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霁霓虹 (语风86)

　　邵寅成知道，这主动权在他手里，可是……
　　要不就，找个机会说破了，试试？
　　他决定了，等2天后半年冲刺一收官，临他去美国之前，这件事一定要给办了，不能再拖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祯说要跟邵寅成说件事。
　　“什么事儿啊这么正式？”邵寅成问。
　　顾祯说：“原先是没什么的，只是怕现在跟你说这事儿，你可能会多想。我之前说想带你回家跟我父母吃饭，你还愿意去么？”
　　“去啊。”邵寅成理所当然地说道，“为什么不去？有什么理由不去？”
　　顾祯点点头：“行，那就这么说定了。下周日可以么？”
　　邵寅成心想，不行，周六就得飞了，这根本来不及啊。他还犹豫着去美国这件事怎么开口跟他说，但是又不想错过跟他父母吃饭，于是他有点儿为难地跟他商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非常有诚意去跟叔叔阿姨吃饭，但是我周六要出去一趟，咱们改周五晚上行不行？”
　　顾祯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问他有什么事，过了一会儿说：“可以。我跟他们说说。”
　　晚饭后顾祯弹唱了一曲的赵雷《成都》。这首歌特别适合吉他或者尤克里里之类的伴奏，顾祯唱得宛转轻扬，又多了几分沧桑，唱到副歌部分邵寅成竟然也跟着哼了起来。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邵寅成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竖起大拇指说道：“特别好听，歌神就是歌神，绝了。”
　　今晚的顾祯有点儿不一样，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邵寅成以为他有些累了，安慰道：“是不是最近特别忙？这样好不好，等……等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成都玩玩？”
　　顾祯突然出乎意料之外地问：“等什么时候？”
　　邵寅成语塞了，这话说得简直就像是在敷衍。我们经常跟别人说，等有空聚一聚，等下次怎样，等以后怎样，却永远都没个时间节点。
　　以上这些都是客套话，说完了就散，谁也不会真正往心里去。可邵寅成并不想敷衍顾祯，他是真的想认真履行对他的每一个诺言，虽然从认识到现在也没几个。
　　这问题问得很犀利，的确令他有些为难了。邵寅成想了想说：“避开节假日，暑假不行，国庆不行，十二月全年冲刺。那就十一月份找个机会吧？”
　　邵寅成心想，五个月的时间怎么着也回来了。
　　顾祯动了动嘴，明显地有些哆嗦：“好，一言为定。”
　　心里一阵儿翻江倒海，纵使不舍，还是没表现在脸上，他不说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别逼他。
　　把尤克里里放起来以后，顾祯一声不吭地躲进了书房，直到邵寅成睡着之前也没再出来。
　　半年计划完美收官。最终以6个月加起来2千万的业绩达成半年计划，虽然比起同业公司并不多，但这是邵寅成上台重整旗鼓之后最重要的成绩了。
　　整个集团通报表扬，公司上下喜气一片。半年奖金眼看着到了口袋里，人人都兴奋得不行。
　　赵云也给自己换了新行头，还给林倩买了个新款的华为手机，据说连月亮都拍得特清楚，跟专业相机似的。
　　这一切还多亏了邵总领导有方。所以在7.1一上班，邵寅成踏进办公室的时候，全公司都起立鼓掌以示感谢，甚至有些小姑娘一激动还哭了。
　　邵寅成一贯的面冷心热，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心里却暖和得很。其实他该感谢的是他们才对，如果没有每个人的努力，根本就不会有霓虹的今天。
　　他也应该感谢离开的那些人，如果不是有他们，这个公司的凝聚力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029
　　周五很快就到了。邵寅成次日要飞美国，他在临走前召开了一次中层会议，布置了新季度的各项任务，以及宣布把公司所有的事务都先交给赵总代管。
　　一般公司运营上的事情，几个部门老总商量决定后通过邮件汇报给他就行。如果需要他作出决定的，那么就通过电话会议的形式。考虑到美中时差问题，暂定以中国时间上午10点为主，如果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不限具体时间，随召随开。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以后，邵寅成告别了各位同事，下班开车去接顾祯了。
　　今晚要和顾祯的父母一起吃饭，考虑到年纪大点的人都会比较传统，所以他特意挑了一套很正式的衣服，把自己从上到下好好拾掇了一番。
　　当他走进雨霁的时候，前台的姑娘们都惊呆了。李婷惊叫了一嗓子：“我的天呐邵总，您这是要去相亲吗？不是，您今天是要当新郎吗？”
　　林倩知道他和顾祯的事儿，赶紧打了李婷一下说：“别胡说八道了，咱们邵总什么时候不这么帅了？邵总，顾医生现在在忙，您坐会儿吧。”
　　“嗯。有咨询？”邵寅成顺嘴问了一句。
　　林倩说：“哦不是。有个杂志来邀请顾医生做个专访，在会议室呢。您要是觉得在这儿坐着不舒服可以去他房间里。”
　　邵寅成点了点头说：“行，那我去他房间吧。你们忙行了不用管我。”
　　林倩说了声：“好的。”
　　邵寅成现在对雨霁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哪个房间干什么的都一清二楚。他径直走进顾祯的办公室，顺手把房间的门关上了。
　　等了20多分钟还没见他的影子，邵寅成站起身想活动活动筋骨，却不经意瞥见顾祯的桌子上放着一本笔记本，他想到每次来咨询室见他的时候，顾祯都会在这本本子上写写画画些什么。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他特别想知道这上面都记录了些什么，他想更了解顾祯。
　　邵寅成拿起来大体翻了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一些关于心理学方面的随手记。当他翻到其中带着自己名字一页时，整个人立刻在原地呆住了。
　　大概有4、5页纸，整整齐齐、事无巨细地记录了关于他的一切。
　　年龄、身高、体重、爱好、车牌号……家庭住址、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每次来咨询后的反应，太多了。顾祯的字写得很秀气，像他本人一样干干净净的。
　　其中有一条引起了邵寅成的注意：6、今天起出差，为期12天。
　　在后面还写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邵寅成看了下日期，那会儿他们，他们还没认识多久啊。
　　难道那时候顾祯就喜欢上他了？可是为什么？那会儿的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他喜欢的？
　　这时候顾寅成听见门外有声音，是顾祯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他赶紧把本子放回原位，假装没事一样坐了回去。
　　这件事对他触动太大了，情绪一时间太难控制，他甚至觉得刚才如果再多看一会儿，眼泪就要飙出来了。
　　这个傻顾祯啊，他居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久！如果说以前邵寅成只是对他有一点心疼，那么今天他就太心疼了，简直心疼死了。
　　顾祯推开门看见邵寅成，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道：“你来了啊，还挺早。那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收拾好。”
　　邵寅成“嗯”了一声，心想他心情挺好的，自己还是注意一点，别让他发现什么。于是说道：“我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我也才来没多久。”
　　可心里跟针扎似的是怎么回事儿。邵寅成忍不住皱皱眉，鼻子里酸酸的，实在忍得难受。
　　顾祯发现他不对劲儿，走过来看着他问道：“咋了？今天不顺心？”
　　“没，挺好的。”邵寅成把头撇向一边，“我有点饿了。”
　　顾祯笑了笑：“行了，走吧。”
　　邵寅成把顾祯提供的地址输进了车载导航里，顾祯父母家住在城南，距离他们几家住得都不算近，周五下班还是个堵车高峰期，他们在路上走了将近快2个小时了才到。
　　把车停好，邵寅成有些紧张地问：“我看起来还好么？”
　　顾祯笑着说：“吃顿饭而已，那么紧张干嘛，怎么搞得就像见家长似的？”
　　“可不就是嘛。”邵寅成嘀咕了一声，顾祯只是笑笑没再接茬儿。
　　顾祯父母家在一楼，据说是想给养老做准备，年纪大了上楼下楼不方便，万一电梯坏了连家门也进不了了。
　　敲开房门，出来迎接的是顾祯的爸爸，顾秦岭。见到自己儿子和朋友来了，赶紧往里招呼着说道：“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哎呀还拿什么东西呢，家里什么都有！”
　　邵寅成有点应付不来这种场合，这还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不免有些局促。他瑟缩着叫了声：“叔叔好。”然后把手里带的礼物给放下，说：“这是孝敬您和阿姨的。”
　　顾祯一见自己老爹这身装扮直接就笑了，他介绍道：“爸，这是我朋友邵寅成。”
　　顾秦岭长得五大三粗的，个头看起来比邵寅成还高，说起话来振聋发聩的：“知道知道，整天提，快坐下说话。小邵啊，你喝点啥？”
　　邵寅成有点不自然地回答：“都行叔叔，我喝点啥都行。”