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疾言厉色:“病人都烧得昏迷了,家属能不能稍微上点儿心!”
安西溪从小最害怕被训斥,不论是老师训斥,还是长辈训斥,都会引发脑子临时性短路。
“对不起,我的错,我的错,哪种药最贵最好,就用哪种药吧。”
“……”医生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暴躁的心情,“多喂点热开水。”
“好的好的。”
医生瞥了安西溪一眼,觉得这人特别不靠谱,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记住,是冷却到50摄氏度以下的热开水,可不是刚烧开的98摄氏度的热开水。”
“好的好的。”
“去办住院手续吧!”医生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留下安西溪一脸懵逼。
是真的懵逼。
……
杨季哲转入了普通住院病房,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手背上输着药液。
安西溪抬头看了看慢慢往下流动的液体,揉了揉眼睛。
距离换药瓶还有一段时间,安西溪单手支颐,坐在陪护的椅子上,望着杨季哲的睡颜。
眉梢和眼尾细长,即使处在昏睡当中,脸色苍白,依旧藏着一丝凌厉。
一头墨黑的短发垂了下来,鬓角渗着一层细密的冷汗,碎发有些凌乱地黏在脸侧。
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老师吗?
为什么当年他在上学的时候,从来没遇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老师?
看来成绩不好是有原因的。
嗯,肯定是这样。
安西溪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插入杨季哲的短发里,像抚摸流水一般,顺了下来。
好滑好凉。
安西溪站起,俯下身子,眉梢一挑,玫瑰色的两片唇瓣微启,凑近了杨季哲有些冰凉的耳朵,一字一字,沙哑而温润:“杨老师……你长得好好看……”
杨季哲没有一丝反应。
安西溪更加放肆,唇瓣极轻地碰了一下杨季哲白皙的耳垂,唇角勾起一丝似乖巧又似叛逆的浅笑:“杨老师,早点醒过来,我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
说完,又坐回了椅子,抽了几张纸巾,认真地擦拭着杨季哲鬓角渗出的冷汗。
就在这时,一串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安西溪随手点了个静音,起身走出病房,转到走廊里,看了一眼来电,颇为头疼。
果不其然,手机刚一接通,里面就传来了吵吵嚷嚷的声响:“叔,说好来看我的,我和同学等在凉亭里望眼欲穿,结果你放我鸽子?”
安西溪把手机拿远了点,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小廷,叔叔今天不能去看你了。”
“因为……因为……叔叔有个病人。”
文昌中学明文规定,在校期间学生不能将手机开机。
安廷属于违规操作,还每次都心安理得,这会儿也是,坐在凉亭的椅子上偷偷打电话,林雨斯和钱匀奕守在一旁给他望风。
“什么?病人?”
“你不是厨子吗?怎么又改当医生了?”
“是不是你做的菜不够新鲜,把人吃到医院去了?”
“小廷,胡说什么呢?”安西溪一脸无奈,“叔叔早就跟你说过,职业具有多变性。”
“你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安廷一脸不爽,对着手机道,“为了一个病人抛弃我?我可是你的亲侄子,虽然我们在年龄上就差了八岁,可是血浓于水!”
安西溪步步退让:“我把一点零花钱打到你卡上好不好?5万够不够?你拿去买两双鞋,请朋友吃个饭。”
安廷一听,少了点刻意为难的心思:“这么大方,你真没空?”
安西溪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真没空。”
“到底怎么回事?”
安西溪回想了回想:“原本我是要到学校找你的,可是……我走错了路,正好撞见一个人晕倒,就把他送到医院了。”
安廷从小就知道安西溪的路痴症有多严重,那时候出去买袋胡萝卜,超市到家也就几百步的距离,安西溪愣是失了方向,一脸迷茫地站在路口,给来来往往的车辆当标识。
最后还是老妈一声令下:“去,把你西溪小叔找回来!他又迷路了!”
安廷跑出去,没过两分钟,就把迷路的安西溪带了回来。
想到这里,安廷忍不住笑了起来。
安西溪眨了眨眼睛:“你笑什么?”
安廷转移话题:“没。我就是想问问,谁啊?在学校里晕倒,这么虚。”
安西溪回答:“是一位老师。”
安廷起身,招呼着林雨斯和钱匀奕往回走,不以为意地揶揄道:“不会是教美术或者体育的吧?”
众所周知,整个学校里,也就这两门课程的老师最虚弱了。
“教什么,我倒是不知道。”刚进门诊的时候,安西溪记得一起跟来的两个老师在病历单上填了名字。
他放轻了脚步,转身走进病房里,看了一下床头输液瓶上挂号的牌子,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字。
“杨……季哲,你认识吗?”
电话那边传来了咣当一声,像是有人骨碌碌地滚下了台阶。
“安廷!”
“我靠!”
“安廷,你他妈不会走路吗?平地摔一跤,这可是台阶,幸好林小猫拉住了你!”
安廷摔得不轻,倒吸一口凉气,胳膊肘上蹭破了皮,好在手机没有脱手而出:“叔!你刚刚说什么?”
安西溪听见手机里的动静,脸色一变:“小廷,你摔着了?”
安廷开了个免提:“我没事,你告诉我,我们家杨老师怎么了?”
“他是你的老师?”安西溪感觉人生更迷茫了,回想着医生的话,“他……他当前身体状况不太好,高烧40度,有点贫血……呃……好像还有点胃溃疡,差点诱发心肌炎,人还处于昏迷当中。”
安廷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钱匀奕和林雨斯不明所以,二脸懵逼。
安廷从地上爬起来:“你在那里守着我老师,我现在就请假出校门。”
安西溪灵机一动:“小廷,你要是一会儿请假出校门的话,先不要来看杨老师,去帮他做一件事。”
安廷急声道:“什么事比我们老师的身体重要?”
安西溪说道:“杨老师有个学生,好像叫唐……唐什么……应该是你的同学,考场涉1嫌1作1弊,跑了出去,杨老师晕倒前一直在追他,你帮忙去看一看。”
“什么!”安廷大吼一声,“叫唐乃涵吗?”
安西溪回答:“对,就是唐乃涵,你们很熟吗?”
“靠!”安廷爆了粗口,“他是我大哥!”
安西溪道:“那你带着几个同学去找找他,别让他做傻事。”
安廷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妈的,这都什么事。”
安西溪放下手机,反而安下心来。
安廷这孩子非常精明,交友也很慎重,能让安廷真心认作大哥的人,肯定不会是个一无是处的坏孩子。
转身走进病房里,安西溪恰好对上杨季哲转醒的目光,脸色分明很苍白,目光却冰冷而锐利,仿佛一丝不肯示弱。
安西溪一惊,随即恢复了原本处事不惊的模样,嗓音温润:“杨老师,您醒了?”
杨季哲的唇瓣泛着白光,有些干裂起皮:“是你把我送来的?”
安西溪乖巧地点头:“嗯,您刚刚昏倒了。”
杨季哲咳嗽了两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的……学生……”
安西溪连忙走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杨老师,您现在高烧不退,情况比较不好,不可以下床。”
杨季哲没捱过一阵晕眩,倒回了床上:“唐乃涵……”
“放心放心。”安西溪低头在杨季哲耳边轻声安慰,“我已经托人去找了,一有结果就告诉您。”
“谢谢。”杨季哲有些生硬地道了个谢,鬓角出了一层冷汗,又昏了过去。
安西溪:“……”
身体虚弱成这样,还非要下床。
当老师的人,这么爱逞强吗?
……
K市的小巷子里,出夜市的店家老早就在傍晚挂起了一串串霓虹灯,与以往不同的是,今天的小摊点不约而同地搭起了棚子。
天空下起了一阵细雨,雨点不大,如丝如雾,却格外冰冷。
唐乃涵失魂落魄地跑到了甜品铺子,外套早就扔在了考场,只剩下里面一件薄薄的衣衫,也全都湿透,原本蓬松的发丝沾了雨水,黏在脸颊,冷风一吹,显得格外狼狈。
甜品铺子没有开门。
那扇透明的玻璃门紧紧锁着,曾经透出一丝一丝温暖光亮的壁橱也一片漆黑冰冷。
唐乃涵倚靠着墙壁,极轻地打了一个寒颤,缓缓地在门檐底下蹲了下来。
来往的人撑着雨伞,行色匆匆,倒是有一个男人瞥见了蜷缩成一团的唐乃涵,忍不住关心了一句:“小同学,你怎么蹲在这里?来买甜点吗?”
唐乃涵呆呆地抬起头。
男人说道:“回去吧,今天是单号,铺子不开张。”
隔着一层雨帘,唐乃涵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朦胧,眼眶滚烫了起来:“为什么?”
男人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家铺子的老板是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学生,从来都是隔一天才开张一次,估计租赁的费用都得比盈利高出几倍,入不敷出,利不裹亏,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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