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在短时间内不可能造反,但如果坐视不理,继续往里添人,恐怕日后难免会有遗患。
“其中成分过于复杂。”朱慈烺想到就有些头痛:“我希望能将他们一一区分,分成三股。其中所有工匠要先抽离出来。归于工部。工部拿了这些人可不是当苦力的,蒋先生,你得督促工部借这些人,培养出更多的合格工匠,不仅仅要传承故有技艺,还得将《矿冶全书》、《泰西水法》传授给他们,正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蒋德璟点头应道:“臣明白。”
“剩下的那些苦役、降卒、俘虏,就交给兵部。”朱慈烺道:“孙先生。兵部要将其中表现较好的人分离出来,然后将这些十数万人编成数队。承担光复区的主要重体力劳动。同时还要防止他们生变。”
孙传庭道:“殿下,这些人中有的罪轻,有的罪重,可否酌情赦免最轻者以为监工?”
“只要他们不生变闹事,都由你看着办吧。”朱慈烺道:“死亡率也由部议,以后我不会管了。”
孙传庭点了点头。心中已经开始筹算死亡率放宽到什么程度比较合适。
“这些人里头,我只要一个陈德,其他人到底归在哪一部,也由你们定了就是。”朱慈烺道:“钱粮的问题就交给户部了。吴先生,户部现在没有尚书。部务还需要您老多多掌舵。”
“侍郎姚桃颇有才干,一应部务无不妥当。”吴甡笑道:“只可惜是个女子。”
朱慈烺也叹了口气:“是啊,天下歧视女子之风气,也不知是从何而来,若想移风易俗也不是简单之事。”
蒋德璟也道:“在臣故里,女子也是一样下地种田,不逊男子。如今天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能借女官之力,未尝不可。”
“要不吴老爷大发慈悲,户部出钱请百姓们多看几出《花木兰》、《梁红玉》、《秦良玉》什么的。”朱慈烺对吴甡笑道。
吴甡却没有笑,沉吟道:“殿下,未尝不可啊。”他早在山西时候就帮皇太子编过一些颂扬军中将士的戏曲,有了报纸在前,此刻再回头看看,不难发现戏剧对民间舆论的影响。许多没甚见识的百姓,基本都是将戏剧中的故事当真事看的。
“如果官办梨园……”吴甡试探道。
“那成本太高,”朱慈烺摇头道,“人力成本太高。咱们没那么多人投进去,所以还是走民间交易的路子。花钱请人写本子,雇各地在册戏班下乡演出。由地方官府按户口送票,这些戏班收票放演,户部根据他们收回来的戏票给钱。这样如何?”
吴甡点头道:“那咱们只是花钱的事,倒不算麻烦。也免了与民争利的问题。”
“嗯,如此还可以鼓励注册,增加税收。”朱慈烺笑道:“花出去的钱其实最后还是要回来的。”
“殿下,如今山东河南各商号的摸底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何时进行注册?”吴甡又问道。他现在管着户部,对开源节流的事格外上心,如今已经废了各地关卡私关,只等着收商税了。
“人手不够啊。”朱慈烺叹道:“收税这事上看似简单,却像是拔萝卜带泥,关系到更大的一桩事上。”
“何事?”吴甡也奇怪了。各地藩王随便拉两个家丁就可以开钞关收税了,难道朝廷大义还不如那些藩王?
“税法。”朱慈烺叹道:“收钱有两种,一种是让人咬牙切齿地交钱,一种是心甘情愿地交钱。李自成、张献忠可以不顾忌,我大明朝廷却不能不要脸面,让百姓唾弃。”
众人纷纷颌首,表示认同。不管怎么说,民本思想始终是儒家的根本,正所谓仁者爱人,君子若是不爱人,岂非伪君子?
“所以我想把该收的税都写清楚,让每个商人都知道该缴多少银子。京师防疫时候的税票也得推行下去,好叫有备可查。如果税吏敢滥收虐商,商人得有机会告他们;如果商人敢逃税漏税,官府也得有依据惩治他们,所以这套税法或不可少。
“还有便是这商税到底该怎么收才能做到两全其美,朝廷能拿到钱去修路铺桥练兵保民,商人也不至于因为税费过重而不能发家致富。以我大明当前的状况,税种该如何制定,税率该如何调控,都需要集思广益。
“最头痛的便是抗税抗粮。有些人心眼小到了极处,苟利国家分文不肯。都说神庙老爷贪财敛财,派税监矿监惹得天怒人怨。皇父任用君子,废了外派各监,结果呢?崇祯十年浙江一省茶税只有十二两银子,还有些地方收的税竟然不足以养活税吏!有举人、进士随船随车,连带着所有的商货都可以免税了……这种事我都没脸去说。从始皇帝至今,有哪个朝代如我朝这般窝囊的么?
“诸位是何等出身,百官是何等出身,这些大家都很清楚。根本原则还是公平,若是大明倒了,等流寇和东虏来了,别说银子保不住,就是人头都未必还能留着。这事几位老先生还是细细商议一番,咱们尽快也拿个章程出来。”朱慈烺说到税收问题上,也是有些棘手无策,索性结束了这次会议,让内阁好好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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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六欲牵青色上柔枝(九)
朱慈烺离开之后,李遇知、吴甡、孙传庭、蒋德璟四人在小会议室就税收问题继续开会。
四人无不咀嚼朱慈烺所谓的“出身”两字,越发觉得这位十七岁的皇太子天纵之才,已经挖掘到了大明政权的本质。
的确,忠诚是谁都会喊的。为人需要忠义,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绝对没人会否定这点。然而事情临头,谁都希望自家利益不要受损。
这点上那些东南势家应该最有体会。
海商正是因为他们在朝廷的关系网才会与他们合作,将海贸暴利分给他们。如果他们只是做个中间人,将海贸之利也让一部分给朝廷,则朝廷、势家、海商势必三方得利。
然而势家们却独吞了海贸之利,而且为了加重自己在这场贸易中的分量,强烈要求禁海。说得好像不禁海,东南便不再为大明所有一般。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损了朝廷肥了私家,等朝廷终于熬不下去的时候,这些人家也只能跪在东虏的屠刀下瑟瑟发抖,乞求活命。
四位阁老的出身中,李遇知是乡里富户。如今他老家在东虏手里,所以是离势家最远的一位。吴甡是江北人,吴氏也是因他而崛起,成为地方豪门,根底并不算深厚。孙传庭从父辈往上四世都是举人,在当地是不可小觑的乡绅土豪,但要说势家却也还不够资格。
只有蒋德璟才是真正的势家出身。
蒋德璟的始祖蒋旺六,与父兄一起随太祖高皇帝起兵,征战三十九年,得封武德将军骁骑尉,世袭福全所千户,太祖赐名“旺”。
其后代代为福全所千户。其中七世祖蒋继实,少负异才,为府学生时,俞大猷以兄事之。长于海战,曾督将捕倭酋吴平,破林凤诸贼于海上。福全所军民立“怀恩碑”颂之,至今仍在。
蒋德璟的父亲蒋光彦乃是万历二十七年进士,官至江西副使、广东布政司参政。叔父蒋光源是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任南京国子监博士。蒋德璟还有个弟弟蒋徳瑗,天启四年中举,连捷进士,历任广东进贤县令、光禄寺丞、兵科都给事中。
这才是势家的标准模版。
非但在福全所,就是在整个福建,蒋家也是真正的势家豪族。因为福全所实在是泉州海防门户、东南沿海的军事重镇。有这样的背景。也不难猜到蒋氏在海贸中扮演的角色。
朱慈烺将这四个出身有差,性格各异的阁老凑在一起,自己施施然抽身而退,避免了亲自冲锋陷阵的窘况。他知道蒋德璟的背景,也相信孙传庭绝不会对势家妥协。
孙传庭在陕西的施政方式,比皇太子的战时**更为激进。
如果内阁能够得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提案,那么这个提案应该说是在势家的接受范围之上。否则蒋德璟就不会同意,而他的脾气可是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果不其然。朱慈烺在会议室之外的堂屋中坐了片刻,蒋德璟和孙传庭两个大嗓门就几乎吵了起来。
有争议总比一团和气要好。何况李遇知已经八十多了,他们总不至于打起来。
朱慈烺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内阁职房,回自己的办公殿去了。他以前还曾怀念前世那间一百平米、位于五十七楼的办公室,以为那才是江山在望的感觉。不过现在习惯了明式殿堂楼阁,倒也觉得别有滋味。而且的确对身体有极大好处。
现在朱慈烺缺少的不是运动量,反倒是合理的作息时间。崇祯帝还特意从太医院派了两个太医为朱慈烺提供养生指导,没两天就被打发去了喻昌手下帮忙,听说苦不堪言。现在皇太子身边真正的保健医生,说出来却有些奢侈……乃是次辅吴甡。
吴甡的医术是得到喻昌赞颂的。他对皇太子的身体也十分关心。只要逮到机会便会传授养生之道,纠正了朱慈烺不少有害身体的不良习惯。倒也印证了朱慈烺“人尽其用”的原则。
“殿下。”陆素瑶见朱慈烺从内阁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大都督府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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