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之上 (灰小石)

　　通常圣者是十几二十年才会出现一个的人物。有时候甚至四五十年也不会出现一个新的圣者。要成为圣者，超越众人的天资，极好的运气，顶级的师承，还有个人的努力缺一不可。
　　圣者是绝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冒出来的。大陆上的强者对于谁有成为圣者的潜力大都心知肚明，往往早在他们还是大师阶段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判断。比如莫拉莱斯自己，在二十六岁成为大师的时候，当时的很多高手就看好他成长为圣者的可能，但是这条路他走了将近二十年，在四十多岁的时候才踏上圣域。
　　他们之前对中国之塔的高手也有所了解，既没有圣者，也没有可以在短时间内成为圣者的人。就算是离圣者最接近的加布里尔，也在大师阶上困顿了二十多年，现在中国人居然转眼之间就有了一个圣者，简直就像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莫拉莱斯这时候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萧晨那里转移到了刘异生身上，这个身材壮实，其貌不扬的年轻人，身上的确有一种隐蔽却深不可测的规则之力，隐隐排斥着他的魔力威压。
　　这正是圣者的特征。
　　不过，马上他就更加惊讶地发觉，在刘异生身边的萧晨也调整了自己的气息，同样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规则之力出现在他的身周。莫拉莱斯没有见过萧晨，但是看过情报，知道他在不久前还是一个高阶，然而他现在圣阶面前表现出的样子，已经超过了莫拉莱斯所知的大部分大师阶高手了。
　　并不是说萧晨比那些老牌的大师更强，而是他已经摸到了那条通往圣域的路径。就好比青蛙无法在力量上和狮子相比，但是却已经熟悉了水中的规则，如果要和一条大鱼竞泳，胜机总比狮子强得多。更何况从实力上来看萧晨如果对上那些资深大师，并不是一只青蛙，更像一只会游泳的小虎。
　　至于加布里尔身上同样也有这种感觉，这位进阶大师有相当年岁的战天使，似乎也有了明显的精进。
　　眼前的这三个人居然都有资格在他面前一战。
　　刘异生开口道：“莫拉莱斯，也许你没听说过我，但是你应该可以该受到我的力量，有我在这里，黑木关就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莫拉莱斯对刘异生说道：“年轻人，也许你刚刚领悟到一点圣域的奥秘，但是圣域之上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这条路我已经走了几十年，但是你才刚刚开始。”
　　“走得多远不在于花了多少时间，如果选错了道路，也许走完一辈子也没能走出去太多。”刘异生回应道，“你以为你真的有把握压制我吗？”
　　“错误的道路？”莫拉莱斯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这种刚刚踏上台阶的小子，也有资格评论前辈的道路吗？”
　　刘异生道：“怎么，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你会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的。”莫拉莱斯道。
　　“想要我证明给你看吗？可以。”刘异生问道，“萧晨。我问你，面对莫拉莱斯释放出的气息，你有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萧晨没想到刘异生会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他微微闭上眼睛，像是在体会着什么，十多秒后睁开眼，“我……，感觉他释放出的精神力很精细，暗含着很多复杂的结构，这些甚至不是他主动去做的，而是自然而然生成的结果，也许是他一直以来追求魔法的精细程度，然后导致的习惯吧？就那这些笼罩在我们周围的精神力威压来说，我没有那种被巨石压住的感觉，反而好像是被一件玻璃器皿压住了。”
　　“很好，你描述的很准确，莫拉莱斯的魔法风格就是像玻璃器皿一样精细小心。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容不得一丝错误。这对单纯一种魔法来说无可厚非，精细而复杂的魔法自然有其作用，往往能起到很奇异的效果。但是如果他走上圣者的道路以后，把这种态度用到追寻境界的提升上，那就走了一条弯路了。”刘异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从圣阶到超圣的道路，就像穿越一片巨大的森林，如果总是盯着脚下，希望走好每一步，从细节之中来寻找自己的道路，恐怕是怎么样都很难走远的。”
　　“你说什么？！”
　　“难道你没有发觉吗？在圣阶之下，有道路可寻的时候，你进步非常快，因为你用最细致的方法分析了你的老师和前辈走过的道路，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们的脚印前进。但是成为圣阶以后，道路就都是自己的了，你又有谁的道路可以模仿呢？这时候还不去大踏步地寻找大方向，难怪你会几十年如一日地在这里徘徊！你的境界停滞很久了吧？”
　　莫拉莱斯根本不想承认这个人话，但是刘异生的话却像尖刀一样刺进了他的心里。不管这个人说得有没有依据，但是自己这些年的确进展甚微。甚至北方那个小女孩也很快超越了他，已经走到了他的前方。
　　他突然想起了他的老师，博拉尼奥斯圣者在四十年前去世时说过的话：
　　“莫拉莱斯，你是我最认真，也最小心的学生，但是我一直有一种担心，这种认真和小心会不会变成限制你道路的牢笼和枷锁呢？我在那篇广阔的天地里恨不得自己长上翅膀飞翔，而你却连奔跑也不愿意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莫拉莱斯此时的目光中多了不少郑重之色。
　　“唔，我只是一个重头开始找路的旅者而已。”刘异生自嘲地笑了笑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突破之机
　　这场发生天上的对话，并没有被屏蔽起来。莫拉莱斯和刘异生所说的，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到了。普通的帝国战士只是对中国之塔方面出现了一个圣者，能够和莫拉莱斯分庭抗礼感到吃惊，中国之塔这边则觉得士气大振，一改之前被压制的感觉。
　　但是这些关于道路的讨论，听在那些高手耳中就很不一样了。高阶以上的战士对这些话已经有所感觉，特别是那些大师们，到了他们这个境界没有一个不窥视通往圣域道路的，可以说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思考未来应该走向哪个方向。刘异生的话对他们来说不啻是一种启发，就好像在迷雾之海中航行的船只看到了远方灯塔的亮光。至于这线光芒能够照亮他们多远的航程，就看他们自己的资质和领悟了。所以这些高手们几乎停下了眼前的战斗，一个个头抬头看着天空，认真地思考和体会着刘异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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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行宫的露台上，阿尔弗雷德皇帝和甘达斯大师自然也听到了这些对话。
　　“这个冒出来的圣者不简单啊。我的老师好像被他的话触动了。”甘达斯说道。
　　“你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吗？会不会是在胡说，只是干扰你老师的判断？”阿尔弗雷德皇帝问道。
　　毕竟是依靠血脉的战士啊，以后如果能进阶圣阶，依靠的也是身体的本能而不是自己的智慧，甘达斯心中叹息。不过他依旧恭敬地说道：“陛下，我毕竟还没有到那个层面，对他们说的事情没有直接的感受。但是像今天这样的对话，是要记录在史书上面的，一旦有什么错漏，是会招致后人嘲笑的吧？我想任何圣者都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和自己身份不相当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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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行宫外的那栋房子里，格拉姆和佛兰哥自然也听到了天上的动静。
　　格拉姆道：“哥哥，怎么样？中国之塔原来也有圣者，而且气势上并不弱于莫拉莱斯。我就说父亲从来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做什么一定是有周全打算的。”
　　“没想到我的确还是小看了中国人。”佛兰哥说道。
　　格拉姆道：“现在你愿意和我一起干了吗？”
　　佛兰哥的目光在天上的几人之间游移的一番道：“我知道了。那就做吧。”
　　格拉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瞅了眼佛兰哥双手上的夹板和绷带道：“怎么样，要我帮你一把吗？”
　　“不，这些东西待会儿还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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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上，狄宁有些讶异地回身看了眼玛雅，只见她的眼眸中不停地有光华在闪烁，身上的精神力和斗气也同时不稳定起来，似乎有什么力量要从她身体里奔腾宣泄而出。他急忙站到玛雅身边释放了一个护盾将她牢牢围了起来。
　　“你要突破了？”
　　玛雅没有答话，而是盘膝坐下，她身体中的力量像沸腾的开水一样躁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平静，等她完全平复这种力量，然后站起来的时候，狄宁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和自己旗鼓相当的波动。
　　“居然这么轻而易举。”
　　玛雅不以为意道：“我在这里已经准备了很久了，只差最后一步，刚刚莫拉莱斯圣者的威压，抑制了我身体中的能量，让它们积聚到了一种快要爆发的程度，然后在刘异生说到关于道路的那个瞬间，他也散发出了自己的精神力，那种波动开始和莫拉莱斯的压制相抗衡，我体内的力量被这么一按一放，就跨过了那个关口。”
　　她看看四周道：“我并不是唯一一个受益的。”
　　狄宁也感受到了，两位圣者精神力场的摩擦，居然让很多面临关口的人有所进益，周围不止一人的状态都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