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紧急,饶是庄永生性沉稳,到了此时,却也不免有些乱了分寸,内侍们方才退下,还不等李显开口发问,他便已紧赶着将所知之消息一口气尽皆道了出来。
“嗯?”
一听庄永如此说法,李显不由地便是一愣,一股子寒意瞬间便从心底里狂涌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上述诸州中同州刺史刘梧以及蔡州刺史刘达铭都是武后一党之人,而韩王李元嘉父子则素来与李贞相善,至于相州刺史王思邈更是李贞的心腹之一,这么群刺史一齐上本,显然就只意味着一件事,那便是武后与越王已是勾连在了一起,目标很明确,这就是冲着他李显来的,来势如此之汹汹,这一关怕是没那么好过了!
“庄掌总,消息确实么?”
张柬之显然也被这等来势吓了一跳,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回张先生的话,消息来自大明宫中,理应不假,今日一早,数本奏章几乎是前后脚到的,按时间算,此时应已呈至娘娘面前。”
一见张柬之这等智者也有些失去了平常心,庄永原本就担忧的心自不免更沉了几分,但却不敢有所表露,只能是恭谨地应答道。
“多事之秋啊,此番……”
张柬之到底是智者,虽被这等来势吓了一跳,可很快便已平静了下来,眉头微皱地捋着胸前的长须,沉吟着便要就此谋划一番,只是话仅仅说了个开头,就被匆匆闯进了房中的高邈打断了去。
“启禀殿下,司礼宦官程公公来了,说是娘娘有口谕要给殿下。”
高邈并没有注意到室内的气氛不对,急匆匆地抢到李显的面前,紧赶着出言禀报道。
呵呵,来得好快啊,这老贼婆子好狠毒的心肠,连春耕大事都敢拿来做文章,当真该死!
用不着猜,李显也知晓程登高的来意,无非是传达武后急召李显进宫罢了,这是打算趁李显立足未稳,打李显一个措手不及来着,只是知晓归知晓,李显还真没有逃避开去,也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怒与躁,挥了下手道:“尔且先去应付着,本宫随后便至。”
“诺!”
一见到李显脸色不好相看,高邈这才注意到室内的气氛有些子不对劲,心下难免狐疑万分,却并不敢多问,紧赶着应了声诺,急匆匆地出了书房,自去应付程登高不提。
“先生,二贼此番联手,势大恐难挡也,不知先生可有何教我者?”
而今形势不妙,李显虽素富急智,短时间里便已想出了几条应对的手段,却都谈不上有绝对的把握,不得不将难题抛给了埋头苦思的张柬之。
“一个字——拖!”
张柬之并未急着回答李显的问话,而是不动声色地又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目光灼然地给出了答案。
“拖?”
李显闻言不由地便是一愣,紧接着,若有所思地沉思了起来,眼神里隐隐有异芒在流转……
第六百六十三章波涛汹涌(中)
“高公公,咱家奉天后娘娘之令前来传旨,须耽搁不得,还请高公公再去通禀一声。”
东宫春华门前,高邈领着数名小宦官正嘻嘻哈哈地陪着程登高胡侃乱扯,一开始程登高还耐着性子附和上几声,可时间一长,程登高的耐性可就耗过了,极之不耐地摆了下手中的拂尘,面色阴冷地打断了高邈的闲扯。
“好说,好说,某家这就再去走上一回,程公公且请稍候。”
高邈奉命拖延时间,自是尽心尽力得很,瞎话已是扯了一大箩筐,这会儿见程登高要发飙,却也不愿与其当场扯破脸,这便嬉笑着应了一声,吩咐手下宦官小心侍候着,自个儿慢悠悠地逛进了宫中,这一去就是大半天没见再冒头,直把程登高恼得个火冒三丈,可却又不敢在东宫门前撒野,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恼火万分地杵在原地,脸色阴沉得有若锅底一般,正自寻思着是不是该回转大明宫,好生告李显一记刁状之际,却见宫中一阵骚动之后,李显已由一大群宦官侍卫们簇拥着行出了门来。
“老奴叩见太子殿下。”
程登高可是吃过李显不少苦头的,别看其先前恨得牙关发痒,可一旦见了李显的面,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了去的,紧赶着换上了副笑脸,疾步抢到近前,甚是恭谨地行了个大礼。
“程公公客气了,免了罢。”
对于程登高这个武后的死忠,李显自是厌恶到了极点,不过么,大面子上的客气还是要的,这便和煦地一笑,虚虚一抬手,叫了声起。
“太子殿下,娘娘有口谕,宣您即刻入大明宫觐见,殿下,您请!”
程登高此番乃是奉武后急令而来的,可这一等都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心中自不免焦躁万分,片刻时间都不敢再耽搁,一站直了身子,紧赶着便将武后的口谕宣了出来。
“嗯,好,那就有劳程公公引路了,来人,摆驾大明宫!”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此番劫难靠躲是躲不过去的,李显也懒得多废话,直截了当地便下了令,自有一众手下宦官忙碌着赶来了金铬车,侍候着李显进了车厢,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地出了城,直奔龙首原上的大明宫而去……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李显一行进宣政殿,入眼便见高宗与武后并肩高坐在龙床上,下头还站着李贞、裴行俭等诸般宰辅,那架势隐隐然便是庭审之状,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凛,但却不敢有甚旁的表示,大步抢到了御前,紧赶着躬身行了个大礼。
“免了罢。”
高宗神情复杂地盯着李显看了好一阵子之后,这才声线平淡地叫了起,但并未似往常那般赐座,而是任由李显站立在殿中,这显然不是甚好兆头来着。
“儿臣谢父皇隆恩。”
李显来前便知晓此行必不会好过,自不会因高宗的态度有变而作色,恭谨地谢了恩之后,便即从容地站直了身子,眼神清澈而又淡定,并无一丝一毫的慌张在内。
“显儿近来少到宫中,想来是忙得很么,就不是都在忙些甚,且说来与娘听听可成?”
李显行礼方毕,武后便已开了口,语气虽平淡,却有股子隐隐的森然之意在其中。
“回母后的话,此际正值春耕农忙之时,儿臣去岁奉父皇旨意,行推广海外粮种之事宜,自不敢稍有怠慢,疏于请安,实孩儿之罪也,还请母后海涵则个。”
李显自是明白武后此问背后的用心何在,但却并不惊惶,言语恭谦地回答道。
“哦?如此说来显儿还真是一心为民喽?”
武后并不知晓诸州弹劾之事已然被李显所知,这一听李显钻进了自个儿在言语中暗设的圈套,嘴角边不由地露出了丝得意的微笑,只是很淡,淡得几乎难以察觉。
“母后过誉了,儿臣只是行本分事罢了,实当不得母后谬奖。”
李显观颜察色的能耐强得很,武后那丝自得的笑意虽是极淡,可李显却是一眼便看了出来,心底里的怒火瞬间便涌了起来,好在城府深,倒也不致带到脸上上,只是不动声色地谦逊了一句道。
“本分?尔还知道本分?哼,来人,宣!”
武后等的显然就是李显这么句谦逊的话语,不待高宗有所表示,她已是勃然变了色,冷哼了一声,一拂袖,高声喝令了一嗓子。
“诺!”
武后此令一下,早有准备的司礼宦官程登高立马领着名手捧着一叠子奏本的小宦官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应答了一嗓子,而后伸手取过随侍宦官手中的折子,拖腔拖调地照本宣科道:“臣,潞州都督韩王李元嘉,有本上奏天听,兹有春耕专使王方明假借推广海外粮种之名,行扰民之事,臣治下涉县陈家村数十户人家因不肯种植海外粮种,与专使从人发生争执,竟被肆意殴打辱骂,数户人家因受辱不过,告至县衙,此乃法理所许之事也,却不料竟遭专使从人当众驱逐,以致数人绝望投圜,冤屈难述,事涉钦差,臣不敢专断,还请陛下主持公道!另,同州刺史刘梧亦有本章在此,弹劾春耕专使路有宁骄横无度……”
“显儿忙的便是这么些事务么,嗯?”
程登高的声音尖细难听至极,可武后却是享受得很,嘴角边的笑意愈发浓了几分,一待程登高将五本奏折宣完,便有些个迫不及待地开始发难了。
“母后明鉴,孩儿确是派出了不少春耕之专使,以此督促春耕事宜,所有行程皆有备案在,确不曾听闻有如五州之事,儿臣以为内里必有蹊跷,究竟如何,终归须得调查清楚方可明辨是非,所谓偏听则暗,不外如是耳。”
李显来大明宫之前,便已谋定了应对之策略,自是不会因骤然遭弹劾而惊惶莫名,面对着武后的发难,李显并无一丝一毫的激动神色,只是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好一个偏听则暗,按尔这般说法,五州刺史都是在信口开河不成?”
武后今日大聚诸般宰辅,又将高宗都拽了出来,根本之目的便是要一举拿下李显,又怎肯让李显随便几句解释便混将过去,这便面色一沉,声线冷厉地喝问了起来。
“是非曲直自有公道,儿臣不敢妄言五州刺史皆在欺君,然,其中必然有乖谬所在,须得彻查方可明辨是非,儿臣恳请父皇下诏,彻查此事,若是儿臣之责,儿臣不敢自辩,若是查无实据,五州刺史该负何责,那就依律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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