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余火 (爱潜水的乌贼)

　　蒋白棉望向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水手们在别的港口下过船，去废土上狩过猎，把那种焦土带到了最初城？”
　　“很大可能。”白晨点了下头道，“他们都不太喜欢清洁自己的身体，更别说衣服、裤子和鞋子了。”
　　格纳瓦紧跟着说道：
　　“大部分煤饼作坊也是靠河的，离港口不远。”
　　“我懂了！”商见曜握右拳击了下左掌。
　　蒋白棉、龙悦红不是太抱期待地看向了他。
　　商见曜一副“真相只有一个”的模样：
　　“真‘神父’偶然抽过旗帜香烟后，觉得这太适合自己了，于是经常到港口来买，一次买一堆。
　　“这个过程中，他不小心踩到了水手们从北岸带来的焦黑泥土，踩到了煤渣。
　　“我们只要依次询问那些杂货店，找到大买主，就可以把真‘神父’揪出来。”
　　龙悦红本来想反驳商见曜，可仔细思考了一下，发现竟然真的有这种可能。
　　在缺乏真“神父”以前爱抽什么类型的烟这个重要情报的前提下，商见曜的推理是符合逻辑的，但不一定正确。
　　“那些杂货店的老板未必记得住真‘神父’的样子，以真‘神父’的习惯，干扰对方记忆，模糊自己的长相应该算是一种本能了，除非是那种途中遇到，谁也没注意谁的场合。”蒋白棉则泼了盆冷水。
　　白晨也摇了摇头：
　　“这不像真‘神父’的风格，除非到了必须亲自出手的时候，我不觉得他会在可能暴露自己的环节直接出面。
　　“他有不少‘仆从’，甚至是‘傀儡’，让他们代替自己买几包烟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他根本没必要亲自开车过来，徒步去那些杂货店。”
　　啪啪啪，商见曜为白晨的分析鼓起了掌。
　　他的赞扬从来不分对象。
　　白晨已不像以往那样，会有点尴尬，除非她也觉得自己的话语有问题。
　　蒋白棉轻轻颔首道：
　　“对，我们和真‘神父’也算打过两次交道了，也从公司拿过相应的资料，对他行事风格的判断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准确，但也算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之前开墨绿色越野车跟踪我们的那个大概率不是真‘神父’，而那天袭击我们的则基本确定是他。
　　“嗯，我们用假设法试试：
　　“假设真‘神父’确实来过港口，踩到了北岸焦土和煤饼渣粒，买了一包旗舰香烟，那么，这里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亲自出手？”
　　话音刚落，未等商见曜、格纳瓦等人回答，蒋白棉已略有些急促地说道：
　　“真‘神父’的仆从会不会跟踪我们其中一个分队，发现了‘狼窝’？
　　“然后，真‘神父’就过来了，亲自出手。”
　　龙悦红听得悚然一惊。
　　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推断！
　　蒋白棉给商见曜使了个眼色，和他一起走向了“狼窝”深处，格纳瓦、白晨和龙悦红紧随其后。
　　一阵朗读声从最里面的房间传出，那是苏娜等人在记忆不同的字母和相应的发音。
　　蒋白棉停在那扇木门前，屈起手指，敲了三下。
　　朗诵停止了，格纳瓦也按照处理流程，检查起周围的环境。
　　在这方面，他是和商见曜、蒋白棉分工合作的，一边主要检查非生命体，一边集中在人类意识和生物电信号上。
　　“有什么事吗？”苏娜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用的是非常蹩脚的红河语，仿佛用了好几天的时间终于背下了这句话。
　　——她以为敲门的是那些“仆从”之一。
　　蒋白棉推开了房门，看见苏娜、李琼等人或坐于床边，或搬来了椅子，正认认真真地学习红河语。
　　“你们来了啊。”苏娜欣喜地起身招呼。
　　她右手不自觉放入了衣兜。
　　其他人跟着站起，有好几个也把手塞进了衣兜或者裤袋。
　　看到这一幕，蒋白棉脑海警铃大作。
　　无需她下达命令，商见曜的眼眸骤然变得幽深。
　　苏娜、李琼这几名女性放入兜里的手一下失去了后续的动作。
　　与此同时，格纳瓦上抢几步，挡在了几名碳基人身前，并大声喊道：
　　“这里有很多爆炸物！”
　　“爆炸物……”龙悦红差点嘶出声音。
　　这“神父”还真是阴魂不散，防不胜防啊！
　　面对一脸茫然的苏娜等人，蒋白棉对白晨道：
　　“你去看下她们衣兜里有什么？
　　“老格，你把外面的‘仆从’召集起来，看住他们，谁有异动，立刻击毙。”
　　“好。”格纳瓦遵从命令，转过身体，去大门处找那些“黑衫党”成员了。
　　“出什么事了吗？”苏娜随即疑惑问道。
　　“不用急，和你们关系不大，主要是担心你们受到伤害。”蒋白棉宽慰道。
　　白晨迅速走了过去，从这个女孩的衣兜里翻出了一个按钮型触发器。
　　“这是什么……”苏娜对此也相当惊讶。
　　然后，她捂住了脑袋，仿佛有谁在里面用力地敲击。
　　白晨依次找出了足足七个触发器，让房间内的所有女性都呈现出痛苦的神色。
　　十几秒后，苏娜挣扎着喊道：
　　“快跑！有炸弹！”
　　这句话一出口，她和她的同伴们似乎终于挣脱了噩梦，恢复了正常。
　　蒋白棉缓慢吐了口气道：
　　“放心，没事。”
　　她旋即侧头，对龙悦红道：
　　“我们两个先把炸弹处理掉。”
　　“是，组长。”龙悦红本能回应。
　　蒋白棉又望向了商见曜，发现他竟一脸的严肃和凝重。
　　是啊，“神父”不除，后患无穷！


第五十六章 后手
　　“旧调小组”的训练课程里是有拆除炸弹这一项的，而既然存在遥控起爆器，那肯定少不了电路的存在，少不了电信号的接收。
　　所以，蒋白棉和龙悦红很快就找出了所有炸弹，解除了威胁。
　　看到这些危险物品，苏娜等人又惊恐又慌张，不敢相信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好几天。
　　蒋白棉见状，安抚道：
　　“你们只是被利用了，本身不会被针对。”
　　这时，白晨望着这些曾经的灰土人妓女，相当平静地开口说道：
　　“这是我们的敌人，只要你们从此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之后应该就不会再遭遇类似的事情。”
　　苏娜、李琼、秦小真等人对视了一眼，有点慌乱，有点迷茫。
　　隔了好几秒，苏娜才堆起笑容道：
　　“是你们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你们给的，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就没有关系。”
　　“嗯。”“对。”其余女性有快有慢地附和了这句话。
　　苏娜随即望着蒋白棉和商见曜，有些期待地说道：
　　“我相信你们能解决这件事情。”
　　底层人类的小聪明啊……蒋白棉暗中叹了口气道：
　　“我们会尽力，但没有绝对的把握。
　　“这个过程之中，你们也许还会遇到危险，说不定会死不少人。”
　　苏娜等人沉默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苏娜强笑着开口道：
　　“反正没有你们，再过一年两年，我也会死。”
　　她的表态让房内其余女性不管是否有出现犹豫，都陆陆续续地说了类似的话语。
　　又不是让你们表忠心！嘴上说的话，回头就能反悔的……蒋白棉忍不住腹诽了两句。
　　这时，商见曜笑着开口道：
　　“我能让你们遇到类似的事情也有反抗的力量，有机会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只要你们相信我。”
　　他目光清澈地望着苏娜，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娜想到了奥格这前任老板现在的状态，犹豫了几秒才道：
　　“我相信你。”
　　“那跟我去下隔壁房间。”商见曜指了指门口。
　　蒋白棉静静看着，没有阻止。
　　来到隔壁房间，商见曜再次看着苏娜的眼睛道：
　　“我只说两个事实：
　　“一，我们拯救了你；
　　“二，我们一直在尽力帮助你们在最初城站稳脚跟，能够真正地活下去。
　　“所以，如果有人想让你们对付我们，你会……”
　　苏娜先是听得微微点头，继而露出坚毅与愤慨并存的表情：
　　“我会当场给他一枪！”
　　啪啪啪，商见曜鼓起了掌，笑着说道：
　　“比我想象的答案好。”
　　苏娜略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我还不怎么会用那种手枪。”
　　“多练练就行。”商见曜边说边走向了门口。
　　苏娜有点茫然：
　　“这就好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改变都没有。
　　“可以了，你表现得很好。”商见曜赞了一句，领着还是不太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的苏娜返回了她们用来学红河语的那个房间。
　　接下来，他依次和那些灰土人女性单独交谈，让她们对试图谋害“旧调小组”的人有了警惕之心。
　　而这里面，部分人愿意像苏娜一样拔枪反击，部分人表示不会听从对方，部分人说自己表面合作，实则暗中通知“旧调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