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金銮殿之中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李洪瑞脸上仍保持着那一分似真似假的笑容,两只略有些充血的眼睛闪着光芒,环视了一周,忽然哑然失笑,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望着这十来个人,朗声问着:“既然诸位卿家都不说话,那么朕却来问一问。”
李洪瑞伸手一指,指着午门那边,刚一抬手,底下其中几人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耳边听李洪瑞道:“不知道各位卿家可是知道刚刚陈卿家被拉出去砍了,是所为何时呢?”
底下一众战战兢兢,依旧没有人第一个开口。
李洪瑞抬起的那只手在半空中悬浮着,来回移动,好似一个玩乐的孩童一般,正开心地玩着点指兵兵。李洪瑞的点指在这些个大臣心里犹如催命符一般,动也不敢动,只能在心底里祈祷,不要点在自己头上,不要点在自己头上。
李洪瑞点指一会儿,手指头虚空停在一个方位,李洪瑞脸上笑容邪魅,搭配着他那一副好似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脸庞显得略有几分邪魅。
“那就由,杜卿家你说一说吧?”
李洪瑞点到的,是一个大约在四五十岁的中年官员,与同僚一样,他自刚刚也是一直低着头,抬都不敢抬起来,现下被点到了名字,此人低着的脸上瞬间煞白一片,面如死灰。
旁人心下皆是暗自庆幸,同时也在为此人默哀,心里想着皇帝也并非是无的放矢,这杜伦与刚刚被砍头的陈朝乃是发小,二人一同为官,早些年是一同从国堂中走出来的文弱书生,能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他们手段高明,上下(其)手,营私舞弊不会被人发现。但刚刚砍了陈朝,如今又点了他杜伦,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这……”被皇帝点了姓名,就算给这杜伦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去回答皇帝的问题,只是这个问题他属实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皇帝这些日子随意杀人已经成了常态,这些大臣都是心知肚明,如今的陛下已经不是当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君王,竟是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沉溺酒色,声色犬马的昏君。
自己该回答什么?
说是凭陛下您的喜好砍杀?
这不是找死吗?
思来想去,杜伦从队列中站出来低着脑袋,弓着身子,双手抱拳置于身前,整个人弯曲地犹如一只红烧大虾,嘴边山羊胡轻轻动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启禀陛下,那陈朝此人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罪贯满盈,罪孽深重,罪该万死,罪恶滔天,怙恶不悛。其罪名是庆祝难受,恶名昭著。京城内外被其搜刮的民脂民膏数不胜数,更是怨声载道,此等人属实是死有余辜,陛下杀之实在是明智之举,我主贤明,当为我李唐之福啊!”
说完,杜伦好似情绪上来了,整个人趴在地面上,对着李洪瑞就是“咣咣”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声音沉闷不带半点虚假,周遭人皆是保持原样,但心底里都是暗暗为其竖了个大拇指。
杜伦说了这么一大通,嘴上把陈朝说成了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罪人,将还没凉透的陈朝骂的是狗血喷头,丝毫不顾及同窗之情。但实际上,杜伦每一句话都是套话,一句都没有说到点子上,说的皆是虚话假话,到最后甚至拍了皇帝的一记马屁。
属实高明。
龙椅之上的李洪瑞一只手搭在龙椅把手上拄着下巴,眼睛百无聊赖地盯着杜伦,忽然翘起嘴角,勾出一个笑容,双手轻拍,一阵掌声传出,李洪瑞点头道:“杜爱卿属实是国家栋梁,当真有碧血丹心,精忠报国之情,将反贼陈朝说的如此,却实在是难为你了。”
“陛下实在是谬赞,微臣只是草芥一般,何足挂齿。”杜伦从地上站起身来,依旧弯着身子,不敢去看李洪瑞,嘴上谦虚地说着,这也是他的心里话。杜伦是没想到接受李洪瑞的夸赞的,他本想着自己不出什么事情就好了,现下看来自己应该是保住小命了吧。
嘿嘿,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古人诚不欺我啊!
第657章 太监
心中窃喜的杜伦站在中心,低着脑袋心里正想着,忽然耳边传来李洪瑞饱含喜意的声音:“爱卿还请平身,抬头。”
杜伦听到了皇帝语气中的喜意,闻言不禁喜上眉梢,缓缓抬头去瞧皇帝,稍有些老花的眼睛仔细看看,看清之后继而愣住。
此刻的皇帝虽然语气和蔼无比,但脸上却是冰冷一片,面无表情。刚刚的那声音与他这副表情丝毫不搭,如此冷若冰霜的龙颜之上何来喜色可言?
皇帝道:“爱卿啊,你的话说的的确好听,但朕是要你拍马屁吗?如若是拍马屁我找谁不好要用你这个人才?”
皇帝还未说完,杜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忙道:“微臣有罪,微臣有罪,还请陛下饶恕,还请陛下……”
“得得得,不必求饶。”皇帝伸手挥了挥,轻轻捏了捏鼻梁,李洪瑞抬起眼睛看着下面俯身的杜伦道:“朕再说一遍,朕要你说陈朝的罪行,一条一条的列出来,不是让卿家你在这边说那些无用的话。好了,现在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
“……”
杜伦没有开口,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就连拍马屁都不能拍了,这弄得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一阵沉吟,龙椅之上的皇帝再度开口:“是了,卿家啊,起身说话,莫要这般跪着,毕竟你也是栋梁之才啊,不是吗?还有啊,朕劝你快些说话,否则等下就……”
皇帝说着,两边两个金甲武士再次出现,立于大殿两次,虎视眈眈望着中心。感受到周遭的寒气,杜伦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继而浑身抖抖嗖嗖,两条腿抖若筛糠,原本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的他一时间好似苍老的二十多岁,一下子就成了个小老头。
“微臣……微臣……”杜伦张了张嘴,嘴里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只是一个劲在说微臣,别的却是什么都道不出来。半晌说不出话的杜伦眼睛四下去看,希望旁边会有人给他点什么提示,只可惜一边的大臣哪个敢去瞧他,就连抬头都是不敢抬起,每个人都是低着脑袋,有的闭着眼睛,有的眼神闪烁。
如今他们都是自身难保,何来去帮助别人?
“还不说?”又是过去好久,杜伦仍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皇帝饶有趣味地说着:“好,既然卿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朕来替你说说。”
“朕曾听人说,这陈朝在宫外曾说过不少关于南边叛党的事情,这可是真的?”
“朕还听人说,这陈朝陈大人手上握着不少资源人脉,更是滋养朋党,狼狈为奸,不少人都是他手下门客,是也不是?”
“还有人说,你杜大人似乎是他陈朝的朋党友客,很多时候都是凑在一起呢!”
皇帝嘴上说着,刚一开口听在杜伦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双腿猛地一个哆嗦,幸亏他脚下踩的结实,否则定会摔倒在地。听完皇帝的第一句话,杜伦便感觉浑身的力气被人抽空了,心慌体凉,所有的气血都是护在心口,手脚冰凉,满脸煞白。
听完皇帝的第二句话,杜伦头上冷汗涔涔,一滴又一滴地汇聚成汩汩汗水,最后滴落在地面之上,将他的眉毛眼睛通通浸湿,眼球更是有几分酸疼感觉。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皇帝的声音便如同雷霆般炸响在整个金銮殿之上。杜伦此刻再也挺不下去,双腿变软,第三次跪倒在地,以一种比之前还要用力的速度磕头在地板上,眼泪鼻涕一同流出,糊了他满脸。
“陛下,冤枉啊!陛下,臣与那般乱臣贼子丝毫没有关系,半点关系也扯不上啊!陛下,老臣一片赤诚之心只为李唐,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更不必说南方那天杀的乱党了!陛下,陈朝联系乱党,私结朋党,罪不可恕,臣怎的会与那般人勾结一起,还请陛下您明鉴啊!”
杜伦声音之凄惨,犹如杜鹃啼血,又好似白猿哀鸣,使人听得悲伤,闻得流泪,一个接一个的响头不要钱般磕在地上,头破血流之下,鲜血很是醒目地洒在地表之上。周围的人都是不忍卒视,纷纷别过头去,恨不得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让自己听到。
他们现在知道为什么皇帝要叫自己一众过来了!
朋党为奸!
这是李唐帝国百年来之大忌!
李唐太祖便是以外戚出身,私结朋党,党同伐异,最后势力滔天推翻了之前的政权,黄袍加身,化身皇帝。而后自李唐建国之后,朝堂上便明文禁止不允许存在党派斗争。虽然在这几十年来,文武双方有口舌之争,但那也只是心知肚明的互相制约,更甚几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在皇帝的默许之下进行。
但无论如何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党派出现,而距今为止上一次大规模清洗党派,那一次别名为“戮日”,仅仅那一日,就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一品大员!
所有的官员都是谨记于心,不敢忘却。
近些日子,李唐南方沿海出现了一个小规模的乱党,号称要推翻李唐,众人也只是当个笑话听听,即使茶余饭后说上几句,也是互相说笑话而已,没有当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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