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为这个孩子的母亲才让这个孩子受到了委屈。
“我听说你称他为奥古斯特,”国王说,蒙特斯潘夫人立刻低下头去,奥古斯特是个有意义的名字,它在英文中是八月的意思,但蒙特斯潘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当然不是因为她喜欢这个月份,他的出生日期也不是八月——奥古斯特事实上是奥古斯都(拉丁语Augustus)的变形,至于奥古斯都,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词语意味着什么——它曾经成为每个罗马皇帝的名字,现在也同样被皇帝与国王们继承,虽然这个孩子是无继承权的私生子,但蒙特斯潘夫人的野心依然可见一斑,“不过既然你已经用了这个名字,”路易说:“那么我也不会去更换它,他就是奥古斯特,我的第四个儿子。”
蒙特斯潘夫人欣喜若狂,立刻离开椅子,跪倒在地,感谢国王的恩赐——这样奥古斯特就得到了一个正式的承认,今后他至少能有一个公爵的头衔,按照路易十四之前的作为来看,他可能还有一处封地。
“三天后,”路易玩着奥古斯特的小手指:“我会在凡尔赛举行一场晚宴,来庆祝奥古斯特的生辰,你可以想想你有什么需要邀请的人。”他看向自从进了房间,几乎就没再说过话的奥比涅夫人:“夫人,您也一起来吧,虽然我想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得到大公主或是奥尔良公爵夫人的邀请,但现在既然您就在这里……”
“我并不热衷于此,”奥比涅夫人说:“但这是我的荣幸。”
蒙特斯潘夫人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她起身,走了几步,来到国王身前,改而跪伏在路易的膝盖上,把头放在奥古斯特的怀里,国王笑了笑,“您先将奥古斯特带下去吧,夫人,”他侧过头:“邦唐,为夫人和奥古斯特准备一个房间。”
邦唐俯首遵命,带着奥比涅夫人和奥古斯特退了下去。
取代了奥古斯特,蒙特斯潘夫人依偎在国王的怀里,心满意足,在国王离开巴黎的这段时间里,她时常回溯过往——她还是阿泰纳伊斯的时候,与国王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国王还是一个少年,她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有着一些天真念头的孩子,她几乎要哀求国王,容许她留在他身边——她那时虽然小,但也已经深刻地了解到权力有多么恶毒与尖锐——别以为宫廷之外就没有善于玩弄权势的人了,一个普通的旅馆主人就可以叫他们在凄风苦雨的晚上一起滚出他的屋子;一个连圣职者也算不上的读经员可以拒绝他们进入村镇;一个屠夫,一个渔民,一个农夫,都要比没有身份的他们高贵;父亲储备的魔药在最初的时候可以为他们换来衣服和食物,换来住所——却没法换来一份可用的身份证明,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却被骗了好几次,也是在这之后,他们才知道,一个没有身份的流民,想要见到能够签署身份证书的大人物有多难。
国王曾经是他们的一个机会,父亲却拒绝了他,那时候蒙特斯潘夫人不是很明白,但后来她就猜到了——一旦接受了国王的庇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就是国王的奴隶了,不是说国王会对他们如何,而是他们从此之后就不得自由了,就和在曼奇尼家族的时候一样——但一个人在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拥有真正的自由呢。
她怨恨过自己的父亲,也嘲笑过他的天真,即便是现在,她也不觉得他做出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她不是莫特玛尔公爵之女,蒙特斯潘侯爵夫人,只是一个御医之女,她是无法成为王室夫人的,她受够了爱情的苦头,她只会追求权势与金钱。
“那么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
蒙特斯潘夫人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不知不觉地将真心话说出了口,但看国王的神色——他应该只是猜测,“我想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陛下。”
“过去的事情,什么样的过去?”
“并不令人愉快的过去,”蒙特斯潘夫人说:“还是不要提它了吧,陛下,您一路辛劳,难道不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吗?”
“您现在的作为可不像是想让我休息啊。”路易握住了蒙特斯潘夫人的手。
“有时候运动才是最好的休息方式,您说的。”蒙特斯潘夫人从他怀里站起来,“虽然距离晚上还有段时间,但让我来服侍您吧。”
这时候就体现出身为一个女巫的好处了,她无需仆人帮助,也能从紧绷绷的束身衣与层层叠叠的裙子里摆脱出来。
……
“上帝啊,这就是凡尔赛宫吗?”亚历山大兴奋地喊道。
巴鲁赫·斯宾诺莎,亚历山大·托里拆利,克里斯蒂安·惠更斯三人,他们被路易十四看中,从流亡者与广场站笼里的囚徒摇身一变就成了国王的座上宾,他们被士兵们从囚笼里释放出来,沐浴更衣后塞进法国人的马车,跟着大军一路跑到了巴黎的时候还有点恍惚,除了斯宾诺莎——一般来说,一个哲学家总是对人类的心理与行为有着深刻的研究,其他两人完全不知道是怎样的一回事,等到了巴黎,也不算是巴黎,因为国王直接把他们塞到了沃子爵城堡,也就是原先富凯先生为自己打造的黄金安乐窝,在被国王收为己有后——在合法的前提下,这里就被改造成了皇家科学院。
与凡尔赛一样,因为这里聚集了众多国王看重的学者,他们总也有家属和朋友,后者也有自己的家庭,所以这里很快也形成了一座城镇,国王甚至还按照巴黎新区的式样,建造了一些公寓在这里,于是他们,主要是托里拆利,与依然形影相吊的斯宾诺莎与惠更斯不一样,他可是有妻子,还有好几个孩子的,马上就分配到了一座有着十几个房间的大公寓。
他马上神气活现地招待起了自己的朋友,不过让他们更加快活的是这里简直是所有学者与研究者的天堂,这里的“项目”只要经过国王的允许,你就可以放手施为,无论是悖逆教义,还是无视伦理——不过通常会产生这些问题的多半都是医学科目,他们之中要担心的人只有斯宾诺莎。
与人们猜测的不同,斯宾诺莎来到这里之后,没有急切地想要参与到这群人中去,也没有立刻开始宣扬与阐述自己的理念,与在阿姆斯特丹,海牙与佛罗伦萨时的不同,他反而沉静了下来,虽然也有出没在课堂、沙龙和聚会里,但对半都是听别人高谈阔论,自己却像是被封住了嘴。
这让他的好友惠更斯有点担心,但还没等他和斯宾诺莎好好谈话,国王的使者就送来了路易十四的旨意,也可以说是邀请——国王为幺子奥古斯特的晚宴,有不少学者都被邀请了,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
托里拆利可能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一个,在他发现他在佛罗伦萨藏着的所有东西也跟着他来到巴黎之后,他对曾经的故乡就没了一丝挂念,一心一意地在就决定做个法国人了,作为一个法国人,一个巴黎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凡尔赛啦,看是肯定要看过的,最好能够进去走一走,但这样的资格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那些外省的贵族甚至不愿意回到自己的领地,只在巴黎消磨时光,不就为了一张邀请函。
当然,能够在凡尔赛有个房间,那就更是人生无憾了。
“但要完成这样的大工程,”惠更斯说:“需要耗费多少钱财和人力啊。”
“也许确实耗费了不少,”斯宾诺莎说:“但这座工程并不是埃及人的金字塔与罗马人的斗兽场,它就和巴黎那样,不但没有对人民造成伤害,反而长久地帮助了他们。”
“您是说国王雇佣了他们,然后给他们工资,好让他们养活自己的家人。”惠更斯说。
“主要是流民,”斯宾诺莎说:“这里曾经有着数以万计的流民。”会让任何一个国王感到恐惧的数量。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这位国王如此了解了。”惠更斯说。
“既然我们已经来到了这里,”斯宾诺莎说:“还有可能花了这个国王一大笔钱,我想他不会随随便便地就打发了我们,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很久,既然如此,我们就应该好好地了解他。”
“他或许确实与我们想象的不同。”惠更斯说:“他尊重知识与科学。”
斯宾诺莎只是微笑,有些事情还是别和自己的老朋友说了,他在路上,在巴黎,在凡尔赛无时无刻地在汲取有关于这位国王的消息,荷兰人称他为暴君与独裁者,这点也许没错,虽然他们被直接送到沃子爵城堡,但在沙龙里,也总是能听到某人的亲眷,甚至自己被投入监牢,挂上煤气灯的事儿——这位国王在对待谋逆者的时候,与其他君王也没什么区别。
接下来他们就没有继续讨论此事了,因为接下来还有三百多阶台阶要走——这是所有有幸得入凡尔赛宫的人们(那些有特权可以乘坐抬轿的人例外)所要面对的第一道关卡,幸而国王的建筑师考虑到了这点,这么多台阶不是直挺挺从上到下的,每二十阶就有一座平台,即保证了安全,又可以让人有休息的地方,后来王后又在中间与两侧的位置增加了大理石雕塑,雕塑的底座距离地面大约有一尺半,宽度也有一尺半,这样走得疲累的人也可以坐下来——这时候的男士也就算了,女士们的宽大裙幅不但大,同时也非常沉重,据说有外省的女性贵族,得到允许觐见的许可后,要在家里练习骑马和走路,才能不那么狼狈地出现在凡尔赛的迷宫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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