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先生,”贾赦难得严肃地道:“此次你得亲自回京。”
“那你这里?”时先生有点担心他,却知道自己此次之行是必须的。
“我这里无碍。毕竟大部分的兵力已经在我们掌握之中。只是一路上要辛苦你,人马都不能停,一定要赶在孙有福向忠安报信前到京中。”贾赦道。
时先生也知他为何要如此安排:为了一个孙有福,确实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只叮嘱他道:“别的事别管,只你自己不能冲动,也不能有什么闪失,要不可真就说不清了。”
贾赦点头答应:“你明日就动身,我预备八月十五那天动手。”
时先生问:“怎么这么急,不用等皇上的人来吗?”
贾赦摇摇头:“这里是孙有福的地盘,他已经经营了好几年,还是早点的好。反正这几天皇上的人也就来了。”又自己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但愿他派的人能赶上。”
时先生倒让他呕笑了:“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信起佛来。”
信,怎么不信,让你穿上一回你也得信个十成十。贾赦想起回不去的现代,和现在这差不多刀头舔血的差事,真希望众天佛祖齐齐保佑自己能马到功成。
见他又无端沉默,时先生自以为知道他的心境,也不再提。只让他这些天,多注意一下孙有福及其死忠的动向,要是能来得及,最好安排人看住了。
说是容易,在人家的地盘,想看住人家的主将,也就这两人的胆子敢做此想。
不光贾赦他们在商量对付孙有福,人家中军帐中,也在商量对他们的看法。这边也只孙有福父子两人,孙绍祖觉得贾赦即然已经收下银子,就是与自己家拴在一起的蚂蚱,不用再提防。
只是孙有福一路走来,知道在利益面前,就没有完全不各自蹦达的蚂蚱,他想让忠安王爷知道自己为了大业付出的努力。五十万两呀,那可是他这些年收获的一大半。从王子腾到贾赦的前任巡检,不过是一人五万两而已。
原来贾赦还是高看了孙有福的敛财能力,他就算是再吃空饷,也不敢空出一半的军营,更不能喝兵血喝得太过,要是引起哗变也是得不偿失。这次送给贾赦这么多银子,也是大出血了,就为了能把贾赦引到忠安的阵营之内。要不是贾赦先祭出了太上皇这杆大旗,怕给十万两也就顶了天。
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孙有福又不是活雷锋,当然得让忠安王爷知道知道:“你打发可靠的人,这几日好生采买些东西,给你姑姑送些节礼过去。”
这八月十五都不剩几天了,你才送节礼,得几时才能到?好在不过是个给人看的名目,这个理由就成。孙绍祖就下不提。
至晚,却有贾赦的人来请孙有福父子到他帐中共进晚饭,父子二人相视一笑,觉得这位巡检大人倒是个拿人钱财真办事的,就连自己说过的一切如常都不在意了。
不想吃饭时,贾赦告知二人:“明日时先生要替我往京中送信,不知道孙将军可有什么信件是要时先生捎带的?”
孙有福觉得这时先生走得蹊跷:“怎么一直未听巡检大人提起?不如我多派两个人,送一送时先生。”
贾赦只一笑:“我出门日久了,对家中也是牵挂得紧,只有时先生亲自回家看了我才能放心。至于孙将军派人护送却大可不必。”说着别有深意地看孙有福一眼:“我自己的人护送,连侍卫们也不用的。孙将军要是没有信件可捎,怕是时先生明日一早就要赶路,不能辞别孙将军了。”
孙有福父子对视一眼,见对方眼中都有些对贾赦的轻视,又都把眼错开。就由孙绍祖道:“世叔说得也是,毕竟好些东西,都得让信得过的人亲送才放心。”尤其是银票这东西。
贾赦大笑:“这个小侄子,真合我的脾气,就是这么爽快才好。”竟认下时先生是替他送银票回京之事。
孙有福父子再对视一眼,这回说话的是孙有福自己:“既然时先生事繁,我还是不麻烦时先生了。”
时先生一笑:“如此我在这里就与将军告辞了。自京中回来,我会直接与东翁在凉州会合,就不再来叨扰孙将军。异日相逢,还望孙将军和少将军能不以某布衣为念,来个相逢不相识才好。”
从他话中得了贾赦快走的消息,父子二人更是心中大石落地,感觉五十万两银子花得不算冤枉。贾赦也在一旁说道:“孙将军与时先生初次相交,对先生还不了解。等多与先生交往几次就知道,时先生确是信人。”
那父子二人只点头称善,又给时先生奉酒,到了不提带信之事。
本来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的事儿,能有信更好,没有信拉倒,只要你们信了时先生是为自己送银票回京,贾赦就心满意足。
第147章
待时先生一走, 贾赦就让孙力带着侍卫们,外松内紧地再次对兵丁开始清点。这一次他又让人改变策略,毕竟明面上都收了人家的钱, 不好再让人以为自己光收钱不办事不是。这回不再是十人一队, 只两人一组,分散到各营, 要求各组要在三日内点完所有人头。
看到孙有福和他的死忠眼里,就成了贾赦的十足诚意。孙绍祖也加紧让人采买土仪, 要尽快将这样的好消息告诉忠安王爷。贾赦才不管他们的动作, 只一心等皇帝派的人来。
好在不过三天, 也就是离中秋还有三天光景的时候,已经有京中来人到了营外,孙有福邀请贾赦一同迎接。贾赦也不推辞, 他也想看看来人是谁,可还中用。
来人是贾赦的老熟人,冯唐冯老将军,一行不过五六十人。这下贾赦的心又放下不少, 对着冯唐行了晚辈之礼:“老将军,一路辛苦。”
孙有福不知二人渊源,不解地问道:“巡检大人, 这是何意?”对这人如此恭敬。
贾赦对他解释道:“这位冯老将军,孙将军大概也是认识的,不过却不了解我们两家之事。冯老将军曾与先国公爷一同征战,都是太上皇得用之人。”
他嘴里一向胡说八道的没个准谱, 冯唐对他突然提起太上皇也不在意,只道:“什么一同征战,不过是先国公爷的马前卒罢了。难为你小子还记得。那时我还年轻,你也还小,我倒只记得你攥着太上皇裤子不撒手,哭得花猫一般。”
当着这些人,贾赦只能表现得不好意思:“这么多年了,这些事还记它做什么。”引得众人一笑。
说笑着,便到了中军帐。冯唐此来,也不能对外说自己是来督建粮仓的,只说是皇帝要清查王子腾巡检九省时,是否清明,他也要各处走动的。
贾赦在心里给皇帝点个赞,再给王子腾点根蜡,死了还让皇帝如此利用,也算是死而后已。只是死了的王子腾泉下有知,愿不愿如此“后已”,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对上孙有福发虚地小眼神,为安抚他,贾赦先道:“老将军,且先不忙于一时。”等冯唐看向他,又接着道:“您一路风尘的,总要洗洗不说。这王子腾走的地方多了去了,岂是在一个地方就能查清的?”
冯唐道:“正是因为这个,才得快些查才好。”
“您还是那幅急脾气。我说不急就不急。这些天我日日与孙将军在一起,对他的为人也略知一二,在他这里定不会有问题。”
见贾赦大包大揽,冯唐这两朝老人,自然看出蹊跷之处,那孙有福父子更加觉得五十万两银子花得对、花得好、好得不得了。冯唐还是道:“就算是你打包票,我也得再查一查。我信你,总得在皇帝那里也有得交待不是。”
此话入耳,各人理解自是不同,好在人人觉得满意,又有贾赦这个中间人从中道:“就算是要给皇上交待,能就急在一时?今日我们竟在绥州相聚,此乐比起在京又有不同,今晚就借孙将军的酒,与老将军同醉一回。”
孙有福连连道:“自然自然,理当如此,理当如此。”要是贾赦出面把这位冯老将军拿下,那自己岂不是能省一笔。
自己贪婪之人,以为别人也是如此,也是人心常事。加之贾赦一得了银子,就打发时先生送回京中,让孙有福以为他也是重财之人,对他的防范少了几分。今日见他几次拦了冯唐,更加觉得此人还算拿钱办事,更生了几分要把人拉到忠安阵营之心。
冯唐远来,自去洗漱。贾赦与孙有福等在中军帐中,将个中军帐的防务摸得八九不离十,嘴上却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人闲扯,只说些冯贾两家旧事。至此孙有福倒后悔自己不该因先国公爷一去,就远了贾家,要不现在也是现成拉近关系的话题。
没等多久,冯唐又至,酒宴即开。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至于是真是假,外人不好猜得。借口冯唐有酒了,贾赦亲自将人送回营帐休息,做足子晚辈之态,让孙有福更后悔自己与贾家关系断得太利索。
却不知,从冯唐帐中出来的贾赦,怀中已经揣了一块金牌,牌子上四个篆字“如朕亲临”,如刀劈斧凿一般,沉甸甸地压手。
这是皇帝给予贾赦最大的信任。这份信任与太上皇给予的不同。太上皇愿意信任贾赦,是为了共同的怀念。皇帝直接选择相信贾赦,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一个是看向来时,一个是望向前路。做为一个还算有抱负的人,贾赦选择前行而不是回头看,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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