动来见她,她也不去见李茂,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生疏了起来。
此来据说是要搭顺风车回乡省亲的,留守的胡川担心影响不好,就劝她女扮男装,把她藏在了营里。
李茂为此连赞了胡川三声好,胡川得意洋洋,秦墨气的忍不住踹了胡川一脚,后者虽闪身急避,身上还是沾了点泥土,一时委屈地问秦墨是为什么。
秦墨道:“裴中立何等的人精,你以为能骗得了他,你这是欲盖弥彰,往茂哥身上泼脏水。她要来便来,你以礼相待便是,何必藏藏掖掖,搞的多见的不得人似的。”
胡川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忙着去向李茂认错,走到小院前趴门缝望了一眼,大惊,再望一眼,脸色由阴转晴,得意洋洋地退了出来,见秦墨不说话,只哼了一声,倒背起双手,踱着方步走了。
秦墨觉得事出有因,过去趴着门缝往里一看,连忙捂住了眼,连声叫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张开眼再看,嘴里咕哝道:“善了个哉的,出家人怎能搞这种事,伤风败俗啊,伤天害理啊。”
秦墨摇摇头,痛心疾首地走了。
院子里,田萁屈膝半跪在地,跪的时间久了,腿麻,于是从地上站起身来,怜爱地抚摸着窝在手心的雏鸟,对李茂说:“毛都没长齐,不知能不能养的活。”
李茂很有把握地说:“这鸟名叫家雀,又叫麻雀,霍雀、瓦雀、琉雀、老家贼、只只、嘉宾、照夜、麻谷、南麻雀、禾雀、宾雀。雀科雀属类的一种鸟。在国朝大部分州县都有分布,这种鸟看似柔弱,实际性情非常刚烈。一旦落入人手,沾染了人的体味,母鸟便不再喂养,任其自生自灭,稍稍大一点的雏鸟是不会吃人类唯它的食物的,宁可饿死也不吃。”
“宁可饿死也不吃?”田萁饶有兴致地听完李茂卖弄的学问,歪着头问。
李茂认真地点点头:“我养过好几只,一只都没养活。”
田萁摸摸窝在手心的雏鸟的小脑袋,雏鸟微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张开大嘴,喳喳求食。
田萁咯咯直笑,问这鸟:“有人说你宁可饿死也不吃人喂的食物,是真是假?”
雏鸟不理她,闭目大叫求喂养。
田萁向李茂挑衅地哼了声,步行到一株榆树下,找到一块溃烂的树皮,树皮上盘着一窝黄褐色的蠕虫。田萁摘取一根荆棘刺,挑起一条虫喂给雏鸟,雏鸟一口吞下,张嘴又叫。田萁咯咯直笑,一连喂了七八条蠕虫,然后……雏鸟死了。
“这虫子身上有毒,鸟吃了会死的。”李茂深感遗憾。
“明明知道,为何不早说。”田萁托着死鸟发呆,语含不满。
“我早说过它养不活。你偏不信。”
“我就是不信,不信。”田萁咬了咬嘴唇,取出一方素帕,把死去的雏鸟包裹起来,用手在树下松软的土地上刨了个坑把鸟埋了。
“树上这么多虫,若是能吃,早被鸟儿吃光了。它们有毒。”李茂半跪下身,望着新起的鸟冢说。
田萁拍拍手上的泥土,对李茂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回去试一试,你的话吓不倒我。”
李茂无奈地望着田萁离去的身影,落寞地望了眼树下新起的鸟冢。再向外望时,却看到了秦墨不怀好意的笑脸。
咳咳咳,秦墨清清嗓子道:“这地方人多眼杂的,你们也要注意着点。”
李茂道:“什么?”
“咳咳,这种事做了就做了,虽说是荒唐了点,奈何也是风流韵事一桩,你何必不承认呢。刚才……哈哈,你站着,她跪着……哈哈,那个……你脸红了……”
李茂微笑道:“我真替你臊的慌,什么事都能往那上面想。她要回乡去做一件大事,我劝不住她,就这样。”
这时秦墨也看见了树下起的新鸟冢,和摔在地上破败的鸟巢,知道是误会了李茂和田萁,于是自己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骂了声混蛋,然后追上来问李茂:“她想回去做件大事,难不成想帮田兴造反夺权?”见李茂不说话,又唏嘘道:“此女好生厉害,不得不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李茂道:“你我都看得出来,田季安会看不出来?我只怕她机关算尽太聪明……”
第427章 莫逼人
车马路过洛阳时,李茂被一群人约了出去,这伙人的头领姓明名东望,乃是控制埇桥至陕州之间水上航运的船帮军师,明东望原来是船帮大当家,自从把大当家让给了李茂,他就做起了军师,大当家是朝廷高官,高高在上不管事,军师成了实际上的一把手。
大当家过境,明东望身为军师过来参拜是理所应当的,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他此来是要求李茂兑现当初许下的承诺。
当初船帮倾尽全力为朝廷做事,朝廷答应了许多好处,这些好处如今只兑现了一半不到,船帮声称兑现的这些好处,连付出的本钱都没收回来,他们要求朝廷端正态度,认真履行协议,否则他暗示船帮会单方面撕毁协议。
李茂劝明东望把目光放远一些,而今朝廷正用兵河北,这个节骨眼上,不思为朝廷效力,反而逼上门来讨债,这是忠君爱国的表现吗,这是砸锅扯后腿的举动嘛。
李茂还告诉明东望,朝廷有朝廷办事的节奏,其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散漫、拖延,因此更朝廷打交道,不能太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打不好交道。
李茂最后向明东望保证只要他一天在位,当初许下的诺言就不会不认账。
与明东望一起来的当家孟练激愤地说:“这分明是敷衍之辞嘛,若你明日升了宰相,岂非就不必认这笔账了,若你明日外放藩镇就不必认这笔账了,若你……”
李茂道:“想造排比句,回去找你家塾师去,我说过的话不想说第二遍,你们不信,可以把我扣在这,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明东望赶紧把孟练劝了出去,孟练道:“你瞧他这副嘴脸,分明就是想不认账。”明东望道:“事已至此,只能软磨硬泡了,你这小暴脾气要改一改,如今是咱们求他,去给他道个歉。”
“啊?!”孟练一个脑袋两个大。
但迫于大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违心给李茂认了个错。
李茂也缓了口气道:“你们不必跟我哭穷,我给你算过账,到今天为止,你们只赚不亏。当然,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答应你们的条件,我自然会兑现,但你们也得体谅我的好处吧,你们逼死了我,真就有好处拿?真有,你们就弄死我吧。”
孟练拍案而起,话未出口,就被明东望喊人撵了出去。
明东望笑嘻嘻道:“年轻人性子躁,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您说的不错,总体而言这次我们跟着您还是赚了点钱的,不过钱这个东西嘛,谁还嫌它多呢,自然是越多越好,赚的越多,您越有威望,不是嘛。”
李茂道:“话既然说开了,就不必绕弯子了,这回要我帮什么,说吧。”
明东望嘿嘿一笑,道:“朝廷用兵河北,粮料用费浩大,公家调粮损耗极大不说,还时常跟不上趟。是否可行和粜之法,让我等再赚点小钱。”
李茂道:“这个没问题,不过你们也别胃口太大,须知贪多嚼不烂。”
明东望拍着胸脯道:“船帮做事向来公道,随行就市,绝不会落井下石。更不会待大当家您为难的。”
李茂道:“我还是那句话,发国难财的,终究没有好下场,与朝廷斗,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自己。”
行和粜之法,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前提是得保证粮料供应充足,其次价格在合理范围内,所谓的合理范围内,与成本并无直接关系,而是视朝廷的承受能力而定。
昭义节度使卢从史近水楼台先得月,在昭义筹集了大量粮草,假借粮商之名运至前线,再内应外合,哄诱河东、神策两军行和粜之法,大发国难财。
李茂要行和粜法就必须打破卢从史的垄断,而欲打破卢从史的垄断,首要的是要搬开卢从史这块绊脚石。
怎么搬开这块绊脚石,李茂感到有些头疼。
跋涉半个月,这日终于来到突吐承璀大营,此处距离镇州一百二十里,神策两军加上河东、昭义两军,联营十数里,场面蔚为壮观。
对裴度的到来,突吐承璀心里是很不乐意的,安抚使的另一重身份就是监军使,当初李茂以安抚使身份镇临西川,便是高崇文、严砺这等桀骜不驯的人物,也是俯首帖耳,北面听命,足可见安抚使地位的特殊。
突吐承璀久在天子身边效命,又岂不知一旦失去天子信任意味着什么。
在大营接见裴度时,突吐承璀表情始终淡淡的,倒是裴度主动说起自己此行只为安抚三军,并不干涉具体用兵策略,军前一应事务仍由突吐中尉最后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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