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在于,现在的清军具有攻击的**和架势,如果在与邓名的对峙中清军先畏缩了,邓名按照计划将其挫败然后从容离开,那么全国的官吏都会联想起二十年前的明清局势,只不过是颠倒了角色而已。那样的话,满清的威望就会再一次受到沉重的打击,更多的官员会认为明军控制区虽小,但天下的大势依旧未定。
“如果我军被击退了,那么我军的形势就要倒退两年。”这次轮到邓名来阐述此时决战的不利条件了:“我军就算打赢了,如果损失太大,胜利的果实多半也会落到别人手里,比如蒋国柱、张长庚和南方的三藩,他们一定会笑开了花。”
“有的时候是不得不赌,赌赢了就问鼎中原,岂有不行险而取天下的?而且只是倒退两年罢了,并不是一下子输得干干净净。”巩焴认为,邓名的赌本比李自成当年还要雄厚,巩焴看到了蓬勃发展的四川,大批退役的老兵和以亭为单位的军训让邓名不愁重建军队的问题;现在就是战败了,也可以关上夔门修养,然后找机会和满清再赌下去——若论赌本的雄厚,巩焴觉得邓名和三王内乱之前的孙可望也差不多了;战败的直接后果恐怕就是川西的高速发展要被打断了,而且邓名也会失去补贴同盟军的能力。
“岂有不行险而取天下的?”邓名喃喃自语了一声。他今天请巩焴过来,主要是想探讨有没有可能在山东掀起大规模的游击战,以支援运河的正面战场。而邓名自认为擅长的是正面交锋,而巩焴则拥有丰富的游击战经验,所以邓名就问起了巩焴可否有良策。
“不行。”巩焴一口否定了邓名的设想:“山东义军已经完全垮了,他们现在只能躲在山寨里等死,根本没有冲出去和清军交锋的勇气了。要想闹出动静来,不管打得赢打不赢,至少要敢出门啊,哪怕是包围个县城什么的。”
巩焴认为邓名的打算是一厢情愿,山东义军已经被摧毁了,除非川军在运河上打出轰动全国的大捷,那样的话山东义军或许还能起死回生。
“那些大侠起事和缙绅不同,缙绅的力量在乡间,而大侠的力量在府城、县城。”巩焴认为,于七无法形成邓名设想的游击战基础,江湖好汉大都聚集在城里,他们对农民的影响力远不如缙绅。如果于七能够拿下几座县城,那大侠们走街串巷的很快就能拉出一支队伍来。可是起义以来,山东义军没有拿下过任何一座县城,反倒被绿营逼到了乡下、山里去,就等于被隔绝在他们原来的势力圈之外:“于七胸无大志,既然是造反就别怕死啊。他和其他大侠的党羽都在各个城里,就应该收买县城的军官,直接在城里造反。而他为了安全起见,把最忠诚的弟子和徒众都拉出城,在城外打造好旗帜、编组好队伍,然后再大张旗鼓地去攻城——最初倒是安全了,但那些盟友,和他有来往的绿营、朋众都还在城里呐,就是想响应于七,他们都找不到机会。”
巩焴认为在川军攻下几座县城前,于七能够给邓名的帮助非常有限,远不像那几个山东人所说。若是邓名想在山东遍地点燃烽火,那还是需要山东的缙绅支持,而看起来暂时山东缙绅还是偏向清廷的,至少在邓名表现出足以保护他们的实力以前,不会改变中立的立场。于七固然可以当个中间人,比邓名自己去乱碰乱撞强很多,但足以击败山东清军的大军只要一天不出现在山东的土地上,缙绅就不可能丢下全族人的性命来牵制清军、呼应江南的两军大决战。
“最重要的是,”巩焴见邓名还有些迟疑,就进一步指出了山东义军的不足:“山东义军的领袖是大侠而不是缙绅,这实际上很危险。因为缙绅能号召村子里的宗族长老,领出来的都是淳朴的农家小伙,他们或许不会打仗,没见过世面,但他们服从命令,而且因为哪里都没去过所以就会跟着族长走,这些兵最是好带。喊一声跟着读书郎走,一个秀才就能让他们心服口服;而大侠们不同,他们的徒弟再忠诚,也比不上同族同乡的后生,而且他们都太聪明了,情势不对的时候知道往哪里跑,更有派系复杂的师傅、师兄弟、同乡、同行的关系,根本理不清。结果就是谁也不服谁,当兵的不听当官的话,甚至整天惦记着把长官绊个跟头,换自己去做这个官。不行,”巩焴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这种兵没有办法指望,顺风的时候还好,逆风的时候能把你给急死,气得吐血都不稀奇。”
巩焴的看法很明确,那就是邓名最好收起其他的念头,山东义军没办法帮助大军登陆,也做不到制造声势分散清军的注意力。
“兵法以正合,以奇胜,我军如此雄壮,堂堂正正与鞑子一战便是。这就是一场豪赌,只要赢了,天下也就到手一半了。虽说和皇上当年的局面有点像,但皇上手里的筹码可没有你这么多、这么好。”接下来的一句话说明,巩焴也听到了一些关于邓名用兵的传闻:“不要光想着化妆成鞑子,然后趁人吃饭、睡觉的时候去偷营。”
“我没打算总这样做,”邓名急忙辩解:“这是浙军的想法;巩尚书刚才所说的,也是我一贯的主张。”
巩焴满意地点点头:“国公从谏如流,不固执己见,正是英主气象啊。”
“巩尚书过奖了。我明白了,就在扬州和鞑子堂堂一战吧。”邓名说完后就沉默了,陷入了沉思中,良久后他敲打了一下桌面:“我觉得,山东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地十七节虚招(下)
杰书的大营扎在徐州城外,这里已经属于江南省。如果确定要进入江南作战,那就几乎不存在路线选择问题,就是沿着运河向淮安,然后通过高邮到扬州,在瓜州一带寻找机会渡江。现在明军的主力据说驻扎在江北,这个态势有些古怪,不过若对方真的打算与清军在江北作战的话,那肯定会选择在运河上的一点,清军的行军路线对方肯定也是心知肚明。
这种双方都了如指掌的行军路线有利也有弊,虽然动向不可能瞒得过敌军的耳目,但也不太可能会遭到伏击,因为熟悉地形的向导太多,而且沿途每一个位置都得到了仔细的研究。尤其是遏必隆的伤心地高邮,辅政大臣很盼望明军会选择在这里应战,然后用一场胜利来祭奠他没来得急赶到增援的先帝。
现在已经进入江南的清军就沿着运河分开,在江南省境内,这一段运河和驿道基本是重合的,这条路线不但方便军队同行、粮草运输,还有情报传输上的优势。徐州北方就是山东地界,陆续赶来的绿营部队正源源不断地进入江南,他们会先面见杰书和遏必隆,接受他们的安抚和勉励,然后加入到备战的大军中。
徐州北方的驿路通过临城驿连接滕县,继续向北在兖州分叉,,一支通向济南,靠着这条驿路康亲王可以了解山东的情况,不过于七和其他山东大侠都处于苟延残喘的状态,山东那边很多天都没有来过急报了;而另外一支驿路则和运河平行,经东平、铜城、高唐以最短距离连接北京,这条驿路保证了北京和徐州的联系,而且通过它,杰书可以随时掌握运河上的运输、调动情况。
对于明军为何云集江北,遏必隆的看法就是明军野心膨胀,打算和郑成功一样寻找机会和清军决战。如果击败了清军主力,江南就可能又一次出现大范围倒戈的现象——邓名担心这样的处理会给自己造成严重的隐患,但对清廷来说,关注的可不是明军的隐患,而是失去江南的严重后果。一旦江南反正,那对清廷来说就是拦喉一刀,失去了东南的赋税就没法养活西北的兵。如果出现雪崩现象,导致浙江、福建、湖广都脱离控制而且不能夺回来的话,那清廷就是一夜回到二十年前。
在遏必隆和李国英的反复解释下,杰书也意识到明军的险恶用心,这是一场清军根本败不起的战争。甚至不需要大败,只要一场能让邓名加以利用宣传的小挫,就可能带来灾难性的后果。用李国英的说法就是:这是一场对邓名来说赚多赔少的赌博,他赌输了顶多是死点人,而清廷赌输了就可能会失去半壁江山——如果长江以南重新归顺明军,就是李国英都会对清廷是否能统一天下产生怀疑。
既然绝对输不起,连小败仗都不能打,康亲王的军事行动就必须要格外地小心,兵力永远不嫌多,而且只要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打赢,就根本不要去动一动打仗的念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信心膨胀的明军没有利用他们水师的优势在长江上打游击,看起来会和清军在扬州府境内打一场野战,使得他们的水师优势得不到充分的发挥。
今天上午,前去瓜州的北京使者返回了徐州,他们已经见到了邓名并从对方那里得到了回复。
这支使者团是打着鲜明的旗号沿着驿道去扬州的,所以一路平安无事,一踏入淮安府,就得到了两江和漕运总督衙门的重兵贴身保护,把他们一路护送到扬州,然后又被扬州的绿营护送到了明军营地前。
对于邓名的回复,杰书和遏必隆都很关心。顺治已经死了快三年了,最初的愤怒和羞辱感已经消散了大半,就算遏必隆还盼望着有机会祭奠先帝,也能意识到这种愿望不足以和朝廷的安危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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