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一个已经将近七十岁的老人哭泣起来毫无美感而言,更别说他的脸上擦满了脂粉,还在眼睛下面东施效颦般地按照南方新近的风气描着墨蓝色的线条,现在它们被泪水混杂在一起,冲填着一层层的沟壑。在看到父亲的皱纹时,红袍心中的烦躁更是如同海潮一般地翻涌起来,他的父亲是个人类,他的母亲也是,他的单薄血脉可能来自于数百年之前的一个魔鬼或是恶魔,他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术士,还要感谢上一任城主希望自己的城市中也能有个强大的红袍,但没几年城主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尖鼻子的小家伙变成大家伙后,虽然还是有幸披上了红袍,但他并不强大,不要说如同格瑞纳达的龙裔那样随军出征,为他征服邻近的城市和国家,就连对付一个超过三十根手指的大地精群也会让这位名不副实的术士狼狈不堪,气喘吁吁。
想到自己之前付出去的那些金币和宝石,前城主就别提有多么沮丧和失望了,他对尖鼻子,以及他的父亲越来越苛刻,越来越暴躁,但他应该想到的是他并不比一群大地精更难对付一些——顺理成章地,他死于一场“意外”,然后他的十六个儿子【婚生以及非婚生的】因为悲痛过度也不幸在同一天跟随着他们的父亲去了哀悼平原,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婴儿成了城主,但谁都知道,掌控着这个城市的不是城主而是守卫队长和他的术士儿子。
从那之后,术士的父亲就开始如同饥饿的老狼啃噬骨头那样贪婪地啃噬起城市中的居民,一些富有的商人逃走了【在脱了一身皮后】,而一些无法脱身的小商人与手工艺人,还有平民与农夫既拿不出叮当作响的钱币来购买通行文书和身份凭证,也不敢冒私自逃离,沦为流民的下场,只得乖乖地成为这对父子用以榨取乳汁、皮毛与血肉的牛羊——城中的大部分宅邸都被守卫队长以各种手法占据了,当然,如果宅邸原本的主人能够温顺地先行奉上住宅与金币的话,他们还可以以租借的方式继续居住下去,但如果有些故作迟钝,实则确实十分愚蠢的家伙对守卫队长的暗示充耳不闻的话,那么一群士兵就会在某个深夜冲进去,把他以及他的家人拖出来,并且在他们的卧室里搜出一个盗贼。窝藏罪在这座小城里原本只需要交付罚金,但在守卫队长的授意下,它成为了这座小城里仅次于谋刺的罪行,所有涉及此事的男性都要被绞死,女性则会被当做奴隶出售以偿还罚款。
玫瑰女士和他的弟弟几乎遭到了同样的命运,只是他们被拖拽出来的时候,由于激动和恐惧,那个少年的身上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火焰,灼伤了守卫。在这个可能威胁到他,还有他儿子统治的小杂种被守卫队长绞死之前,尖鼻子的导师阻止了他,并允许这个孩子成为自己的学徒——讽刺的是,导师还是可怜的尖鼻子想方设法邀请到小城里来的——只为了那张似乎永远也不可能达成完成条件的契约。
他一看就知道父亲又失败了,玫瑰女士在红袍的眼中算不得什么,他曾经看到和接触到导师召唤出来的魅魔,唉,这些生着羊蹄子的怪物是那么的漂亮,就连他眷顾过的弗罗牧师在她们面前也会黯然失色,更别说是那个粗糙就像是一块石头的玫瑰女士了——但他现在确实需要与玫瑰女士的弟弟缓和一下之前的紧张关系,据说那家伙在术士塔中有着一个很不错的位置——至少比他离开术士塔之前更受人尊重。
让他更加心烦意乱的是,他的敌人居然就要离开术士塔,回到这里来了,怎么可能呢,这个血统卑劣的窃贼只去了十几年,而尖鼻子却在里面呆了整整三十年,到了最后他都不知道是达成了导师的要求还是导师实在是感到不耐烦了才把他赶出来的——有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去,但很显然,命运之神正站在他这一边。
“我要去问问。”尖鼻子喃喃道,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难道就没有什么法术能够让小玫瑰爱上我吗?”他的父亲还在叨咕:“据说魔法是无所不能的。”他垂着肩膀瘫坐在地毯上,满心不甘,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对玫瑰女士的弟弟颇为忌惮,但他在看见小玫瑰的第一眼就能够感觉到爱情的火焰又重新熊熊燃烧起来,他要得到那个女人,无论如何。
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亚麻上衣,露出干瘦的双腿和臀部,在失去了黄金与华服的帮助后,他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那个衰败的样子就连自己都不愿意多看,他的卧室里因此没有镜子。一阵微小的夜风吹过,他感到冷了,他艰难地爬起身来,攀上楼梯,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在经过红袍的书房时,他停顿了一下,因为那个房间的门开着,这简直可以说是罕见,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推了推门,门上的挂饰蠕动了一下,亲近的血脉让它受到了迷惑,它虽然保持着警惕,但没有发出警告和攻击——尖鼻子实在是不该将自己的作品作为主要防护的。
第413章 雾霭【5】
红袍的父亲并不是第一次进入到这个房间里,他的儿子曾经半是炫耀半是威胁地向他展示过那些仅属于施法者的奥妙之处——书房里四面墙壁都有从地到顶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书籍与卷轴【虽然其中大部分都是用来充数的废弃卷轴与费尽心思搜罗而来却发现根本就是胡言乱语的法术书】;一个精美的乌木匣子里装着魔杖【和许多施法者那样,魔杖真假交错着放,只是尖鼻子的匣子里真货只有假货的十分之一还不到】;一具枯干的尸体被当做披挂魔法袍子的衣架【统共只有一件,而且上面的符文弄错了一个字母】;而巨大的书桌上摆满了墨水瓶和羽毛笔【其中一些因为保存不善而已经失效】;如果让一个龙裔或是如阿尔瓦这样的法师来看,这个房间无处不是笑点,但让一个凡人来看,这里和巨龙的巢穴也没什么两样,又危险,又神奇,堆积着令人无法想象的财富。
但守卫队长没有犹豫,他知道儿子一旦进入到那个房间,就会耗费很长的时间——前任城主命令他的儿子做事的时候他都有小心地窥视过。他脚步轻捷地径直走向他儿子存放一些重要物件的小柜子,这个柜子被做成一个婴儿脑袋【或许原本就是一个婴儿脑袋】的样子——他咬破指头让自己的血流出来,擦在那个婴儿干瘪的嘴唇上,就像他儿子所做的那样——这个魔法用具是尖鼻子从其他术士那儿弄来的,但他在重新施法,把它变成完全属于自己的时候犯了和和设置门扉密锁相似的错误。
婴儿的嘴错误地张开了,有人或许会奇怪一张婴儿的嘴如何能够像蛇一样张大到极限,但守卫队长在看着那张有着头颅一半那么大,暴露出光秃牙床的嘴时只感到了恐惧与恶心,他迟疑了一下,非常短暂,就伸手从那些凡人本该无从分辨的奇特物品中取出了一个小水晶瓶,这也是他的儿子和他炫耀过的——他在术士塔服侍一个导师召唤而来的魅魔时,因为足够的殷勤和无耻,魅魔在离开之前赐予了他一缕头发,他制作了一瓶珍贵的药水,里面放进魅魔的头发,这样只要他喝下去就能变成一个强悍的恶魔,可以毁灭整个小城的那种。
红袍的父亲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而且他觉得或许这也是命运所期望他去做的——他想要玫瑰女士,但他知道,如果玫瑰女士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可能就永远得不到他了,他的儿子是个怎样的人他很清楚,虽然他一直骄傲于他有着一个术士儿子,但这个术士儿子在术士塔里厮混得似乎没他以为的那样好,如果玫瑰女士的弟弟真的成为了一个受导师看重的红袍,那么也许他的儿子会强迫他忘记先前的任何一个念头。
但他可以成为恶魔,一种比凡人,比术士更强大的东西,他可以得到玫瑰女士,这个小城,或许整个城邦也说不定。
他这样想着,拔开瓶盖,一口就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喝了下去,味道并不让人难以接受,甚至有点甜蜜,但它没有分散,也没有融化,而是直接进入到他的胃里——他的确有感觉到力量从他的身体深处迸发出来,他想要笑一声,却被一股思想猛地拉拽住了——如果是尖鼻子,最起码的,作为一个术士,他在打开瓶盖的时候就会觉得有点不对,因为这个盖子一样施放过法术,不是说打开就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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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鼻子坐在一把被丝绒包裹着椅座和靠背的椅子上,这把椅子是他最喜欢的,而且垫子里的鹅绒也很厚,但他只觉得如坐针毡——房间里有点冷,但他浑身上下仍旧像是刚被人从浴池里捞出来,他紧张地用指尖擦去汗水,现在不算是深夜,但对方是否愿意接受他的呼唤就不是他可以决定的事情了。不过他今天还算是幸运,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像是在浮动的水面下】很快出现在水晶球里,可以看得出那个影像正在严肃地蹙着眉,似乎因为受到打搅而异常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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