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转身离去,那个小伙子厌烦地丢开了其他人的邀请,孤身一人离开了三王冠宫。
……
国王进到王太后的会客厅里时,不意外地发现,正有一群使臣等候着他的到来,为首的使臣身着宝石蓝色的丝缎外套,披着华美的黑貂皮斗篷,上面缀着星星点点的宝石,斗篷的别针是一枚精致的黄金百合,巨大的帽子提在手里,见到他就挥舞着它做出了一个繁复而又优雅的鞠躬礼,他身后的人也是如此,与瑞典宫廷里更偏向于西班牙的着装风格——以黑色,褐色为主——相比起来,他们就像是一群热带来的鸟儿(国王在画本上看到过)落到了一群乌鸦里,灿烂的令人难以直视。
孔蒂亲王笑眯眯地在得到允许后抬起身来,在看到卡尔十一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与他们国王,路易十四的少年时代做了一个比较,他们……同样的生气勃勃,目光清亮,若说有什么不同,那时候的法国国王更近似于一个睿智的学者,而这位瑞典国王则如同一位年少的战士,也是,在十二岁的时候,他们的国王已经读过了书房里的每一本书,就连那些以拉丁文书写的圣典也不例外,而这位国王,据说并不擅长阅读和书写。
卡尔十一世轻轻扫过这群——法国人,上前去亲吻了王太后的手,又向摄政大臣们行礼:“哦,我的孩子,”王太后说:“也请向这些尊敬的先生们行礼,因为他们代天主和法国国王为我们带来了一个莫大的好消息。”
卡尔十一世隐约有些猜测,但他不能确定,直到侍从搬来了一座巨大的,用一种难以形容,如同深海或是夜空一般的蓝色丝绒遮挡着的画框,他才能确定。
皇室蓝色的丝绒被缓慢地打开了,就如同曾经的奥尔良公爵,这同样是路易的御用画师夏尔·勒布朗的作品,勒布朗的画作一直被后人诟病过于平庸,但让路易看来,他只是不愿意过于出格——超越凡人的审美顶多如伦勃朗那样招来雇主的愤怒与责备,超越一个国王的审美,那么他就很有可能要彻底地失去荣誉,信用,一落千丈了——尤其是现在,国王的威望如同阳光一般,从巴黎辐射到法兰西的每个角落,被国王视作离经叛道的人,很难再获得其他贵人的赞赏。
知道了画家有着这样的顾虑,路易自然设法予以宽慰,而且他从不认为,遮遮掩掩,喜怒不定会是一个王者应有的风范——他坦然地将自己的喜好与偏爱公之于众,固然,这会引来一大群阿谀奉承的小人,但也有一些人,一些反对者,不得不让自己暴露出来,除非他们愿意悖逆自己的信仰与灵魂——若是如此,他们也无法声称,自己是一个正直的人,因为他们已经率先说了谎。
有国王明确的指示,勒布朗的才华才得以完全地呈现出来,他不是那种喜欢用奇巧来获得别人瞩目的人,这点恰合国王的心意,他的风格逐渐从一开始的严谨(也可以说是刻板)慢慢地转化为温柔和轻盈,他的画面上,用色愈发柔和,人物的姿态与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
按理说,像是这样的画像,主人公总是只会采取一个微微侧过身体,但面朝观众的姿势,公主或许会被允许牵着一辆玩具睡床——里面有时候会放上玩偶,寓意着她将来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但相比起面孔和手臂,人们的视线必然会先落在她的裙摆上,因为这仿佛才是公主的主体,那些几乎占据了画面三分之一的丝绸,缎带和宝石……其他的倒让人不是那么在意了。
但路易——路易虽然屈服于自己的野心,但也希望自己现在只有五岁的女儿能够获得幸福,他是说,不是作为一个王后,而是作为一个被爱之人的幸福,从一开始,他就在信里否决了勒布朗的草图,因此卡尔十一世与王太后看到的,是一个沐浴在阳光下,幸福而天真的小女孩儿——背景不是某个房间,也不是某个柱廊,而是馥郁的玫瑰噢花丛,大朵的粉色、白色玫瑰隐没在深绿色的枝叶里,华贵庄重的皇室蓝色帷幔从玫瑰花丛上倾泻而下,直到小女孩儿的身下——她身着一件象牙白色的丝缎裙子,跪坐在象征着法国王室的金百合与国王的太阳纹章上面,就像是同时被这两个强大的存在举托着,她微微地歪着头,双手握着一顶玫瑰花冠,试探着往头上戴去,就像是在为自己加冕。
阳光透过垂在那条雪白小臂上的蕾丝在她的耳根投下斑驳的影子,愈发衬得那张圆润可爱的小脸犹如乳脂一般的洁净柔滑,像是从玫瑰这里攫取的粉色从她的眼角一直晕染到面颊,双眼微微垂下,继承于父亲的蓝色眼睛因此看起来犹如在树影下的湖水,波光潋滟之余又深邃明亮。
过了好一会儿,伴随着王太后的一声赞叹,人们也好似一群被突然被卸除又被安装上了丝线的偶人那样活动了起来,“怎么样?我的孩子,”王太后笑着问道:“这是你将来的妻子,法国国王的长女,伊丽莎白公主。”
卡尔十一世当然知道自己将来的妻子必然是个公主,或者如母亲和祖母那样,是一个强大的公爵或是选帝侯的女儿,但作为一个正常的少年,他也担忧过母亲为他选择一个哈布斯堡的女儿,或是相近的人选——他没有想要反对或是抗争的意思,但他也听是过,哈布斯堡的女儿都长得很难看,尤其是那个巨大的下巴,据说她们用餐的时候必须将下巴搁在桌面上才能承担起这份重量——当然,这是一种过于刻薄的说法,但谁会想要每日每夜对着这样一张面孔?
伊丽莎白公主的母亲事实上也是一个哈布斯堡公主,但她的女儿,万幸,没有遗传到来自于母系的任何缺点,她的下巴是卡尔十一世最先关注的地方,非常小巧,即便带着婴儿肥,也能看出它的形状就如同一个精致的酒杯,“我们的公主更像她的父亲。”孔蒂亲王说,一边亲手将画框重新罩起来,这张画像很快就被搬到瑞典国王的房间里去,也昭示着这桩婚约的成立,不过他的这句话很快让一些人微笑起来,因为法国国王路易的秀丽也是众人皆知的,相对的是法国王后的平庸,能够与父亲相似,对一个女孩来说,也是好事。
经过了这个流程,卡尔十一世也就知趣地告退了,众人恭送,之后就是更为繁琐和重要的谈判——法国国王的伊丽莎白公主只有五岁,而卡尔十一世也只有十二岁,要正式成婚,对卡尔十一世来说,要等到他十五岁正式登基之后,而对于伊丽莎白公主,要等到她年满十四岁,也就是说,最起码也是九年之后的事情了,而法国国王路易愿意在这个时候派出使者,是为了破坏罗马教会与神圣罗马帝国正在组建的反法联盟。
就算是瑞典王太后也不得不说,法国国王的这一手笔着实慷慨,特别是他还承诺说,他将会从佛兰德尔地区划分出一块领地,作为公主的嫁妆——看地图就知道了,瑞典看似广阔,有着不少港口,但这些港口都在波罗的海之内,瑞典上被挪威包裹,下被丹麦扼颈,唯一的出海口只在斯卡格拉克海峡,而这道海峡,也正被挪威与丹麦同时控制,瑞典是在一百多年前脱离丹麦独立的,但挪威依然属于丹麦,因此也就等同于被丹麦牢牢地禁锢着。
但佛兰德尔地区正在荷兰之下,可以说,就算婚约达成,伊丽莎白公主将这片领地带入瑞典,那也是一块飞地,但对于瑞典来说,他们就有了另外一个不受丹麦挟制的出海口。
这也是动摇了瑞典王太后,以及被她拿来说服其他摄政大臣——这五位摄政大臣中,足够忠诚与有才能的人可能只有大元帅卡尔·古斯塔夫·弗兰格尔,问题是,这位瑞典军队的总司令官忠诚的是王太后而非国王,另外几位大臣,不是只擅长争权夺利,就是盘剥百姓,而且他们都几乎是亲英派。
英国与法国现在的关系实在奥妙,他们的政府相互敌视,而他们的国王却有着相当深厚的情谊,不过瑞典的摄政大臣,倾向的当然是英国政府。
所以从一开始,瑞典是愿意加入反法同盟的,只是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摆出的诚意,或者说是诱饵,实在是太诱人了,就算有人反对,也很难拿得出相应的筹码,于是他们只能说,法国国王未必能够征服佛兰德尔,只是这句话才出口,瑞典王太后就笑了,另外一些人也是如此,谁都看得出,西班牙人现在只能龟缩在布鲁塞尔与蒙斯,以八千人的数量对抗五万人,即便有坚城棱堡,那又如何?法国火炮的威力已经在里尔显示在了每个密探的眼前,瑞典也不例外,而且虽然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们虽然巧舌如簧,但他们怎么也没法解释,为什么利奥波德一世不愿意出兵援助自己的亲眷……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利奥波德一世正在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不过这几乎可以说是最致命的地方——大约在圣母升天节(8月15日)之后的一周,曾经的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女士同意在佛罗伦萨的一座女修道院发愿做了修女,俗世的一切就此与其无关,同时,瑞典国王卡尔十一世的画像也送到了巴黎,从这一年开始,每一年瑞典国王与法国的伊丽莎白公主都必须画上一幅个人画像,送到对方的国家,这种做法在当时被视作必须履行的程序,类似于相互通报彼此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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