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宅飞行员的日常 (梅子徐)

　　一如往常跟班，徐清百无聊赖地在后面看着手册，机长也不需要他干嘛，连陆空通话都不让他累着。
　　机务本已经被一副拿去了，不仅是机务本，任务书，CFP也都在一副那里，徐清懒洋洋地窝在后面无事可做，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手册。
　　由于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接近K市空域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无线电里很长时间才会有一两句报话，飞机下方有都是一层厚厚的云，城市的灯光根本瞧不见，风挡之外漆黑一片，根本没什么可看的。
　　徐清看还有一个小时才能落地，实在是困得不行了，看手机都快看得意识模糊了，只得跟机长说一下，自己稍微眯一小段时间。
　　机长也是红着眼，不断地靠着喝咖啡支撑，听见徐清想要休息，连忙同意。
　　这倒不是机长舔徐清这类，而是合理分配精力。现在是巡航阶段，没必要三个人都红着眼死撑着，到了进近的关键阶段，又一齐意识模糊，这个就没有必要。
　　徐清得到机长的同意，拿了个枕头靠着，准备稍微睡上了十五二十分钟，醒的时候也差不多到进近了，那时候正好精神充沛。
　　可是徐清低估了自己的倦意，一沾着枕头还没有多久，徐清就沉沉睡去，这一闭眼不是小憩片刻，而是完完全全地深度睡眠。
　　徐清在睡梦中已经不知道跟周公闲扯多久之后，突然间，仿佛听见了周围有一阵机械转动的声音。
　　迷迷糊糊地，这好像是放起落架的声音！
　　徐清意识逐渐恢复，都放起落架了吗，那不是已经到五边了，快落地了，自己睡得也太死了，机长都不叫一下的？
　　徐清的眼睛干涩得有些酸疼，眼皮就跟被粘上了一般，一时之间竟是睁不开。
　　只是忽然，徐清耳中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嘈杂，好像是在说起落架的事情，可是他刚刚睡醒，脑子一片混沌，根本没有听清，喉咙中也是火烧火燎得干疼，煞是难受。
　　隐隐约约，徐清听见机长在极为大声地跟塔台管制说些什么，似乎也是起落架的事。
　　“起落架怎么了嘛？”徐清心里想着。
　　惺忪睡眼终于是慢慢睁开，刚睁开的眼睛看着外界还有些模糊，透着风挡徐清已经能看见下方K市的灯光，高度已经很低了。
　　视线缓缓下移，徐清眉头一皱，怎么有个红灯在亮着，那个红灯在一片绿灯中格外显眼。
　　他脑子还有些不清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红灯意味着什么。
　　喉咙中干得厉害，徐清摸出一瓶矿泉水就往嘴里灌。
　　就在徐清喝水的时候，发动机的轰鸣声陡然加剧，飞机从平飞切下滑的状态立刻转入爬升。徐清始料不及，差点儿把水灌到鼻子里。
　　“怎么会爬升？”
　　这陡然的变故让徐清的意识快速清晰，他这次才能清楚地看到那个红灯！
　　那是前起落架的红灯！


第168章 前轮无法放下
　　“蓝天9831，你们上高度3600，右转航向300。”塔台管制指挥道。
　　这个指挥的航向并不是标准的复飞程序，按照复飞应该连续右转，航向飞030。
　　高度倒是按照的复飞程序给的复飞高度。
　　可能是有影响，或者徐清他们并不算复飞，而是中止进近，没有接通APP模式。
　　没有接通APP模式，那么断开航道的方法就多了。TO/GA都没按，直接按了航选，就可以将横滚方式从VOR/LOC中断开，调定300航向，高度11800，机长按了个高度层改变的俯仰方式。
　　由于当时并没有放襟翼三十，所以不是标准的复飞收襟翼计划。
　　开始上升之后，正上升，收轮。
　　机长接着增速210节，待到速度增加，将襟翼十五收到襟翼五。
　　徐清这个时候算是完全清醒了，他发现在副驾驶将起落架收上之后好几秒，主起落架的两个灯都熄灭了，但是前起落架的灯还是保持红色。
　　徐清脸色难看，这怎么有点儿前起落架卡住的感觉。
　　“起落架放不下来吗？”冷不丁地徐清在后面说了一句。
　　在座的两人一直都专注于起落架故障，徐清刚才又睡着了，自始至终都是没声音，这突然来一句，还有些惊悚的味道。
　　机长苦着脸，点点头：“咱们待会儿盘旋处置一下，看能不能将起落架弄下来。”
　　不过看现在放又放不下来，收又收不起来的情况，十有八九是卡在中间了。
　　徐清的心态发生了一些些变化，2.19事件还历历在目，才刚过了一年怎么又惹着事了。
　　莫不是真要买本黄历摆在家里，每次上班之前都要看一看。
　　机长和副驾驶皆是忧心忡忡地看着起落架的指示灯，接着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徐清。
　　别看机长已经飞了七年了，他七年那真是一帆风顺，从未遇到过大问题。
　　第一副驾驶也差不多，飞了两三年，眼界还不如机长呢！
　　这么看，驾驶舱里虽然徐清飞的时间最短，却是真正见过，处置过大场面的。
　　看着机长和副驾驶皆是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徐清白眼一翻，脑袋一仰，心里气结：“你们看我干嘛，不收襟翼了？”
　　在座的两人被起落架的问题吸引了太多精力，竟是在襟翼收到五之后，就忘记继续收襟翼了。
　　眼看着速度都快增加到UP速度了，副驾驶赶忙将襟翼收到一，然后襟翼再收上。
　　副驾驶尴尬地抹抹额头上的汗水，自己表现果真不如徐清啊。
　　这个不算什么大问题，襟翼五，襟翼一的极限速度是250节，倒不会出现超速的情况。
　　可自己被起落架故障一吸引，就顾此失彼，注意力分配太差，可人家徐清就看得明白。
　　差距有点儿明显！
　　“蓝天9831，你就在原地盘旋处置故障吧，有什么需要联系我就行。”塔台说道。
　　“原地盘旋收到了，蓝天9831！”
　　徐清他们开始原地盘旋，机长保持着230节的速度，开始尝试放起落架。
　　按照正常的步骤，机长再试着放了起落架，稍等一段时间后，依然是前起落架红灯，两个主起落架绿灯。
　　在此期间，徐清一直留意后顶板的第二套的起落架指示系统。只是这套系统中，前起落架的灯就没亮过。
　　需要注意的是，这套备份系统只有三个灯，全部显示绿灯，没有红灯。在主起落架指示系统中显示红灯，在备份系统却是没有。
　　虽说对这个方法本来就不抱有什么希望，可是现实如此，还是有些烦躁。
　　机长抓了抓脖子，眉头紧锁，随即宣布起落架不一致的检查单。
　　他们知道最终还是要做人工放起落架的程序。
　　程序倒是不难，难的是万一人工放起落架也不行呢？
　　那他们就要用脸着地了！
　　徐清甚至感觉起落架故障比单发还要棘手。
　　和预计的一样，检查单转到人工放起落架检查单。
　　按照要求，副驾驶将起落架手柄置于中立位。
　　空速倒是符合放起落架的速度要求，不需要动。
　　人工放起落架的装置就在徐清脚下，拉人工起落架手柄的工作就落到了徐清身上。
　　徐清揉揉鼻子，他紧张的时候都这样。
　　机长和副驾驶的目光再度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就像一年前王尽涯看他的眼神一样。
　　徐清龇着牙，打开盖板，将三个人工放起落架手柄全部拉出，在等待十五秒之后，副驾驶再度将起落架手柄放下。
　　这一刻徐清三人同时将视线聚在起落架指示灯上。
　　两个主起落架的绿灯如约亮起，可那前起落架的红灯仿佛刻印在上面，完全没有变化。
　　徐清抬头看看头顶的备份指示系统，中间的指示灯还是熄灭的。
　　“这灯不会是坏了吧？”机长不死心地按了下指示系统的绿灯，在按下之后，绿灯亮了，指示灯没有问题。
　　“操！事儿大了！”机长盯着起落架指示灯，骂了一句之后，便是不发一言。
　　“哥，还继续做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吗？”一边的副驾驶问道。
　　机长脑壳都快炸了，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检查单，他都能背下来，可是着陆难度不会因为你记得清楚就能降低的。
　　部分或全部起落架收上着陆的操纵要领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在模拟机上也练过很多次，可是能一样吗？
　　现实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吗？没有！
　　前起落架没有放下来，那就意味着他们机头需要跟道面来一次亲密接触。
　　737的“脸面”够不够厚，能不能承受住减速过程中的持续摩擦，有谁能保证？
　　眼见机长不说话，徐清就知道他也没底。
　　不是说机长没能力在起落架故障的情况下落地，而是存在一个概率，一个他们不敢想的概率。
　　“蓝天9831，你们故障处置得怎么样了？”
　　徐清他们已经转了好几圈了，塔台那边不免担忧。
　　机长还没有决断，副驾驶回了句稍等。塔台那边也不催着，就是让徐清有什么问题立刻报告。
　　结束通话后没多久，机长忽然挺直身子：“不行，我必须要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