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槐合的目光直直投向他。
对方又道:“同时我还听到风声,据传,他们还在广泛搜罗材料,征集能人,想要找寻一种就算请召失败,也可以直接通过骸骨来清理邪祟的方法。”
而这就是为什么槐合要拉着邹鹤演一出戏,还希望盛珣能够靠这份委托去做一次职业升级的原因。
与其身处一个什么也不知情的被动位置,等待着他人将威胁的刀闸一步一步举到头顶。
不如转被动为主动。
“我和少爷是让他们老一辈都曾印象深刻的鬼,是怪物。”槐合轻声说,“但你不同,你的金光生来纯粹清正,邪祟于你不得近身,除非我们主动暴露,不然没有懂行的人会相信,你这样的人竟然会与邪祟接触,还能和鬼每日安稳共处。”
“他们为什么会有小秋的身体?”盛珣问,“你说了这么久的‘他们’,他们具体又是谁,你在提醒我要警惕谁?”
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槐合却先看了邹鹤一眼。
邹鹤表情复杂。
发觉槐合看向自己,他嘴唇有片刻的抿起,又很快松开:“看我干什么?有话说话,难道我还会介意吗?”
盛珣心底便忽然有了一个答案。
槐合从邹鹤身上收回目光,他再开口,也的确给了个十分相近的回答。
“你有问过褚室,褚家现在正在帮扶的‘本家’究竟是哪一家吗?”槐合的句子是问句,却并不需要盛珣做出回复。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直接告诉盛珣:“所有褚家人原本都该姓池,只不过出于多年前一场族内纷争,如今的褚姓一派出走。”
“因为池家几位长老近些年的沉不住气,主动寻求帮忙,有些人是越活越顽固,越活越执拗,但也有些人越活越心软,老来反而又容易念旧。”
“褚家几位老人应了请求,无论褚家人对池家的真实目的是否知情,长老之间是不是目的趋同,反正褚家目前的行为,算是正在给池家的‘百年镇邪’仪式添砖加瓦。”
作者有话要说: 盛珣:用最正派的光辉,找最邪性的媳妇。
☆、礼物
百年镇邪,这几个字乍听上去,几乎像一个广告,跟耳熟能详的“百年酿造”、“百年传承”之类有异曲同工之妙。
池家存在于世的时间确实是够久,他们在玄术一脉里的资历也够老了,能算是业内的“老字号”。
但这家老字号正兴师动众,百年镇邪是一场活动,一句口号,它里面那个将要被镇的“邪”,是还在家里一无所知等盛珣回去的小秋。
盛珣对槐合的话原本是持保留态度,他有信的部分,有综合信息判断出对方的确没说谎的部分,然而一天的碰面时间到底太短,许多事情槐合没有完全说清——比如对方当年和小秋又是怎样与池家起了冲突,池褚两家复杂的纠葛又是怎么一回事……此类种种,也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
盛珣向来不喜欢在弄清事情全貌前就匆忙做出评判,所以当然,他不是不信,也没有尽信。
不过这都不影响在听到“百年镇邪”的目标是小秋时,他忽然感到了发自内心的不快。
是非常,非常的不快。
槐合似乎也平复了下情绪,他在说起要盛珣提防池家,最好也不要太相信褚家时简直快有煞气冒出来。盛珣身上的金光至此,才终于在煞气冲撞下淡淡浮现一层,又随着槐合连忙调整自己而缓缓褪去。
“我差点忘了这件事情。”槐合在调整好自己后说。
盛珣抬眼,发现槐合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有小小变动,对方手肘弯起来碰碰邹鹤的肩膀。
“这件事情”,指的便是对方和邹鹤。
槐合今天想要说的东西太多,光是争取盛珣的信任以及讲述过往就快应接不暇。
此前和他一起蒙骗了盛珣的邹鹤在旁边都坐了半天,却是直到说起褚家池家的关系,又无意间点到邹鹤与褚家间的旁亲关系,槐合方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一桩事忘了同盛珣介绍。
“你之前的推断没错。”他说,“那段恐怖经历是真实发生过的,只不过时间段要往前至少推上五年。”
邹鹤在自家客厅里给他人当了小半天的陪客,他把自己喝空了的茶杯推到槐合面前,又把被精怪盘得快成“冰杯”的杯子捞了过来,握在自己手心,给槐合的话做了补充。
那才最真实版本的邹鹤的经历——
五年前,邹鹤的年纪约莫就和现在的盛珣差不多,他那会已经开始泡在实验室里,还要准备相当繁重的考试。
当时的他也和盛珣一样,发觉还是自己一个人出去住会时间上更好安排,也更方便点。
在他刚独立搬去新家的头一个月,他父母不放心,拖着大包小包来看他。等好不容易送走父母,向二老担保他一个人也能把自己照料好,是真不会发生年轻男性孤独殒命的惨剧时,邹鹤回到家中清点收拾东西,便发觉,他家的零食盘子里莫名其妙多了颗核桃。
“我那会真的学到晕头转向,招待爸妈又是一忙几天,所以脑子真有点昏了。”邹鹤回忆着说,“我当时根本没看出来那不是颗普通核桃,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我爸妈买的零嘴,吃的就剩一个便随手放在那。”
年轻的邹小舅舅一个晃神,正好也收拾得有点累有点饿。
他完全没仔细看,顺手把核桃拿起来就准备磕了吃掉。
结果就是这么一磕,他把自己家给磕闹鬼了。
槐合想要找到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探听池家,混进褚家对他来说也具有风险,于是对比之后,他当年最后选定的是与褚家有着旁亲关系的邹家,并在邹家人里又挑中了会偶尔与褚室联络的邹鹤。
一开始,槐合也没想过要在邹鹤面前现身,更没想要故意吓人。
他给自己铺了条很平稳的路——以文玩的姿态先混到邹鹤父母面前,时机卡好,二老想着给孩子的新家“添宅”,便顺理成章将他送到邹鹤旁边。
他日常就在邹鹤家存放一下本体,伪装普通摆件便好,也完全不耽误他灵体的行踪。
……谁知道邹家人从老的到小的都不太靠谱。
“添宅”是添了,亲爹妈专门给孩子带的文玩礼物却能随手放忘了,还是忘在零食盘里。
邹鹤家他是顺利进去了,结果邹鹤本人的近视怕是有八百度,居然想把他的本体当普通核桃吃了。
五年前的邹小舅舅比现在还要青葱。
五年前的槐合脾气比现在要差不少。
本体差点被砸的核桃精很不讲道理,立马开始以邹鹤为中心精准闹鬼。
他闹鬼的时机和程度都还掐得很贼。
是既扰人,又不至于令人感觉到有性命安危。
邹鹤正面临大考,恨不得一天24小时能掰出30小时复习,那考试重要到让他一经发觉没性命忧患,便连闹鬼都不管不顾了,更别说去耗费时间请人处理。
“求求了,给个缓刑好不好?”邹鹤在鬼影一步一步逼近,终于是近到他床旁,他这天半夜一睁眼就发现有个影子俯身低头看他时绝望地说。
他拖着疲惫的身心跟鬼打商量:“大哥,大爷,祖宗……我看你也没有直接上来要我狗命的意思,那假如我做错了什么,我无心之间得罪了你,我之后再认错,怎么专门给你赔礼道歉都行,包你满意……但这两天就让我好好睡觉复习,行吗?”
在当代卑微备考的年轻人眼里,筹备已久的大考万一不过,来年还要再顶着高压继续二/战,居然就比闹鬼还可怕。
床边的黑影尚未作答,对方五官乌漆嘛黑一团,也看不出是怎么一个情绪。
结果邹鹤累到极点,思维滞塞,他努力开动了一下自己的小脑瓜,还主动又道:“要不然……要不然你们有没有什么结契承诺之类的,我现在就给你签一个?等考试结束后你来兑现,我也跑不着,你看怎么样?”
黑影:“……”
槐合就这么白捡了一个送上门契约人。
邹鹤顺利通过大考,但稀里糊涂把自己给送上了核桃精的贼车。
之后两人一结伴就是五年。
关系还奇妙的越变越好。
“反正总之,只要你相信他。”邹鹤在简述完自己真正的经历后说,“就也可以相信我。”
太阳不知不觉已经从露台那头移动到了生活阳台那头,28层的建筑外墙上镀着一层夕阳的金光。
这意味着纵然他们还有话没讲完,盛珣也是时候该走了。
“委托材料里说好的酬金我们会如数付给你。”槐合在起身送盛珣时匆匆说道,“不要推拒,酬金一来是来为了圆满委托的细节,二来,也能让邹鹤下回再联系你更合情合理,而且三……”
“三。”邹鹤截过槐合的话头,他半开玩笑似的说,“槐合是个名副其实的穷鬼,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酬金是我来付。”
“……”槐合当即噎住。
核桃精无言以对的表现是如此明显,让人一看就知道那句“名副其实的穷鬼”并没有说错。
盛珣眉峰轻轻动了一下,这个瞬间,他想到的却是与槐合关系匪浅的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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