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被警察通缉的嫌疑犯,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来,真的好吗?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那个倒霉蛋捂着头躺在地上,一脸的痛苦。他的朋友见情况不对,抄了桌上的酒瓶就过来了。
“找死啊!”他吼叫着抡起了瓶子。叶景明也不躲,只是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仰着头,对着他冷冷一笑。
年轻人一怔,见他如此笃定,那只高举酒瓶的手不知不觉地软下来。人群里估计是有谁认出了叶景明,忙不迭地拉他过去,悄悄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的脸色骤变,整个人的气势在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叶景明哼了一声,拽住还在发愣的我,推开了酒吧的门。
天上还下着雨,小巷子里污水横流。两个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着,此时我的脑子有些清醒了,突然一想起这家伙急匆匆赶回来,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苏家的事,说不定还是为了和许一梵结婚,心里又恼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发着脾气,使劲地把手往外抽,“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他停住了脚,缓缓地回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于是说话也有些结巴,“你要干嘛?”
谁知他一把揽住我的腰,下一秒就趴在他的后背上了。
“苏郁芒怎么连你都管不住了?”他一边走着,声音里闪过一丝挖苦,“你最近又胖了。”
胖你个头!那叫丰满!我气得浑身乱战,实在分不清这两句话哪个更伤人。于是我也没什么好声气,“你还是快回家的好,这要是让许大小姐看到,可就说不清了!”
我说的本是气话,谁知他手一滑,我几乎从他背上摔下来。这次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两手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隐约听到他发出了几声轻笑。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现在估计是后半夜了,两旁的小店铺都已经上了门板,偶尔的一两点灯火是准备食材的早点铺子。多年以前,那个叫赵黎的少年也这样载着我穿过万籁俱寂的小巷。而今落的依旧是相同的雨,却再没有一人可以伴我度过这漫漫长夜。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贴着衣物体会他的温暖。回来了就好啊,管他是为了谁呢。我永远忘不了在莲华寺他为我拔枪的样子。就当他是有苦衷的吧,哪怕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这样,也就已经足够了。“我要是你啊,才不来上班呢。quot隔壁办公室的女孩子,低头轻掂百合花深嗅香气,”真是好看啊,这是野兽派的永生花吧?“
我没有回答,手心死命地揪着一片玫瑰的花瓣。自从那天和苏郁芒在医院分别后,他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般消失了。只是每一天的清晨,我都会从快递小哥手里得到大捧的玫瑰永生花。那些美丽而没有生命的花朵,一朵要顶百朵鲜花的价值。一如我和他的感情,无非是回忆的残骸……
这几天苏氏的情形不容乐观,苏三估计也是处境艰难。顾怀之还在被审查,苏夫人在医院躺着。有那么一大家子上蹿下跳的亲戚虎视眈眈。也许苏夫人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他。
然而接到安以宁的电话,还是大大地出我意料。
“我妹妹想见你。”他的声音明显地发虚,“你能不能来长州一趟?我出机票!”
“你妹妹?”我有些疑惑,安以宁我认识,苏三的朋友。可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还扯上他妹妹!
“是这样。”安以宁叹了口气,说道,“苏三就在长州出差,但我觉得,你有必要来一趟。”
飞机缓缓地停在机坪上,我来的不是时候,天上正稀稀拉拉地下着雨,活像一张哭丧着的女人脸。这次来得急,连行李都没有拿一件,只是手里揣着个破华为。
我明白他的意思。看来苏三同学在这边是又有了新欢。至于这位叫安以宁的为什么这么好心,尚待论证。不过我觉得,他没有必要骗我。毕竟是大家出身,骗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子,又有什么意思?
安以宁的车停在地下负一层b7,一下电梯我就走蒙了眼。这里信号极差,关键时候手机滴的一声断了。“你在哪儿?”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觉得心急火燎,正急得在原地打圈子,前方的车灯亮了起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家伙站在那里,对着我死命地招手。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他笑的样子有些心虚,“到时候可别说我叫你的。”
“放心,”我一把拉了车门坐下来,“苏三呢。他在哪儿?”
“你还真是急。”他瞅了我一眼道,“这会子一准在花岁月。”
花岁月原是一片明清官宦的宅院,后来在这三进三出的基础上引了水挖了池子,又种了些乔木,坐了石灯笼。这天的月亮非常的好,原本可谓奢华的雕梁画栋,居然也有了另一番小家碧玉的风情。
这种人工园林都很注重隐私,我在前台领了号牌,那个老板不住地对着安以宁点头哈腰“安少喜欢的太平猴魁已经备下了,全是您最喜欢的。。。”
服务员引着我们踏过小桥,又穿过吊着琉璃风灯的长廊,在燃着迦南香的菩萨供桌后转了弯,方才在一座小楼前挺住脚“安少,到了。”
开了门,里面依旧是幽静的。脚下绣着花草图案的毛毯一踩下去,那些柔软的雪白兽毛便不留痕迹地埋没了脚面。安以宁显然对这里熟稔得很,他引着我一路向前,对旁边两侧厚重的雕花木门看都不看一眼。
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这走廊几乎静的有些吓人了,只有下面门缝偶尔一闪的灯光说明里面有人。显然,那走廊尽头是他目的所在。
一盏水晶灯映得人都睁不开眼,铺天盖地涌过来的除了金色还是金色。叶景明歪在一张翡翠绿皮制长沙发上,旁边几个人也是昏昏然的样子,其中一人正枕在会所公主的大腿上,而那个有着乖巧尖下巴的女孩子正一下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墨蓝方形水晶玻璃桌上摆满了或倒或歪的高脚杯,几个酒瓶已经空了,正稀稀拉拉地沿着桌脚往下滴着血一般的酒液。
显然我只是赶上了这场狂欢的末尾。我的脚步极轻,可叶景明还是察觉了,忽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怎么是你?”他问道,晃悠悠地扶着沙发靠背想要站起来,“谁带你来的?”
我没说话,而是像寻找一根针一般,在每个角落里寻找着苏三。突然有那么一刻,我非常地不想找到他。这房间很大,沙发边一架高及天花板的鸡翅木博古架上摆着些青花甜白之类的瓷器,青铜鼎里,一把沉香细细地燃着,混杂着空气中香水的气息,熏得让人直喘不过气来。
“你别过去。。。”叶景明冲过来,想要阻拦我。可是太晚了,我看到露台上,在蔚蓝深海之上纱帘之前,苏郁芒手里端着个高脚杯,他身旁的女子身着一件露背淡紫连衣裙,松松垮垮挽着的头发上插着一朵雪白的山茶花。
第151章 安晓晓
听到这边有声音,女子向我转过头来。孔雀尾羽一样纹路的天蓝色眼影,乌沉沉的睫毛下是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随着她眼波的流转,仿佛那天蓝色也一同染上了她的瞳仁。而她的耳坠就像另一双闪烁的眼睛,那指甲盖大的蓝宝石周围镶着一圈小钻,随着她天鹅一般的脖子时不时地对着人狡黠一笑。
那是另外一种尊贵的美,如此让人不可直视,如果埃及的克利奥帕特拉还活着,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克利奥帕特拉对着我微微一笑,quot确实好看。quot
看来,这位就是苏夫人极力看好的安晓晓女士了。
这时,苏郁芒也向我转过脸来,他拼命地向我使着眼色,那意思是叫我快走。
我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既不悲伤,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我只是诧异于他可以这样无耻地赶我走,丝毫不给我留下一丝的情面。
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安晓晓跑过来拉住我,“来了都是客,听苏三说你打麻将非常了得,咱们玩一局如何?”
她的语气十分轻快,眼神里满满流露出期待,好像我并非她的情敌,而是一个偶然经过的客人。
我还没有回答,旁边几个人就像听到神谕一般,招呼服务生收拾起了桌子。就连苏三都轻快地走过来,塞住了那正在滴酒的瓶子。不出三分钟,那玻璃桌上已经空无一物,公主笑盈盈地盖上了墨绿的台布,哗啦啦地开始洗牌。
这算是一种变相的逼迫吗?其他几个人纷纷地围坐下来,不多不少加上她正好四个。无奈之下,我便也拖了个矮凳过来,伸手去拿桌上的第一张牌。
“还没分筹码呢。”苏郁芒轻快地说道,伸手从沙发上拿了一摞儿色彩不同的筹码,“红的一万,黄的十万,黑的一百万。”
“苏三得小心了,quot其中一人调笑道,“可别在婚前就把自个输给她!”
“总归一家人不是吗?”苏三淡然道,这话又引起一阵的哄笑。我坐在那里越发地难堪起来,几乎要夺路而逃了。苏三不愿娶我大可把话放在台面上,又何必这样当面地让我下不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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