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那是一具人的尸体,不是一只死猫或一条死狗,搞这样的恶作剧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并且这一推测是建立在一系列巧合基础之上的。
发现尸体当日下午,跟高新区分局的腾吉明信誓旦旦说把最能干的民警派过去了,如果让他们就这么汇报,或就这么帮他们给腾吉明提醒,十有八九会闹出大笑话。
石局不想被高新区分局笑话,又不想打击不仅不觉得委屈反而把心思放在案子上的两个小伙子,略作权衡了一番,微笑着说:“小韩,你这个推测有点意思,但终究是个推测,一点根据都没有,贸然给专案组汇报不太合适。你们不是两个人吗,而且就在现场,可以先试着查查。”
“我们查?”
“筛沙子只要一个人盯着就行了,另一个人完全可以去走访询问。你们又不是没警务通,又不是没登陆内网的权限,很简单的事,查到线索及时汇报。我手机24小时开着,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就知道不能多事!
昨天多了一嘴,结果浪费了一天时间。
今天被吴伟缠得不厌其烦,打电话汇报这个随口说说的所谓推测,结果又招来一堆麻烦事。
人在砂石厂心思却在省三院的韩朝阳郁闷到极点,放下手机苦笑道:“吴哥,石局话你也听到了,没凭没据的事不能随便汇报。”
有机会查案,吴伟欣喜若狂,嘿嘿笑道:“这不是挺好么,我们现在是归腾大领导,但石局才是我们真正的领导。分一下工吧,是你在这儿盯着还是我在这儿盯着,是你去走访询问还是我去走访询问。”
“分什么工,还按原来排的班来,你去查案吧,我继续帮着筛沙子。”
“行,我先去问问侯老板。”
……
恶作剧,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那是死人,只要不是傻子都避之不及,谁会搞这样的恶作剧,居然真当回事。
韩朝阳又好气又好笑,但想到这个推测是自己说出来的,回到作业区便心不在焉的打听起来。
“王师傅,钱师傅,你们平时都在哪儿干活?”
“就在这一片儿。”
“这一片儿能有什么活儿?”周围什么都没有,韩朝阳觉得很奇怪。
“这一片儿的活多了,但不是天天有得干,”钱师傅放下铁锨,俯身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再次抄起铁锨一边接着干,一边扯着大嗓门笑道:“河边上全是码头,只要是码头就不可能不需要装卸工,西边有个批发饲料的,虽然有吊车,但总得有人把一袋袋饲料从船上往吊篮里装,吊上来总得有人卸。”
“有时候不是用船送货,是大车拉过来的,铲车不好铲,顾老板经常喊我们去帮着卸车。”一个老师傅回头补充道。
“前面还有煤场,煤炭全是用船运过来的,煤老板不要我们装卸,但船老板要人帮他清理船舱,不清理干净他不好拉其它货。他们那些跑船的跟跑车的一样,来有来的货,回去装回去的货,不会放空的,空船开回去要赔钱。”
……
正如他们所说,北太河边全是码头,饲料、砂石料、钢材……只要往这儿运或从这儿往其它地方运的货物,几乎全需要工人装卸,而他们这些正在筛沙子、铲沙子的民工也全是靠北太河水运吃饭的。
他们天天在附近等活儿,对这一带的情况应该很熟悉。
韩朝阳追问道:“钱师傅,侯老板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你是说砂石厂的侯老板?”
“嗯。”
“同行是冤家,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钱师傅直起身擦了一把汗,眉飞色舞地说:“附近卖砂石的不光他一个,河这边有三家,对面有四家,不过砂石生意做得最大的就他和对面的常麻子。以前因为抢生意还打过架,常麻子被你们抓进去关了好像有半年!”
这是一个新情况,回头让吴伟好好问问。
韩朝阳想了想正准备再问问,一个民工突然回头道:“现在市里的工地不让现场搅拌混凝土,砂石料生意越来越难做,侯老板比常麻子有眼光,几年前就跟几个老板合伙在东边大桥下面投资建了一个搅拌站。生意挺好,反正拉商品混凝土的大车整天进进出出,但合伙的生意不好错,几个老板闹翻了,有个老板又在对面跟常麻子合作,又搞了一个搅拌站。”
“侯老板跟常麻子竞争很激烈?”
“不是激烈,是跟仇人差不多。你举报我,我举报你,说对方的混凝土不过关,说对方给哪个工地的材料员回扣,甚至找辆车坏在对方搅拌站前面的路口,反正他们什么招儿都使过。和气生财多好,非要搞成这样。”
第三百章 谁会搞恶作剧
“常麻子”有栽赃陷害甚至只是想恶心恶心侯老板的动机,但“常麻子”今非昔比,现在是身家百万乃至上千万的大老板,并且曾被公安机关处理过,不管有多痛恨侯老板也不太可能干这样的蠢事。
不过他手下的人就难说了,有许多打工的为讨好老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从王师傅和钱师傅他们的话中可以听出,这两个经营砂石料、经营商品混凝土的大老板之所以势同水火,跟在他们手下干活的那帮人推波助澜有一定关系。比如他们的泵车在附近发生剐蹭,驾驶泵车的司机首先想到的不是报警也不是报险,而是先给老板打电话。
侯老板担心手下吃亏,立马带着一帮工人去,常麻子同样如此。
现在好多了,只是虚张声势吵吵闹闹,说说狠话吓唬对方。
据说以前真动过手,而且不止一次,动手的结果是被公安机关各打五十大板。
想到吴伟这会儿应该在搅拌站询问侯老板,韩朝阳决定等会儿再给他打电话,想想又问道:“钱师傅,这一带有没有那种总是无事生非,总是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的人?”
“这你得问老杜,他是本地人。”
“老杜,韩警官找你了解情况。”不等韩朝阳开口,王师傅便放下铁锨抬头喊道。
一个矮矮瘦瘦的民工从第一个铁筛边跑了过来,笑道:“韩警官,找我了解什么情况,要不出去说吧,正好想抽烟。”
作业区不能吸烟,甚至不能把香烟带进来,防止在现场留下烟头。
韩朝阳虽然早戒了,但能理解他们烟瘾上来的感受,指指帘子,跟他一起并肩走出作业区。
“想了解什么情况,你问吧。”老杜跑到电动车边从车座下翻出香烟,取出一根点上美美的连吸了几口,又跟韩朝阳一起走到阴凉处。
“杜师傅,你家住在附近?”
“钢材市场后面第二排,”老杜抬起胳膊往东边指了指,唉声叹气地说:“我家是三队,一队、二队和四队的地全征用了,就我们三队没动静。十年前就说要征用,就说要拆迁,街道干部三天两头来测量,去年还有人来评估,结果又没下文了。”
关于征地拆迁,爆出的新闻总是这儿发生强拆,那儿有人维权。但对大多普通人而言,其实是希望政府征用他们的地,拆他们房子的。
老杜很羡慕那些土地能被征用,房子能被拆迁的村民,弹弹烟灰,接着道:“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就指着征地拆迁,就希望他们搞快点。如果能征到我们三队,拆到我家房子,我杜益川还用干这个活儿,吃这个苦?”
“三天两头来测量,这说明快了。”
“这一片肯定是要开发的,就是早晚的事。”想到美好的未来,老杜脸上又露出会心的笑容。
同样是征地拆迁,同样位于城乡结合部,但你们别指望能享受朝阳村那样的拆迁标准,韩朝阳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趁热打铁地问:“杜师傅,你家就住在附近,你又天天在附近干活,对这一片应该很熟悉。”
“那是,在河边做生意的这些老板我个个认识,市场里的钢材老板我也认识好几个。”
“这一片有没有总是无事生非,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的人?”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天惹事的?”
“嗯。”
“以前真有,”老杜猛吸了一口烟,沉吟道:“二队的陆宏,不是个好东西。走在路上看见自行车,都会走过去把人家车胎的气门芯拔了。人家又没招惹他,他甚至不知道车是谁的,你说这算不算损人不利己?”
“算。”韩朝阳掏出笔记本,记下陆宏这个名字。
“不过那小子这几年好像改邪归正了,毕竟年龄大了,孩子也大了,不好好干不行。现在弄了个摩托车,专门在附近收羊,顺便卖卖养饲料。”
老杜突然想起一件事,补充道:“他也不算改邪归正,平时没少干缺德事。收羊就收羊吧,看见狗啊猫的,见一只逮一只,好像还用药毒狗,有人专门收死羊死猫死狗这些。收这些干什么,还不是给人吃,所以市里那些饭店我都不敢去,谁知道给你吃得是什么肉!”
居然有这样的混蛋,想想是挺恶心的。
韩朝阳正准备开口,老杜又说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去年被你们公安找上门,就是因为贩卖死羊死狗死猫的事,被关了十几天,被罚过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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