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观战,心中赞叹。
此举与他为伏羲所创,打爆重楼的那一剑,正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从根源处攻击敌人。
创世三皇中,女娲的神力或许不及伏羲和神农,但伏羲偏于清气,神农偏于浊气,她则最为平衡,对于天道的参悟也最深刻。
只是女娲心慈,出手都有几分余地,那五魔兽受到重创后,反倒激发出了凶性,翻江倒海,日月无光,双方大战的狂澜,向四周无尽蔓延。
很快,女娲化出人首蛇身的真形,圣心浩大,绵长不绝。
中天城内的人族发现,天地一分为五,各有异相。
这值得高兴,因为泾渭分明的格局,代表着五魔兽被分而治之,真正落于下风。
数息之后,女娲纤手上扬,天蛇杖斜落,刺入雷魔兽的龙首中。
雷魔兽发出濒死的怒啸,身躯蓦然爆开。
可一枚弥漫着雷光的魔核,自虚空旋转,聚纳无量雷霆。
兔起鹘落之间,一头崭新的雷魔兽又现于世间。
正如不死不灭的魔族,只要天地间还存有风雷水火土五灵元素,五魔兽就是不死之躯。
更为可怕的是,魔族复活还有着虚弱期,五魔兽却没有,因为五灵给它们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女娲眉头微微蹙起,圣灵披风一卷,将它们向天上带去。
五魔兽张牙舞爪,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娲皇神力,在空灵圣洁的宏大意蕴中,体内的浊气蠢蠢欲动,透体而出,与天地间的五股本源气息呼应。
先天五灵。
“五神来!”
娲皇造化,五道流光逐一出现,各自对应,现出五道神骏飞扬,光辉夺目的身影。
五灵神兽!
“吼!”
五灵魔兽咆哮中终于露出了不安和畏惧。
这同源同质,却又截然相反的力量,才是它们真正的克星。
“封!”
女娲纤手上扬,五灵神兽化为五枚灵珠,徐徐旋转,越转越快,一座浩大绝伦的封印即将落成。
五魔兽虽然无法被彻底灭杀,但借五灵神兽之力,足以令其陷入永久的沉睡,平复这场天地大劫。
可就在这时,天穹之上裂开缝隙,一道光芒落下。
伏羲剑!
女娲抚向小腹,再望向这片大地,那无数翘首以盼的人族,眼中露出决意,天蛇杖迎上。
“你真要出手?”
神树之上,重楼沉声发问。
其实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自从钓鱼养花,转为文斗后,顾承就再未出过剑,无尘一直藏于鞘中。
但正如那星辰内的盘古造化,重楼能够感到,宝剑锋从磨砺出,经过这段时间的蛰伏与酝酿,神剑再出鞘,才是前所未有的无上一刻。
“欲败伏羲,这是最好的机会!”
顾承没有过多解释。
“那就一起!”
重楼不明白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但他也没有多问,双刃自手腕延伸而出,周身腾出煊赫飞扬的战意。
“不!这是我和伏羲之间的未了之战,你要挑战伏羲,当排在我们之后!”
顾承拍了拍重楼宽阔的肩膀:“你是不错的朋友,且看好,伏羲是如何抵挡我那一剑的!”
“十死无生,何必去做?”
重楼浓眉飞扬,这句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迎着顾承坚定的目光,胸膛起伏,最终挤出一个沉重的字:“好!”
顾承再回头。
就见夕瑶在身后看着他,泪水在眼眶中打旋。
刚刚还能强忍着不落下,这一看,就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女神又成了宝宝,泪人儿扑入怀中,死死抱住:“不要去!不要去!”
“把果子养大,等我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乖!”
顾承柔声安慰,周身陡然泛出璀璨光芒,元神出窍,先天生灵的躯体化作一道灵光,重新回归神树。
神树颤动,予以回应,最为粗大的树枝上,结出一个果实。
便是顾承这一世的先天积累。
将之托付给夕瑶,只余元神的顾承,伸手一招,无尘剑彻底出鞘,与之融合。
轰隆!
整个三界都为之震动。
一如风云世界,独孤剑圣施展灭天绝地剑廿三,此刻三皇之后,第一位先天生灵,自绝生命,燃烧一切!
日月星辰,光华尽敛,覆地天反,无法阻拦!
“我有一剑,问天道,出无悔!”
第十七章 上古结束
伏羲剑出,女娲顿时压力大增。
三皇之中,女娲得盘古之神,在感悟天道方面更有优势,而得承盘古之精的伏羲,毫无疑问是神力最强。
但她既已下定决心,便持杖迎上。
时空凝滞,万籁俱寂,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创世三皇的交锋,无疑是这个世界巅峰的一战,可外者在伏羲特意布置的云雾阻挡下,根本没有资格观战。
“注定失败,为何要争?”
因为这一战,伏羲还想知道,女娲的想法。
“对于你创造出来的生灵,你就一丝一毫的感情都没有么?”
女娲轻轻一叹道。
“那是生灵弱小的体现,你我传自盘古,当遵天道,维持天地平衡,如有需要,吾会立刻灭去神族,再造新族!”
伏羲平静地讲述:“你今护人族,他日人族繁衍过盛,危害天地,三界内的众生都要死去,你之罪也!”
“天道作何,吞恨者多!”
女娲默然:“人族为我所创,我既赋予其生命,当为他们争取生存的机会,至于人族会不会走上危害三界的道路,且让我的后人一看吧!”
唰!
伏羲剑停住。
“女娲,你以神力孕育了后代?”
以女娲的神力,能够完美隐藏腹中的胎儿,直到这一刻,伏羲才浮现出震惊。
他确实没有感情,面容始终是那么刻板,好似天道化身,亘古长存,无悲无喜,无怒无忧。
唯二的变色,是神农神隐和此时女娲有孕。
换而言之,女娲也要步上神农的后尘,生下后代,然后死去。
伏羲再问:“为什么?”
这次不再涉及天道,只问为何要舍弃永生不死!
女娲悠悠道:“比起神的孤单,我更喜欢人族,我的后人将代替我,去见证并守护这个多姿多彩的人世!”
伏羲缓缓地道:“吾不明白。”
“你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女娲笑笑,旋即面色一变:“五魔兽!”
封印被伏羲阻止,五魔兽摆脱了五神兽,立刻往不周山而去。
不周山是天柱,支撑苍穹,它们在险些被封印的恐惧中,彻底爆发了凶性,直直地往不周山上撞去!
撞塌这山!
捅破这天!
女娲岂能容得这等灭世大祸?
然而伏羲剑出,再度拦下女娲。
“人族当灭!”
伏羲又恢复到一板一眼的状态,借五魔兽肆虐,除去人族。
女娲不予争辩,举起天蛇杖就打。
只是她的心却深深沉下。
这人界的天地,恐怕保不住了。
不周山倒,天崩地裂,她即便全力弥补,也阻止不了人界元气的流逝。
如此一来,以后人族的体质,也会变得弱小,数代之后,恐怕寿数不及百岁,再也不复如今的强大。
到那时,即便想要挺直腰杆,俯仰天地,都很难办到了。
“娘娘且去,封印五魔兽!”
所幸就在这时,一道璀璨剑芒硬生生剖开无穷云雾,闯入战场。
女娲为之动容。
因为这道剑芒,令创世三皇也要为之惊艳,甚至暂避锋芒。
而与顾承稍加对视,女娲已经明了对方之意,毫不迟疑地腾身向着五魔兽追去。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你又是为什么?”
伏羲的脸上,则第三次出现异色。
这次是迷茫。
开天辟地之后,共有四大生灵诞生,其中三皇得承盘古精气神,盘古之心所化的神树,则结出第一个先天生灵。
如今神农逝去,女娲将死,顾承也燃烧生命,以元神斩出无悔一剑。
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你美其名曰遵循天道,实则限于自己那套枢仪法理中,又真是继承盘古大神的意志么?”
顾承淡淡地道:“大神开天辟地,造化万物根基,希望看到的,或许也是一个有着无穷变数的世界,而非一成不变,一眼就能看穿的未来。”
“痴愚胡言!”
伏羲稍稍默然,突然暴怒,挥剑攻来。
“顽灵不悟!痴愚不悔!正要如此!正要如此啊!”
顾承朗笑,迎身而上。
此时他的元神便是无尘,无尘便是他的元神。
一柄绝世无双的神剑,横贯天地,截断元气,钉死了光阴流逝,将一切都定格凝固!
伏羲也囊括在其中。
自从诞生后,他首度感到了心悸。
因为这一剑中,包含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
合道归真!此为清!
狂妄悖逆!此为浊!
清浊合一,在这片剑之天地中,一切都被强行凝滞,空空荡荡,返归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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