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胡说八道!”奥尔良公爵抱起手臂:“我忘了,”他强行按捺下自己的怒火:“你病了,病得很严重,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亨利埃塔说:“是王后乘机作梗,她不想我的女儿比她的女儿更胜一筹。”
“简直是荒谬,”奥尔良公爵说:“这个决定是我和路易一起下的,亨利埃塔,你不知道……”
“我知道!”亨利埃塔高叫起来!完全不像是个要去见上帝的人:“我已经说服她了,作为法国的大郡主,她应该做出牺牲!”
“就像你吗!?”奥尔良公爵的声音比她更大,“你是否认为,站在我王兄身边的应该是你而不是西班牙的特蕾莎?”
“但你错了,”奥尔良公爵的声音又陡然低沉了下来,“不管是我,还是我的兄长,法国国王路易十四,都不会将这样的重任寄托在一个可怜的孩子身上。”他放下手臂:“亨利埃塔,庆幸吧,你这才说出了你的真心话。”
“我没错,”亨利埃塔坚持道:“是你错了。”
“直到现在你也不敢提起陛下。”奥尔良公爵讥笑道:“亨利埃塔,看来你也明白,他若是知道了你的想法,他会厌恶你的。”
“他应该更懂得权衡利弊,”亨利埃塔仿佛被方才的挣扎抽去了最后的力量,她颓然倒下,靠在巨大的鹅绒枕头里,“过多的温情会妨碍他,让他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统治者。”
“不知道你在用什么人来和他作比较,利奥波德一世还是查理二世,又或是卡洛斯二世,这个我会以为你在羞辱王兄。”
“他本可以成为凯撒。”亨利埃塔喃喃道。
“可我并不愿意成为凯撒。”一个声音突然接道,亨利埃塔触电般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重病的人不免浑身污浊,面容丑陋,奥尔良公爵瞧着她的举动,儿时的事情涌上心头,为她放下了床幔。
“大郡主在外面。”路易说。
奥尔良公爵会意地出去了,他一看到大郡主,就从那张满是泪水的面孔上知道她刚才听到了不少——因为亨利埃塔已经擦过了圣油,随时可能告别尘世,所以大郡主是匆匆赶来见她最后一面的……不过这样的最后一面,不如不见。
“亨利埃塔。”路易站在床幔前,沉声道。
“是的,陛下。”床幔里传出微弱的声音:“看来您知道我做了什么。”
“我一直就知道,”路易说:“我并不想要责怪您,也不厌恶您,也请您原谅菲利普说的话,他有些太冲动了。”
“您一如既往的体贴。”亨利埃塔说:“但就算您要责怪我,厌恶我,我也不后悔。”
路易十四沉默了一会:“您是为了法国。”
“人们都说我是英国的公主,但我觉得我应该是个法国人——陛下,您在那时候救了我,而不是哪个英国人;当我回到伦敦,又要嫁回法国的时候,我觉得我是回到了法国,而不是要去法国;您对我很好,哪怕我没有什么嫁妆——我看着您是如何战胜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将法兰西再次送上霸主之位的……您就是法兰西人的上帝,陛下,您……您……”床幔后的人急促地喘息了两声:“我要帮助您,我应该帮助您,我……”
“是的,我知道,亨利埃塔。”
“……我做错了吗……陛下……”
“站在我的立场上,我不能说您错了。”
“陛下……”
“亨利埃塔,你还记得我们在日耳曼昂莱的时候吗?”
“陛……”
“那时候,我觉得你很可爱,亨利埃塔,也许在某个世界里,我确实娶了你,让你做了我的妻子,法兰西的王后。”
“……您是在……安慰我吗?”
路易轻轻拉开床幔,注视着亨利埃塔的眼睛,她已经无法聚焦了,也许还能听见,那是上帝对她的慈悲。
对大郡主,亨利埃塔完全不配做个母亲,但这是后世人们的衡量标准,当初特蕾莎与路易十四缔结婚约之后,路易十四一样教导过她很长时间——奥尔良公爵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兴趣,要说错误,他们也应当承担起一部分。
“不。”
第四百四十章 开战之前——罗马
亨利埃塔公主,奥尔良公爵夫人的死亡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子,彻底斩断了法国与英国短暂的柔情蜜意——从康沃尔公爵与路易十四起诞生的友谊终于告终,查理二世的弟弟约克公爵从维也纳回到伦敦后,又迅速地以国王使臣的身份来到凡尔赛,向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呈递了一封信件。
这封书信可不如之前的往来那样含情脉脉,相反的,里面充满了令人不安的种种恶劣措辞,从表面上说,查理二世在信中重提了奥兰治家族,他说,现在的乌得勒支亲王,也就是威廉三世,本就是荷兰的正统——这时候他倒是对当初出卖囚禁这个亲眷,瓜分其领地的事儿绝口不提——他在信中大言不惭地作为威廉三世的庇护人要求路易十四交还原本应当属于威廉三世的被荷兰,格罗宁根,与弗里斯兰。
这种要求当然没可能得到允可,事实上,约克公爵是在朱庇特厅大声念出这封信的,最后一个音节方才落下,环绕在他四周的法国人都大声地鼓噪起来,将军与元帅们甚至举起了手中的权杖,就像棍棒那样挥舞着他们——在这个时代的欧罗巴,可没有礼遇使节的约定俗成,尤其是两国即将开战之前,使者很有可能会被处以酷刑后斩首,好一点就是被强烈地羞辱后驱逐出去。
约克公爵的脸色有点发白,虽然他自认为比兄长查理二世更勇敢……但他记得法国人很喜欢往敌人的使者身上倒满柏油,黏上羽毛后推到街上去游行——这种做法看似不致命,但如果去除柏油的时候不够细心,将柏油连同皮肤一起剥下,就很容易引起高热与溃烂。
他都不确定他的国王与兄长是不是会愿意让巫师和医生来为他治疗。
路易十四倒是毫不惊讶,查理二世对亨利埃塔几乎没有任何感情——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年龄相差近二十年,相处时间不超过三年,彼此之间更是尔虞我诈的兄妹有什么真情实感,但对英国人来说,亨利埃塔的死就代表着英国与法国的盟约自然中断,因为亨利埃塔足够年轻,其中的阴谋论更是日嚣尘上。
哪怕大部分英国人连亨利埃塔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而且当初签订协议的时候,查理二世竭尽全力地为自己的外甥威廉三世争夺荷兰的心脏乌得勒支的理由就不单纯——威廉三世信错了人,在法荷战争中一败涂地,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抓住,查理二世可是功不可没——但那时候这位国王就一定在想着如何吞下荷兰……请注意,整个荷兰。
据说他正在推动法律承认他的数个私生女,鉴于乌得勒支的威廉三世不过而立,查理二世却有好两个正在花期的女儿……国王设法为自己的私生儿女谋得一门显赫的好婚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如果——如果至今未婚的威廉三世不得不与查理二世联姻,那么作为岳父,吞并女婿的领地同样也不罕见……具体可见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操作,他就是设法让自己的嫡长子腓力做了西班牙女王胡安娜的丈夫,以此来夺取西班牙的王权。
这封信与其说是为威廉三世发声,倒不如说是在为查理二世发声。
约克公爵心惊胆战地等待着,幸而路易十四一如既往地宽容,他“要求”公爵立刻回到他在巴黎的住所(而非他在凡尔赛的房间),从此刻开始,他和他的随从都要接受监视,不得随意离开宅邸,直到他们离开,当然,最好是马上离开,因为国王并不能保证他的民众会对他们如何。
约克公爵与随从在自己的宅邸里连蜡烛都不敢点,但在黎明到来之前,还是有一大群愤怒的巴黎人跑到街道上,盯着他们的马车一个劲儿地丢死狗死猫死老鼠,还有臭鸡蛋、鱼内脏与粪便,几个贵族笑吟吟地驾着马车跟在后面,为平民们缴付罚款——他们也曾有这样的待遇,那时候他们有多狼狈,多恼怒,现在就有多快乐。
放在平时,这种欢庆活动必然会有奥尔良公爵这个大宝宝的一份,但他现在正忙于处理亨利埃塔的身后事,还有大郡主的婚事,根本无法脱身,只在晚餐的时候痛快地喝了好几大杯葡萄酒。
“少喝点吧。”路易说:“接下来我们只会越来越忙。”
奥尔良公爵用责备的眼神瞥了兄长一眼:“这时候就别提这种扫兴的事儿了,陛下。”他感慨地说:“约克公爵竟然都没有提出去见亨利埃塔最后一面。”
“有血缘关系并不意味着必须感情深厚。”国王说。
“您让蒂雷纳子爵打造的北荷兰-格罗宁根与弗里斯兰一线一定会让查理二世感到惊喜。”奥尔良公爵喃喃道,“如果亨利埃塔知道,一定会感到高兴的。”
“不,”路易摇头:“她虽然说自己是个法国人,但事实上,她仍然有一部分顽固地属于英国,只是她无法选择,就索性自欺欺人了。”他拿过奥尔良公爵身前的杯子,握在手里:“你说,如果大郡主真的嫁去了西班牙,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还是应当属于哈布斯堡,而不是波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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