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免费的酒更好喝。”
这地方其实并不算是个真正的酒馆,的确只是个农庄,仗着在大道边的位置便利,搭了棚子贩卖酒、水、熏肉和一些简单的烘培小点心。
生意看起来并不太好,可能是这条大道通往波亚迪兰的原因,稀稀落落经过的,只有巡逻的哨兵。
“除了酒还要别的吗?”那农夫抱来两个大桶摞在门边,粗声粗气的说,“对了,红胡子,今天没人围观,酒钱可不能再打折了。”
克雷恩把银币放在桌上,“没关系,不够还有。”
这时一个矮矮壮壮的农妇跑了进来,踮起脚尖贴着农夫的耳朵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
那农夫愣了一下,看着两个火精灵,说:“之前有个红毛帮老乔伊家的田地解决了一只野猪,是你们中的哪个?”
德曼马上指了指克雷恩,“是他。一个好小伙子。”
农夫点了点头,转身钻回厨房里。过了一会儿,他端着一盘切好的熏火腿和一篮子焦香扑鼻的小饼干走了回来,放在桌上。
德曼笑着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不打折的话,我们只想喝点酒。”
那农夫大笑着说:“不打折。但是我请。尽管吃吧,不够的话叫一声老黑驴,我就在后面。”
克雷恩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对普通农户来说极为丰盛的招待,小声说:“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救人的,而且,那天已经有人请我吃过饭了。”
德曼笑了笑,叉起一块熏火腿嗅了嗅,“你如果是为了什么才救人,反而就不会有人请你吃饭了。”
第六十二章 闲谈!惊人的结果
克雷恩尝了一块熏火腿,虽然口感有些粗糙,但味道确实不错。那些小饼干,辛迪莉和扎娜一边说笑一边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他收起那枚已经没了用处的银币,看着旁边小院子里整整齐齐堆放着的酒桶和一袋袋新磨好的小麦粉,有些感叹地说:“达尔士的普通农户生活水准还真是令人惊讶。”
德曼倒满了两杯麦酒,说:“不,这一家本来就是比较富裕的农庄主,和城里的贵族关系不错,手下也雇了不少农民帮他干活。不然,在这种长期战备的地区,一般人可没能力继续酿酒。另外,不是还有十多天就到仲年祭吗,打算欢庆节日的话,也该早做准备。这会儿在各地旅行,只要还算安定的地区,都正是物资最丰富的时候。和年末的紫月祭一样,能吃到很多平常吃不到的东西。”
克雷恩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南方,低声说:“可惜玛杜兰和波亚迪兰的人民,多半过不好这个节日了。”
“其实这也是选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的原因之一。”德曼耸了耸肩,“盛大的节日将临,那些本来没有插手打算的邻国,突然起意出兵的可能性也会降低不少。在仲年祭强行做紧急战备,很容易招致人民不满。”
“说真的,刚才会议的出席者都是倾向玛杜兰一方的贵族吧,大公难道就不担心消息走漏吗?”克雷恩有些不解地说,“照说这样的战略改变,应该一直保密到开始实施吧?”
尽管从一开始就刻意坐在了和辛迪莉、扎娜离得比较远的地方,德曼开口的时候还是把音量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程度,“不必担心。从会议结束后,列席的所有贵族就都会被严密监视,其中受贿的那两位,则将直接迁居地牢。大公让这些贵族在会议上确定战略的改变,是有原因的。”
“哦?”克雷恩索性端起酒杯和德曼做到另一张桌子上,连熏火腿都留给了辛迪莉她们,“是为什么?”
“首先是舆论铺垫。虽然国家间的协约被撕毁背弃的数不胜数,但这不代表作为统治者不需要将影响尽可能的降低。将来由倾向玛杜兰一派的贵族证明大公的确是在衡量之后,为了艾尔法斯联邦才做出决定,那对大公声望的影响将减小很多。”德曼笑了笑,“而且受骗人数增加到一定程度,不了解内情的人就会觉得是骗局缜密骗子厉害,而不会误以为大公很蠢。”
克雷恩仔细咀嚼着这些话里的意思,有些沮丧的发现将来在达尔士人民的心目中,将成为一个彻头彻尾大骗子的,正是他。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德曼微笑着说:“你也不用那么担心,战争胜利的喜悦会冲淡人民的追责心态,说不定还会有不少人觉得幸亏有你这个大骗子,达尔士才用更小的牺牲获取了更大的胜利。当然,最大的功劳他们肯定还会算在大公头上。”
克雷恩苦笑着说:“这一切原本就都是大公的功劳。我只是一个负责演戏的傻瓜而已。”
“其次,这些贵族中还有两个优秀的将领,和一个不谈到波亚迪兰就还算冷静的后勤管理天才,如果打算尽快结束战争,这样的人才是不能白白浪费掉的。”德曼继续解释说,“由他们来负责东线部队的战争准备,是最合适的选择,玛杜兰在知道指挥官人选后,也更有可能麻痹大意。”
“东线?”敏感的捕捉到有另外含义的词汇,克雷恩忍不住问道。
“没错,”德曼灌下一大口酒,哈了口气,轻声说,“铁翼兵团的确是达尔士的绝对主力,但,那仅限于防守战。这个兵团的组建本就是为了弥补达尔士在防守方面的不足。要知道,达尔士公国从854年被分封的时候起,就一直有攻强守弱的特点,不然也不会在之后的百余年里不断掠夺新的土地,结果南侵过深,背后遭到致命一击,逐步沦落为南哈斯密尔的小国之一。”
“如果玛杜兰的主力被波亚迪兰完全拖住,”德曼很有自信地做出预测,“那么大公手下真正的进攻主力,将在大公心腹的指挥下横扫玛杜兰,最多半年,玛杜兰就将从南哈斯密尔的版图上消失。”
结集并高度战备的铁翼兵团,竟然只是个引人注意的幌子。克雷恩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同样是在战争后恢复了七年,达尔士比其他两家发展的也快了太多吧。”
“英明的领袖,团结的人民,没有被损伤的核心地带,不需要为了新领土扯皮明争暗斗,等等等等。原因要说的话可以总结出一大堆。”德曼很平淡地说,“但这都是真正胜利之后才需要拿出来讨论的事。只要成功,学者们总能帮你找出各种理由来的。”
“感谢你解释了这么多。我这些天学到的事情,可能比之前好几年都要多。”克雷恩喝了一大口酒,开玩笑说,“不过你就不怕我跑去玛杜兰告密吗?说不定我是个比辛迪莉还要厉害的大骗子,告诉我这么多,也很有风险吧?”
德曼笑了笑,一根根竖起手上的指头,说:“第一,你本来就是骗局的参与者,咱们是某种意义上的同谋,对你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第二,你的行动其实没有脱离过大公的掌控,即使你想告密,也不会有机会。第三,咱们是同胞,我很少遇到合眼缘的同胞,所以我高兴告诉你这些,更高兴看到你能从中学到些东西。最后,我不得不说,因为我有信心,即使你真的打算做什么对大公不利的事情,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你甚至逃不出贝托夫堡。”
他收起手指,在克雷恩的肩上轻轻捣了一拳,“所以说,很多时候不要太执着于探究背后的原因,安安静静的当作我很信任你,不是更开心一些吗?”
克雷恩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啊,看来有的时候我的确想得太多。那么,我就当作没问过之前的问题好了,德曼,感谢你的信任。”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凑过去在德曼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德曼愣了一下,跟着笑出了声,连音量都忘了控制,“你太有趣了,结界台这么重要的军用设备,怎么会是为了阻挡你床伴的叫声传出房间啊。”
“果然……”克雷恩的耳朵稍微耷拉下来一些,“那就是为了防止客人把城堡里的信息传递到外面吧?”
德曼点了点头,“这种军事据点,对很多情况的防范都很充分,不光声音,魔力的波动也传递不到城堡外,幸亏你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不然你的身份还真是隐藏不下去了,随便一个在军队待过的人也不会把结界台的功能往那么暧昧的用途上想。”
他笑着指了指扎娜,“她的叫声肯定比辛迪莉大多了,我听得都耳朵疼。也没见哪个卫兵为此偷偷离岗跑出去找人幽会啊。你的想法真是有趣极了。”
克雷恩的脸只是红了大半,那边扎娜可是面红耳赤的站起身,拿起一个饼干就丢了过来,“臭德曼,这种事也可以随便说的吗!很丢脸的啊!”
德曼张嘴把饼干接住,笑眯眯的坐回原处,对克雷恩说:“呐,这种情况你会怎么理解?”
克雷恩一怔,理所当然地说:“扎娜害羞了啊,你把她只在你面前展现的模样告诉我知道,她当然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你要住在我隔壁的话……不用,你只要和我住在一百米之内而且没有隔音结界,就肯定能听到的不是吗。”
“那不一样,”克雷恩摇了摇头,“那真的不一样。而且就算我听到了,如果我当着扎娜的面说,她也会很不好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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