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张椅子,就是一个恒我……”白爷当时说,“莫说这椅子歪斜不整,即便再多些机关,照旧有人坐得稳当,坐得从容。反过来,椅子再少些机关,也照样有人坐不稳当!即便是一把浑全结实的椅子,每个人坐上去的坐姿与气度,也是千差万别……”
“一把椅子,就是一个位置,就是一个归宿,一个身份,一个立场,就是一个恒我……你又要享受别人带给你的尊崇,又担心别人将你从位置上拱下来,你是既贪恋,又惶恐,你怎么能从容而坐?你就没有恒我……”
大年初一,官道上空无一人。
陈叫山边走边思,从树上解开火焰驹,翻身上了马,火焰驹前蹄哒哒,转了一下,一瞬间,陈叫山也顿感茫然了现在,还往哪儿走呢?继续沿官道,朝西北方向去,去柏树寨?或者,回乐州城?
陈叫山骑在马上,犹豫着……
从怀中掏出绣花鞋,陈叫山骑着火焰驹,原地打着转:二小姐来到此地,是有人帮助的……
不,不对,为什么一定是帮助呢?
为什么不可能是挟持?
推想一下,无论是帮助二小姐出逃,还是挟持二小姐至此,这一路,必是骑马过来的。
当时,乐州城里因为双祭盛筵,太多的人在卢家大院,城中其余之人,也多在家中……
从卢家大院,一直到这里,没有多少人家。走到这里时,是考虑到前面是柏树寨了,心有忌惮?所以改走这条小岔道么?走了一段时,见树林过密,骑马不能过,慌乱之下,二小姐丢了一只鞋子?
想到这里,陈叫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犹然觉得:现在之情况,复杂得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追击时间……
这里已不是乐州城,西北是柏树寨,再向前是五门堰,向北是虚水河,跨过虚水河是田家庄,虚水河北边莽莽的丘陵地带,再过去,便是山峰层叠的北山……
寻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了……
想到“劫持”这个词,陈叫山便又自问:劫持二小姐的动机是什么呢?
陈叫山看着自己骑在马上,太阳斜照过来,投在官道上的长长的影子,忽而觉得,新年第一天,自己却是一个人,骑着马,在这官道上打转,竟有一种不知前路在何方的犹疑与迷惘了……
陈叫山一拧缰绳,朝柏树寨方向,慢慢地前进……
远处隐隐传来了鞭炮声,在空旷的田野间传荡着,显得愈外清晰……
经过了去年大半年的年馑,人死去了太多,现在活着的人,逢上了年馑之后的第一个新春,还能放一挂鞭炮,是多么幸福的事儿?
年馑虽是过了,到今年夏收,新麦接上,再到插了秧,接上米,还有很久,乡亲们为吃饱肚子,还将犯一阵熬煎的。
肚子不保,那鞭炮听起来,亦是短得很,断断续续,零零星星,这里几声,那里几声……
“”
陈叫山唏嘘感慨着,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枪响!
“什么人?”
前方出现了两个汉子,远远地冲着陈叫山喊。
陈叫山下意识地朝后腰摸去,才意识到并没带枪……
陈叫山翻身下马,特地站在了火焰驹的右侧,使劲一拽缰绳,使火焰驹头朝官道一侧,整个马身子,略略横了起来,用以掩护自己……
那两位汉子,端着长枪,慢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其中一位汉子大声喊着。
“你们是柏树寨的?”陈叫山问。
太阳斜照前方,两位汉子笼罩在一坨阳光里,使得陈叫山看他们时,觉着他们身披了一身金光,反而不辨面目。而陈叫山也料想到,两位汉子,被正面的阳光刺着眼睛,也看不清楚自己,便开口一问……
走在前头的一位汉子,听见了陈叫山的声音,将手搭在额头上,朝这边张望了一下。而后,将长枪朝肩膀上一扛,大步跑了起来,“哎呀呀,怎么是陈队长?陈队长,大年初一的,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待那汉子跑近了一些,陈叫山也立刻认出了他原来是柏树寨的貔貅疙瘩。
当初取湫途径柏树寨时,貔貅疙瘩身为柏树寨第一高手,手执木叉,还曾和陈叫山干过一仗呢……
另外一位汉子也跟上来了,气喘吁吁地说,“疙瘩,你咋还是陈队长陈队长地叫,陈大哥现在是船帮大帮主了,应该叫陈帮主才对哩!”
两位汉子见陈叫山一身衣衫,虽是崭新,却划了一道一道的口子,疑惑地看着陈叫山……
陈叫山也思索着:是啊,大年初一的,自己跑到这儿来了,二小姐的事儿,到底是直言相告呢?还是另找个说法?
...
第412章心浪起伏
倘是直言相告,万一二小姐恰在柏树寨一带隐藏,岂不是正给了其提防之心?
陈叫山方才听见,另一位汉子为貔貅疙瘩,纠正对于自己的称呼,料想昨日双祭之事,早在柏树寨传扬开了的……
柏树寨的保长斗金麻,是个“逢场面,不缺席“的钻营之辈,他昨儿也是参加了双祭的……
思虑至此,对于二小姐失踪一事,陈叫山猛然意识到了另一种缘由
昨儿卢家人走红毯时,独缺三太太和二小姐。
三太太因为是“四眼人“,不宜参加,此乃人所共知!
可是,二小姐不参加,围观之人,会如何揣测呢?
帮助二小姐出逃者,或者说,挟持二小姐者,正是看到了这一“独特发现”,而后趁着卢家大院纷乱忙乎之时,带走了二小姐……
“昨个卢家双祭,宾客众多,有人喝多了酒,乱跑,半夜都不见人,所以我得出来找找……”陈叫山终于想到了一个试探之语,“你们昨个夜里,有没有发现这跟前,有骑马乱跑的人?”
“昨个除夕夜,我们都在寨子里守着,没见有人过来呀……”貔貅疙瘩说,“陈……陈帮主,你就为这事儿啊?”
陈叫山点点头,心想: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去柏树寨了。
貔貅疙瘩这人,负责柏树寨的安全保卫,他说的话,还是值得信的……
“那成,我就先回去了,麻烦疙瘩兄弟帮忙多多留意一下,若是发现有骑马乱窜的可疑人等,记得给我吱个声儿……”陈叫山拍拍貔貅疙瘩的肩膀,而后朝两人一拱手,“劳烦二位兄弟了,抽空来乐州城喝酒啊!”
陈叫山别了貔貅疙瘩,催马奋蹄,一路疾驰,向乐州城赶去……
新年的阳光中,清风吹拂着陈叫山的头发、衣衫,耳旁风声呼呼……
疾驰之间,陈叫山忽地便想到了,曾经与白爷的一段重要对话
“怎样才算真正的出人头地?”
“尊重你的人很多很多,还有……”
“恰恰相反,真正的出人头地,是反对你、算计你、打压你的人很多很多……”
昨天的双祭,太过张扬,太过纷繁,太过忙乱……
如果说,是有人帮助二小姐出逃,那就充分说明,帮助者,也是对卢家充满仇视的!
如果说,是有人挟持绑架了二小姐,那其动机,极有可能便是勒索钱财、威胁卢家……
无论哪一种情形,自己现在升任大帮主,帮助者或挟持者,都极有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为了寻找二小姐,从昨夜,到今天白天,卢家大院忙乱不堪,自己手下的兄弟,也散布各处……此种情况下,会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陈叫山越想越觉得事情诡异,便不断鞭抽火焰驹,风驰电掣般,向乐州城赶……
回到卢家大院,陈叫山发现一切并无异常。
魏伙头在伙房里,指挥厨夫们,将仅存的一些糯米面面拿出来,捣了些核桃仁、芝麻、花生米,在包元宵……
分散在外的兄弟都陆续回来了,面瓜、黑蛋以及另外五位兄弟,甚至已经回来多时了……
很显然,大家都是一无所获。
陈叫山在布衣房找到了杏儿,将那双紫色的绣花鞋,拿给杏儿看。
杏儿将绣花鞋拿在手里,反复端详了一阵,确认着,“没错,这就是二小姐的鞋子……”
说着,杏儿领着陈叫山来到一间房里,打开一个橱柜,从里面取出了许多的鞋样,挑选一阵,取出了二小姐的鞋样,放在那双绣花鞋上一比,丝毫不差!
这时,布衣房有位丫鬟在屋外喊,“杏儿,伙房的元宵煮熟了,走,吃元宵去……”
杏儿应了一声,“好,你先去,记得给我抢几颗啊!”
那位丫鬟一笑,“抢啥抢,有人给你留着哩……”
那位丫鬟走后,布衣房只有禾巧和陈叫山两人了。
陈叫山将那只绣花鞋重新揣在了身上,而后,贴近杏儿的耳朵说,“这事儿……你先不要对外说,免得有麻烦……”
杏儿连连点头,脸上笑意盈盈。
在杏儿看来,陈叫山将如此重要的事儿,只告诉了自己,意味着“这事儿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新任!
陈叫山方才说话时,嘴巴里呼出的热气,冲在杏儿的耳朵上,痒痒乎乎的,像有一把小小的毛刷子,在耳朵沿沿上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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