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极西的邪修吧。”一位四境猜测道。
“或许是,但我可从未听闻西边啥时候出了这么一位。”申屠说道,语气冰冷。
“不认识就不认识吧,须知山外青山楼外青楼,罗宗主怕是要无以为继了。”
“无以为继?早着呢,罗楚秋的本事我清楚。”
“但是,他总不会为了这事拼命。”
“那倒是。”
“好了,出手吧。”北宗那位须发皆白的大长老出言道。
众人沉默,沉默就代表着认同,他们的交谈也只是极短的时间,而罗楚秋与那未知的邪修的战斗也开始不久,但越是强大,一场战斗耗费的时间也就越短了。
他们,终究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来阻人的。
蓦然间,申屠沃甲率先向前踏了一步,只是一步,大地便轰鸣起来。
这声轰鸣仿佛是进攻的号角,数位正道四境宗师纷纷向前,他们极力压抑着力量的波动,若是所有人全力展开威能,引发的天地动荡容易一发而不可收拾,但即便极力压制,那纠缠叠加的力量也霎时间牵引来大片黑云。
肃杀之意升起,在这大地之上。
远处大门处原本激烈的战斗拼杀骤然间便平静了,仿佛预感到危险的野兽,压低了嘶鸣。
那绚丽的鬼火幽蓝在七彩之光的照耀下,显得捉摸不定。
袁来站在门口,遥望那边的动荡,心中震动不安,那里的动静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袁来想要去看,却抑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危险想法,他知道,那片战场不是他这个级数的人能旁观的,一个不小心,便是心神俱灭的下场。
他能做的,只有在这里旁观,远处的力量波动在神识的感应下就像是一个个凶恶的漩涡,或者更像是一群漆黑的黑洞,可怕冰冷无比。
有人袭击,这已经是明显的,那来犯者能引动这些四境群起而攻,必然也是大大的凶人,似乎,一场战斗无可避免,而绝大部分的旁观者则心中乐观,因为他们都坚信,在己方这样强大的阵营之下,对方再强,也没有丝毫胜利的可能。
“他要逃。”袁来默默看着,突然出言。
也不是给谁说,只是自言自语。
一种预感告诉他,那夜袭的凶人将要逃遁。
就在他这声话语刚刚落地的时候,远处便传来了更剧烈的一连串的力量波动,那是许多交手的集合,却没有一个拥有决战的气度,一颗流星,忽然划过夜空,在短暂的璀璨之后,向远方遁去。
一阵喧闹声从远处次第传来,并入袁来耳中。
”逃走了!“
他迅速捕捉到了这个讯息,心中并不意外。
他只是从那人的逃遁中,察觉到一丝早有预谋的果决。
这种感觉没有根据,玄而又玄。
他掩上门,靠着木门沉思,灵感带来的不只是有这点,更有一种猜测。
“外力推动,内部也就该加快了。”
他喃喃自语,觉得对于进入名额的争论恐怕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
他有种预感,进入那大门,已经是迫在眉睫。
苏检抖了抖道袍,叹了口气,他有些遗憾,那人终究未从自己把守的方向突围,这让他没有了与其正面交锋的机会。
那人终究是逃遁了,当然,此时说逃掉了仍旧是太早,已有三位四境紧紧追杀而去,这里别的没有,唯独高人众多。
但是,想起那人展露的隐匿逃遁的力量,苏检又对这场追击不抱希望了。
杜康腆着大肚子缓步走来,他站在了苏检身边,虽然说论修为实力,他与苏检差了一个位阶,但是两人站在一处,他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罗楚秋受伤了。”杜康说道。
“嗯,重不重?”
“看上去不轻,但是我想实际上没什么事,罗楚秋看上去德高望重,但是我听宗门里老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油滑的很。”杜康淡淡道。
“也不意外,换做是我一样不会出全力。”苏检笑了笑,随后认真几分说,“那个人,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杜康叹道:“能看出什么?那一身的煞气,不掩饰的时候十里外我都能闻到,肯定也是个在边陲苦地磨练出来的厉害人物,你也知道,大启虽然幅员广阔,但是往东南西北无论哪个方向都有大片荒野,走出来个把厉害的人物也不意外。”
“那倒是。”苏检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后又道,“看上去,申屠沃甲并不知晓的样子。”
杜康闻言细细地看身边的年轻人,看了许久,才轻声道:“圣用,你是我南宗顶尖的天才,在修行上你已经走得比我要远很多了,但是,在另一方面你还是要学会慎言。”
“若是你问我,那我也当然会觉得这么大的一个邪修在西北,西北军没道理没听过风声,但是想是想,却不能乱说,我知道你当然也不怕申屠沃甲,我南宗更不在乎他西北军,毕竟离得这么远,有皇室盯着,西北这帮军汉根本就不敢往外迈蹄子,但是,这天下的事谁有说得准呢,没准啊,赶上什么时机,整个天下就变了。”
“申屠沃甲这个人实力强横,治军有方,在军中威望极高,脑子一般,但是家里却有个贤内助,这些年把这片地方打理得井井有条,已经成了帝国心腹大患,从某种意义上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南宗与他在某种程度上本就是天然的盟友,毕竟,你要知道,皇室灭我南洲之心不死啊。”
“所以,对待申屠沃甲,表达些善意总是更好的,有些话放在肚子里也就行了,况且,我觉得,这件事申屠沃甲很有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我估计他的警惕之心还放在北边那人身上,至于这新冒出来的厉害人物……你不觉得今夜这袭击实在是莽撞么?而且,他跑得也太果断了,让我觉得吧,总有些不大对劲。”
苏检在一旁听着,虽是境界比杜康更高,但神情却是尊敬的,闻言先是点头,随后又诧异道:“你的意思是……”
“好了。”杜康摆摆手,叹道,“这些事多说无益,咱们呢,就静观其变最好,不出意外,经此一事,明日争论便能尘埃落定,进入其中已是迫在眉睫之事。无论其他人什么打算,我们一定要把这世界拿到手!最起码,也绝对不能让其落入朝廷一派,否则,再过十年,我南宗恐怕就真的要覆灭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袁来的新衣】
外面的乱没有让袁来的心波动。
他默默坐在房间中,一边等待申屠归来,一边思考他之前的话。
经邪修突袭,外面必然会有许多麻烦事,想来申屠再如何不喜也必然要花时间处理,如此想来他估计还要等待许久。
正好,理一理思路。
其实申屠沃甲之前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在这里袁来几人皆为散修,根本没有入局的资格,纵然是申屠有意相帮,但在这里毕竟不是西北军的一言堂,还有整个启国的顶尖宗门势力要说服,这个难度实在太大。
或者说,即便申屠不惜得罪人而出手,但硬将几人塞进去也不合适,桌上的肉众位食客来分,每一位食客都是一方势力,这样的格局下,可以有新的势力入局,却绝对不能有孤身寡人入场。
有些游戏,本质上就不允许单人闯入。
或者,再说的明白些,袁来几人想要光明正大地进入其中,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名分。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谋反都还要扯上类似清君侧的名号,做其他的事当然也要,或许虚伪或许无聊,但这世上的许多东西上的一层窗纸总不能点破,就算是申屠沃甲决心帮助,但最起码也要给出一个稍微说得过去的理由,袁来几人总要有一个稍微说得过去的身份。
“身份啊。”袁来眯起眼睛。
事实上,申屠沃甲已经指明了道路。
宗门。
这场宴会只有宗门才能入场,议事堂中所有拥有座位的除了西北军,便几乎都是代表各自的门派。
也就是说,袁来想要入场,想要争取一个即便是最末尾的席位,也不能以个人的名义去争,而是要有个宗门。
而且,这个宗门还不能太儿戏,太胡闹,最起码也要真的有其分量,这样才能堵住其他人的口。
袁来明白申屠沃甲的意思,所以心绪变得复杂。
非要有一个名义么?
这场宴席必须要以一个宗门的身份参加么?
如果非要如此,如果非要一个最起码过而去的理由,那么……
“我真的有啊。”
他喃喃自语,伸手握住了衣袍腰间的刀剑。
月中鹤仿佛感应到他的心绪,散发出迷蒙之光。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掠过许多模糊的景象,从沈城家族院子里到如今的西北,经历如水,于心间迅速流淌而过。
如果非要一个过得去的名分,以此来获取资格,那么,没有什么东西比那个身份更合适的了。
“反正,本来已经被发现了,不是么?”袁来想到数月前在临江的时候,那一夜卢掌茶在那家寻常小店里对他吐露的话语,当时他便明悟,自己云宗传承的身份已经隐约被人看穿,只是看穿,却还未点破,一般人当然还是不知,但临江那些大人物怕已经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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