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塔之上 (灰小石)

　　“但是，他们只死了一个新人，我们死了两个老牌高手，其中一个还是正正经经主持一处神殿的银叶祭司！”
　　“大人……”
　　耶佩斯一挥手道：“别说了，抓紧赶路。”
　　他们没往前走多久，后面传来了阵阵马蹄声，耶佩斯让所有人加快赶路，但是对方却以极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匆忙之中，埃德加回头看来一眼，惊叫道：“不是智慧神殿的追兵。是疾风骑士团的人！”
　　“该死！”耶佩斯吼道，“我们两个先走！”
　　他和埃德加爆发了剩余不多的斗气，脱开马背，向山林中冲去，然而就在他要冲进林子的时候，前方的树木突然暴涨，相互联结变成了一堵树墙，他还想从边上冲过去，可是疾风骑士团里的人已经纷纷上来堵住了两边的去路。
　　“耶佩斯，停下！”
　　他回头一看，空中飞来一人，竟是罗兰德。
　　几天不见罗兰德瘦了一些，不再是原来有些微微发福的样子，看上去精干了很多。刚刚那手化树为墙八成就是他的手笔。
　　“罗兰德祭司，好大的阵仗，我还以为是自然之神的敌人追上来了呢。”耶佩斯见四下都被拦住。干脆也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耶佩斯，你说得没错，我们的确在追自然神殿的敌人……还有罪人。”罗兰德说道。
　　耶佩斯心头一颤，说道：“那你追我干什么？”
　　“因为追在你后面的那支古神神殿的队伍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罗兰德示意旁边的疾风骑士团副团长加里森，后者从马鞍上挂着的几个皮袋里拎出一个人头。
　　“就是他在追你吧？”罗兰德问道。
　　耶佩斯一看，果然是追击了他两天两夜，还砍断他一条手臂的战神殿万夫长武仲。
　　“没错，看来我要多谢罗兰德大人替我报仇了。干掉对方一个高层人物可真是大功一件啊。”耶佩斯说道。
　　罗兰德却道：“这和报仇没关系，本来他就该死。不仅他该死，在我们的计划里，智慧神殿，战神殿，乃至很少出现的死神殿高层都会被一网打尽。我们安排了六位大师，甚至请到了一位圣者为我们出手，但是就在我们等待人手的时候，你把一切都搞砸了！”
　　“什么，你居然知道战神殿和死神殿都会出手？”
　　“当然，所以我们才要花更多时间安排足够的人手。但是你居然偷偷摸摸搞到我们一半的计划，就迫不及待抢功去了。不仅害得你自己的队伍损伤殆尽，还让我们的计划彻底泡汤了！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敌人已经完全没影了。”
　　“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没有偷你们的情报！”耶佩斯叫喊道。
　　“是吗？你这位助手埃德加伙同布鲁苏亚尔用魅惑术套取信息的时候都被人瞧见了。不过，这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的贪婪让一位金枝祭司计划彻底失败了。”
　　耶佩斯恨恨地瞪了一眼埃德加，而后者和其他这些暗影团的人，这时已经都跪到了地上，放弃了任何抵抗。
　　“幸好我们得到了追你们的追兵中有条大鱼的消息。这才不至于完全白跑一场。”罗兰德用冷漠的眼神看着耶佩斯，“现在能消灭的外敌都已经被消灭。自然是带走你这个罪人的时候了。”
　　两名疾风骑士团的骑士上前架住了耶佩斯。
　　耶佩斯挣扎起来，“罗兰德！阿尔图大人才是王都分殿的负责人，你没有权力直接抓走我！我要先向阿尔图大人汇报！”
　　“你们在外面行动，不了解最近都情况，阿尔图已经不是王都的负责人了。我现在才是王都分殿的主祭。”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为了打消对方心中的幻想，罗兰德说，“阿尔图最近的麻烦有点多，先是牵扯了吉尔斯的巨额贪污案，接着暗影团的人在王都居然被战神殿的人伏击，损失惨重。还有布鲁苏亚尔承认，用魅惑术获得情报方法得到过阿尔图的授意；不过最重要的是，他直接同意了你这次盲目疯狂的行动。”
　　“这，不可能这么巧，这是你……”耶佩斯看到对方无所谓的目光，把下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哼，别管阿尔图的事了。先想你自己吧。”阿尔卡拉圣者要见你，看看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听到这里耶佩斯彻底软瘫了下去，再也没了抗争的力气。


第一百章 重新洗牌
　　马科拉得意洋洋地走进了暗影团分部的楼房。他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他取代耶佩斯成为王都暗影团的主事人，让这柄暗影中的利剑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
　　他走进暗影团基地的入口，昔日平起平坐的同僚纷纷向他恭敬地问候，而那些中低阶刺客讨好又畏惧的眼神，让他有种飘上云端的感觉。
　　他路过原本属于自己的房间，却没有进去，而是直接走向了属于耶佩斯的那间房，从今天开始这里就要属于他了。
　　不过，到他走到门前的时候，发现房门居然是半掩着的。
　　他推门进去，看到一个极为健壮的男人正躺在耶佩斯的椅子上，双脚翘上了桌子。因为那椅子原来是为瘦小的耶佩斯所配，男人稍稍动作，椅子就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响声。这人有一头褐色卷发，皮肤黝黑，看起来很像常年在外奔波的佣兵。
　　马科拉的手马上就握到了剑柄上，脸上露出警惕之色：“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我？我叫德鲁，是新任王都分部的负责人，今天第一天上任。”男人把两个脚放下了桌子，站了起来抖了抖衣服，他比马科拉足足高了一个头，从上往下看着对方，极有压迫感。
　　“这是怎么回事！”马科拉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用余光扫了眼门口。虽然他和罗兰德达成过协议，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是对方信任的人。如果有这么个人出现在暗影团，自己的小命就危险了。
　　果然另两个气息凝重的战士出现在了门外，堵住了他的退路。
　　“是，是罗兰德大人要你们来的？”马科拉问道。
　　“看来你不蠢啊。既然这样，就好好配合他们吧。这样你至少会少一点痛苦。”德鲁说道。
　　“我早该知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德鲁伸出一只手道，“请吧？”
　　马科拉咽了口口水，用颤抖的手把腰间的佩剑摘了下来，“我想知道，罗兰德用的是什么罪名。”
　　德鲁笑起来：“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我知道很多被你解决的人，到死都是糊里糊涂的。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幸运，至少他们不会有理由觉得自己太冤枉。”
　　“我还是想知道。”马科拉手里托着剑，却迟迟不交给对方。
　　“好吧。我觉得作为一个情报队长，不知道自己倒在什么事上面，的确有些憋屈。”德鲁耸耸肩道，“罪名很简单，就是提供了错误的情报，让王都的杀手队中了战神殿的圈套，全军覆没。这个罪名不能算冤枉你吧？”
　　“罗兰德大人真是一环套一环啊。很好，我……”这句话说到一半，马科拉突然从扔出两个烟雾球，浓密的烟雾瞬间就充斥了整个房间。
　　房间里传来短暂的打斗和呼喝声，一切归于静寂以后，德鲁推门走出房间，他拿着一块布拭去剑上的血迹，喃喃自语道：“这些搞情报的家伙都是一个毛病，手上软，嘴上硬，唧唧歪歪真是浪费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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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之后，还是那个小酒馆。萧晨又一次和罗兰德坐在了一起。
　　“萧晨阁下，恭喜你从麻烦中解脱了出来。”罗兰德举起杯子，用力地和萧晨撞了一下，莫卡酒飞溅出来，洒在桌子上，但祭司毫不在意。
　　“我也该恭喜您，主祭阁下。按照我们那儿的说法这是一场双赢。”萧晨喝了一口酒说道。
　　“双赢？”罗兰德摇了摇头道，“我可不觉得我们赢了，我们最多算是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前进了几步，但是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您是指暗影团的损失？”
　　“当然。”罗兰德把杯子砸在桌子上，“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人，精打细算才是我的天性。这次为了达到更进一步的目的，很多人莫名其妙就死了。可惜啊。”
　　“没想到您是个这么有同情心的人。”萧晨笑道，“我以为像您这样的大人物，都应该面不改色地翻云覆雨。把所有的得失都看成数字的加减呢。”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形成的这种想法。似乎大人物就应该冷酷到无情。”罗兰德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记住，只要你的对手是人，像你我这样长着眼睛鼻子的人，都不可能对同类的逝去毫无反应。如果那样，我们就不再是人了，不是人又如何理解人心呢？不理解人心的人，不过是块孤寂的石头。实力再强，境界再高也是一个块很硬的石头而已，就算真有那样的人也完全不足为虑，他必然会在孤独中毁灭自己。”
　　“您的说法对我来说很新鲜。”萧晨摸摸鼻子，思考起对方的话来。
　　“没什么新鲜的，像我，阿尔图，耶佩斯，甚至是你，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很多人的命运。我们之所以能替别人做出生与死的选择，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别无选择。而心中的那一丝同情也会在用完以后被暂时封印起来，那样才能在战斗中保持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