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同我来,小玉,去为墨先生沏茶。”杨婵生疏的笑了笑,垂下眼帘。
墨沉心里却瞬间凉透了,墨先生,这可叫的真生疏,逐出家门,原来就成为了客人了吗?
就连小玉看到他都没有像原先那样激动的跑上来,墨沉低头苦涩的笑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被全家隔绝了一样。
“请坐,墨先生。”杨婵轻笑,她的动作依然是优雅地,清淡美丽,就如同一朵清莲一般。墨沉掩下眼中的黯淡,他轻轻点了点头,顺势坐下。
只是坐下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瞬间大厅里一片寂静。
“咳……怎么没有见他呢?”墨沉有些不自然的问道,虽然没有面对父亲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却是失落。
杨婵的目光闪了闪,微笑道“彦昌他前日子里受了凉,身子有些虚弱,现在还在休息。”
“着凉?可有看大夫?唔,我去老君那里求些仙丹。”墨沉急忙说道,却见对面女子温和的看着他,那目光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不再需要他了。
“墨先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小玉熬了药,并不是多么严重的病。”杨婵温言细语,墨沉知道他是让他不要担心他们。
空气一瞬间又凝固起来,沉默还是沉默,墨沉有些无措,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好在这个时候小玉从门外进来,她的动作十分轻巧。
墨沉看着她端庄优雅的走来,一时间有些晃神,小玉贪玩调皮,如今却宛如大家闺秀一般,真的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一切都变了样。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下的茶,这茶含在口中,一股苦涩的感觉丝丝缕缕的钻进心里,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
“娘。”墨沉低低的喊道,这一声让对面的女子颤抖了一下,她的睫毛颤抖,却没有回话。
墨沉咬唇,伸手握住女子的手“娘,为什么……”
“墨先生,我的孩子只有沉香。”杨婵抽回手。
“可是我就是他,为什么,明明之前一切都好,为什么一夜之间……我不明白,娘,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吗?究竟发生了什么?娘!”
杨婵抽回手,脸色有些难看“够了,墨先生,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吧,勿要让真君担忧了。”
“那么你们呢?可还会担忧我?”墨沉抿了抿唇,倔强的看着杨婵的眼睛,他想看看,他们究竟会有多么狠心。
杨婵一噎,有些生气“墨先生这话何意?”
“娘,我只是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您之前明明是同意了我们,为什么?”
“你!”杨婵突然捂住唇,剧烈的咳了起来,墨沉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女子痛苦的蹙着眉,似乎十分难受,他慌了。
“娘!”墨沉连忙扶着杨婵坐在软椅上,一边的小玉递来一杯温水,墨沉接过小心地为她服下,皱眉问道“娘,你骗我,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吗?怎么会咳成这个样子?”
杨婵顺了顺气,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气我,你爹都那么说了,你让我夹在你们两中间,这边不是,那边也不是。”
“……对不起……我,让您为难了。”墨沉一瞬间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低头认错。
“算了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杨婵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爹就是一个倔脾气,你也别怪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可是,接受我们就这么……困难吗?”最后三个字在杨婵瞪他的目光中消失了。
“你说呢?”杨婵敲了敲他的头。
想到杨婵当初可是抽出剑,丝毫没有手软的朝杨戬攻去,他突然也就释然了,依照爹的倔脾气没有手刃他已经算是奇迹了。
“你知道你爹这个人,他说出去的话一向不会食言。你啊,向来不用我们操心,更有着两千年的记忆,有些东西也不用我们再去教你。其实,虽然你成为了我的儿子,但自从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在我心里,墨先生的记忆占据的却是更多。”杨婵缓缓说着,夕阳的光映照在她的脸颊上,显得十分柔和。
墨沉一声不吭,静静的听着杨婵说着过去的一点一滴,心却渐渐的凉了“我和彦昌这一生并不多求什么,历经千辛万苦,如今能堂堂正正的在一起,实属不易,这平静安宁的生活,我不愿打破……你明白吗?”
墨沉缓缓松开了握着杨婵的手。
“墨先生,下次来的时候,唤我刘夫人就好……”墨沉看着杨婵恬静的脸,她的目光依然是熟悉的温柔,却让他感觉越来越寒冷。
“所以……您也要抛下我了吗?”墨沉轻轻笑道“你们……都是这么果决吗?”
“我和彦昌都希望你能幸福快乐。”杨婵慢慢的说道,她伸手温柔的划过墨沉的眉眼,这是她宁死也要保护的孩子,怎么会说抛弃就抛弃呢。
墨沉的心彻底沉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华山,走出去时他以为自己会哭,只是摸了摸眼角,却发现眼角是干涩的,干涩的难受。
她说,她想要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墨沉终于掩面大笑,所以他的存在让他们为难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带给他们痛苦与灾难,这是他的错。
她说,下一次再来,就喊他刘夫人,他现在是连娘都失去了吗?如此焦虑的撇开关系,他从来不知道母亲也能如此狠心。
她说,他们希望他幸福。墨沉嘲讽的笑了,这就是希望他幸福,若是真的想要他离开直说便是,又何必这般掩饰。
他大笑着,笑声肆意狂妄,那响彻云霄的笑声惊动了四周的飞鸟。
罢了罢了,重来一世,本就没有妄想过太多,如今也不过是断的更彻底一些。
他没有动用法力,而是靠着双脚,缓缓的走着,一边走着,一边大唱着不成调的曲子,带着一丝潇洒之意,只是那夕阳西下,云霞渐渐地抹开,黯淡的光映在黑色的身影上,隐隐透着无尽的惆怅与悲伤。
杨婵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男子离去的方向,眼底带着一丝怀念与悲哀。她怎么会舍得,不管他前世是谁,也不管他今生是什么身份,他始终是她的孩子。
杨婵收回视线,缓缓关上门。
“娘。”小玉轻声的唤道,杨婵一怔,然后有些歉意“小玉,这几天辛苦你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有些孤单的朝卧房走去,小玉注视着她的背影,目光放在屋外的花草上,目光晦暗不明。
杨婵推开门,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男子,她看的十分专注,这些日子刘彦昌睡得时间越来越长了,到了现在,每日醒来的时间竟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
她的目光放在丈夫的左胸,梦里,这个地方曾经受了伤,杨婵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真的。就在刘彦昌清醒的时候,她知道他的心脏被做了手脚。
起初他只是沉睡,随着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到了最后便再也无法醒来,而这时,毒素从心脏漫延全身,也许再次醒来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杨婵抚摸着男人的脸庞,心剧烈的疼痛,她不想让丈夫最后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被他人操控,可是,这种毒却无药可解。
她回忆着过去与丈夫恩爱的时光,虽然短暂,却是她这一生最美好的记忆。
突然,一声咳嗽声打断他的回忆,刘彦昌醒了,他刚刚睁开眼睛还有些恍惚,只是看着面前美丽的女子,努力的想着,这人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杨婵,你是我的丈夫,刘彦昌,还记得吗?”杨婵抚摸着男人的脸颊,温柔的说道。
“婵儿,辛苦你了。”刘彦昌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好半天才回想起来,他歉意的握着杨婵的手说道“这段世界让你担心了。”
女子摇了摇头“我们夫妻之间又何须说这些呢,彦昌,今日沉香来过了。”
刘彦昌一僵,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杨婵的手,干涩的说道“他……说了什么?”
杨婵垂下眼,将白天发生的重复了一遍,刘彦昌轻轻的笑了笑,声音苦涩“这样也好,沉香这孩子不该被我们困住,有杨戬在他身边,我也放心了。”
那个高傲的神灵,愿意为了这个孩子向他下跪,想必是真的爱着他,若是这样,他刘彦昌也能放心的离开了。
“彦昌……”杨婵怎么看不出同枕人的心思,她吓了一跳“彦昌,你别这样,这毒一定有办法解得,这段时间你不是好些了吗。”
“我再去问问老君,一定会有办法的,彦昌,相信我,好吗?”
“好。”刘彦昌将妻子搂在怀里,他怎么会不知,妻子的话不过是在安慰他,这毒只有他自己知道,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那个人给他下了这个毒,就是为了折磨沉香,他怎么会容许那人得逞。
他这些天发觉毒性发作的缓和了许多,便知道是妻子这几天日夜不断的为他输送真气压制毒性,但是婵儿身体初愈,还没有完全恢复法力,又要照顾他,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受苦。
他看着窗外的树影萧瑟,轻轻的闭上眼睛。
他还有多长时间可以活下去,也许不出一个月,他便陷入真正的沉眠。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其实是怀里的这个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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